蒋霄兄妹最终也没能跟韩阳他们拼车。
当时从小区里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是着急忙慌的,除了俞桃他们一行人已经有了准备,其他人根本也来不及准备什么东西。
从宿舍楼里出来之后,他们也学着开始收集东西,面包车本来也算不上多大,上面还坐着五个人,再加上一堆东西,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来挤下两个人和兄妹俩的行礼。
最后还是赵晋过去帮着开车的。
俞桃怕再出什么意外,干脆也跟着赵晋一起过去了,让蒋霄两兄妹暂时去了房车。
车辆重新启动,前面的车靠了边,后面韩阳开着面包车走在了前面。
雨实在是下的太大了,雨刮器开到最大也起不了多少效果,前面刚刮完,后面雨水就重新铺满了挡风玻璃,哪怕开着大灯,能见度也很低。
车以十几码的速度缓缓爬行,但开车的人还是全神贯注不敢分心。
连一向淡然自若的赵晋的都难得认真了起来,开车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四辆车以龟速缓慢的行驶了近一个小时,才在一座桥上停了下来。
桥面上不止他们这四辆车,前面还有别的幸存者开着车在这边避雨,四辆车几乎是首尾相连才勉强桥面上挤下。
“这已经是附近能找到的地势最高的地方了。”
哪怕隔着对讲机,也不难听出韩阳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作为一个出租车司机,长时间开车和开夜车都已经成了习惯,但是以前的出租车生涯跟今天这一个小时的车程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后面跟着的车还能看着前车的尾灯行驶,但前面领路的车,却要专心致志一点心神都不能分,这种极端的天气下,疲劳程度几乎几倍的在增长。
“只能先这样了,再继续找下去,恐怕地方没找到,车就先被淹了。”
“这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贼老天是一点都不给人活路。”
“晋哥桃姐,那我们去换你们过来吧。”
赵晋已经停好车熄了火,把座椅给放倒了,听到蒋霄这么说,随手拿起对讲机就说:“不用,你们……”
他话没说完,俞桃已经劈手把对讲机给拿了过去:“好的,等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再过来吧。”
她将对讲机放回原处,在黑暗中看着赵晋,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你是觉着这几天一直高烧习惯了,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是吧?”
赵晋拿对讲机的时候,俞桃的手跟他有短暂的接触,他的手有点烫,虽然正常情况下,男人的手掌温度确实比女人要高一些,但赵晋这个温度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感觉到自己的火气有点大,俞桃深深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将心头火往下压了压:“我先下去,你爬过来从副驾驶下车,走那边会淋雨。”
她推开车门,外面河水涌动的声音很大,单是听这声音,就不难想象到水流有多湍急。
俞桃撑开伞等在了一边。
这个雨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对赵晋这样已经受伤的人来说。
他身体一向强健,昨天虽然还在发热,但是退烧之后,吃了药经过一晚的休养,不仅伤口的炎症减轻了不少,今天起床后精神也挺不错的。
而且之前在房车上的时候还没事,但仅仅一个小时过去,就开始发热了,要说跟淋雨没关系,俞桃是不相信的。
大概是看出俞桃真的是怒火中烧,赵晋难得乖巧了一次,很听话的从驾驶位爬到了副驾驶,俞桃举着伞撑在他的头顶,风力太大,差点将她吹的往后飘。
赵晋关上车门一手握着伞一手搂着俞桃往身边带了一下。
哪怕隔着几层衣服,俞桃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这辆车就跟在房车后面,车前盖几乎是挨着房车车尾。
逆着风往前走了数步就到了车门口。
车里的人已经适时的打开了门,两人上了车,众人脸色都不太好,在抱怨这极端的天气。
“外面河水的声音那么大,这个桥……”
听到林沂这种危险发言,林溪脸色一下就变了,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笑眯眯的说:“哎呀,我的好弟弟一定是饿了,小桃子快拆一个小面包堵住你大林叔叔的嘴。”
虽然只相处了两三天,但林溪这两天也算是领教了林沂这张嘴的威力。
典型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桃子眨巴着大眼睛听话的撕开了一个小面包喂到了林沂嘴边。
俞桃上了车喊住了准备回去的蒋霄兄妹:“你们有药没有?”
