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上辈子还没认清宋高飞真面目的宋子瑶,即便得知遗体的事,也会跟几个舅舅一样,只会对此不满,不会往旁的方面想。
但通过上辈子的经历,她充分认识到了宋高飞的虚伪和出神入化的演技,对跟他有关的任何事,她都得多打几个问号。
听到她的话,饶均益和罗玉珍沉默了一瞬,都点了头。
不过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并不认为宋子瑶会调查出什么结果来。
倒是谭今贺,拉了拉宋子瑶的手,道:“我从没见过宋高飞,对他的全部印象都来自阿瑶,并且是完全负面的,所以我便可以抱着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一下。”
“两老是受刺激而发病,思念亡女只是医生的推测,并不肯定,所以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而当时的现场能让人往‘思念亡女’上联想,那就明显是经过布置的。”
“如果这个别的原因是宋高飞,那么他就一定在那天回过家——谁规定的上班时间不能回家呢?”
“再如果,以上推论都是事实的话,唯二要考虑的,便是宋高飞是有预谋的,还是突发情况,以及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刺激地二老发病。”
饶均益和罗玉珍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老人去世,且死因正常,正常人都不会第一时间往别的方面想。
况且那时候的宋高飞在他们心里是妹夫,是亲人,即便因为不满遗体火化的事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也下意识认为宋高飞没有这个动机。
谭今贺这个分析,属于是先给宋高飞定了罪,再反推过程。
听起来有些生搬硬套,但不得不说,如果宋高飞是意外导致二老发病的,那逻辑上也是说得通的。
宋子瑶则看了谭今贺一眼,诧异他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补充道:“这是一个假设,我们只需要想办法证明这个假设......如果怎么都证明不了,那就说明宋高飞是清白的。”
饶均益听了宋子瑶的话,渐渐整理好情绪,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证明?”
宋子瑶道:“从章阿姨入手。”
“小章?”饶均益叹道:“当年我们几个已经反复盘问过小章,她说的都是真话。”
宋子瑶摇头道:“当年她说的是真话,如今我需要她说假话。”
整理一番,宋子瑶索性将自己的计划一次性全部倒出。
饶均益听了,立马点头道:“行,需要我做什么?”
宋子瑶又是一番嘀