据蒋霄自己说,他是个体育生,他妹妹蒋霏也是一张白里透红的小圆脸,看上去身体素质不错的样子,这两人现在瞧着好像并没有什么不适。
俞桃一开口,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蒋霄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车上只有吃的。”
陈潇和顾淮两人虽然话不多,但一向心思很细腻,注意到赵晋脸色不好,心里就有了怀疑:“怎么回事?外面的雨水有问题?”
事实上不止赵晋,连俞桃的脸色都没有之前好。
俞桃这个人末日之前话不算多,但也不少,跟谁都能唠几句。
但末日之后,她就减少了开口的次数,很多时候都是默默的听着别人说。
她会主动提起药的问题,还是问蒋家兄妹,足以说明她发现了什么。
俞桃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但是赵晋又开始发热了,我也觉得有点不舒服,心里有点烧的慌,雨水有问题还只是我的猜测。”
林溪已经正了神色拿着耳温计过来给她俩量体温了。
“一个38°一个375°,真的在低烧。”
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林溪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怕温度不准,又分别量了两次,但都是这个温度。
蒋家兄妹两个脸上已经出现了惊慌。
赵晋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神情有些萎靡更显虚弱。
林溪将耳温计收好,找出医药箱给两人分别拿了两颗退烧药,看到蒋家兄妹两个还站在一边没走,干脆又拿了一板还没拆的给了他们,连同消炎药感冒药也一起给了两盒。
“我们还是先问一下姜哥和韩哥他们有没有淋雨吧。”
虽然药才吃下去不可能这么快就见效,但俞桃还是感觉心里的火气似乎消散了一些。
另外两辆车很快就有了回复。
因为外面雨实在太大,他们所有人不仅没有下车,连窗户都没开。
“那么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只有我们四个人淋了雨。”
俞桃眯着眼伸手在她和赵晋还有蒋家兄妹身上点了一圈。
“而且。”她的视线在车内扫视一圈:“你们有没有发现,从下雨之后,我们似乎就没有再看到丧尸了?”
雨刚开始下之前,她还没有注意到这个。
是睡醒之后开了车门出去她才注意到这点的。
这么大的暴雨,要说外面看不到一个人,那很正常,毕竟雨太大了,淋雨容易生病。
但丧尸又不是人,四辆车以十几码的速度开了一个小时,那群丧尸如果要追,可以轻易的追上他们的车。
但是并没有。
一路走来,一只丧尸都没见到。
车里几个人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开始回想起从下雨开始到现在,外面的情况。
他们虽然一直在打牌,但陈潇和顾淮两个人却是有分出精力注意着外面动静的。
当然,他们是在注意有没有其他幸存者的车子从这边经过。
至于雨下的太大淹没了马路这件事,他们根本就没想过。
毕竟之前好几年,每年都能听到哪哪下了暴雨哪哪发了大水,但海市临海,很多城区又是近些年才开发的,下水道系统做的还算不错,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陈潇喃喃道:“好像从下雨之后,真的没有再看到过丧尸……”
俞桃心道,不是好像,是真的没有再看到过。
丧尸会怕下雨吗?
还是丧尸其实怕水?
之前抓上来的那条鱼精神不振,莫非也是因为这个雨水的原因?
俞桃感觉自己的脑壳有点痛了。
车内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好一会,顾淮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先搞点吃的吧,大半天了大家肚子也饿了,吃完把灯关掉,开始轮流值班,其他人先休息。”
也只能这样了,他们这群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跟这些科学生物研究之类的沾边,与其想这么多不如先顾好眼前。
陈涛听顾淮这话,已经习惯性的开始准备食材。
但已经末日了,哪还有什么食材。
眼见他跟林沂摸出火腿肠想要煮面,陈潇就拦了一把:“我看我们还有两箱自热小火锅,那东西太占地方了,先把小火锅吃掉吧。”
陈涛哦了一声,就从车顶的橱柜里把小火锅拿了出来,里面有荤的有素的,看着蒋家兄妹可怜巴巴的站在一边,他想了想就数了十四盒出来,把其中一份清汤的递给小桃子,余下十三盒放在了桌上。
俞桃随手拿了两盒,其中一盒递给赵晋。
“雨太大了,你们吃完先在这边待着休息吧,等雨停了再回去。”
赵晋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一边扒开小火锅的外包装,一边朝蒋家兄妹说道。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其他人有点没反应过来赵晋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顾淮林沂颜隽这三个见过赵晋在休息室里不太讲人情的一面的三人。
赵晋可不是什么同情心过剩的人,或许,他开口让蒋家兄妹留下来,只是因为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两人淋了雨之后有什么症状?
蒋家兄妹不知道这些。
先前赵晋替他开车,已经拉了一波好感,现在他开口让他们兄妹两个留下来,他们看向赵晋的眼神里,感激之情几乎要溢出来了。
车内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照明灯,十几个人或坐或站或蹲着把小火锅给吃完了。
然后就是轮流值班问题。
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末日,没什么经验,先前那种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如果姜小祯能够提前知道街面上会积那么多雨水,刚开始他根本就不会说停下来,狂风大作漫天暴雨的情况下,正常的司机都不会冒险前行。
值班顺序很快就排好了。
一共十二人,三个人一批次,从八点开始,三个小时轮一班,这种能见度很低的环境,要盯着外面的动静,其实很费心神,值班时间间隔拉近一点人也舒服一点。
赵晋、颜隽、小桃子排在第一批值八点到十一点这个时间段。
后面杨思、蒋霏、顾淮排第二班,两点到五点正常人最困的时候则是陈潇、陈涛、蒋霄排第三班,最后一班由俞桃林沂林溪来站岗。
本来其他人的意思是,赵晋俞桃这两个病人和小桃子这个孩子不用轮班的,但俞桃客气的拒绝了大家的好意。
低烧本来问题也不大,吃过药之后,她感觉身体状况在好转。
而小桃子年纪虽然小,但俞桃并不希望她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末日这种大环境里,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俞桃很希望她能适应这个操蛋的末日。
吃完了饭,十二个人原地溜达了一会,就开始各自休息。
房车的额头处,也就是驾驶室上面的位置,有张一米四的床,沙发和卡座拼起来也能睡人,最后面的卧室里能挤下三人。
车里那盏小小的照明灯关掉之后,周围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俞桃没有睡床,而是在后面卧室有限的地板上打了个地铺。
她原以为睡到三点多才醒,这才四个多小时过去会睡不着,但出乎意料的,这具身体似乎也在竭力的适应着末日的节奏,躺在地铺上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再睁眼已经快六点了。
房车后面这个卧室里没有开灯,透明的玻璃窗没有拉窗帘,但外面的能见度依旧很低,往日里这个点如果是晴天,太阳都出来了,可今天外面飘荡着大雾,但暴雨似乎停了。
俞桃愣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卧室,坐在驾驶室的几个人听到极轻的脚步声也稍微有了点精神。
陈潇回头看她一眼:“醒了?”
“嗯。”她也将声音放的很低:“没什么事吧。”
陈潇手里握着一只保温杯,两眼虽然熬的有点红,但是看着精神倒还是不错,陈涛跟蒋霄两个已经两眼发直了。
“很安静。”陈潇站起身捏了捏眉心:“安静的太过了,感觉不太好,你先去洗漱一下吧。”
这个安静自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安静,车就停在桥上,暴雨停了以后,哪怕不用开窗,也能听到外面河水的声音。
可除了河水的声音之外,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
这个表述其实有点问题,末日之后,上班的上学的摆摊的这些全都不复存在,路上也没有车,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其实才是正常的。
但俞桃听懂了陈潇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把林沂和林溪叫了起来,三个人刷牙洗脸之后将陈潇三人替换了下来,安静的坐在驾驶室里吃着小面包。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如果用来打游戏,恐怕一眨眼就过去了,但用来盯着周边的异动……
俞桃总算是体会到了陈涛他们两眼发直是什么感觉了。
外面大雾蒙蒙,真要盯,其实也没什么好盯,可要是不盯,心里毛毛的,有种随时会出事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八点钟……外面的大雾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天光穿不透这些雾,视线全都是灰蒙蒙的。
赵晋顶着一头乱鸡窝一样的发型从俞桃头顶的双人床上翻了下来。
一夜过去,他那点低烧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退烧了。
还没来及跟值班的三人找个招呼,外面就有什么东西穿过大雾到了车边,砰的一下拍在了玻璃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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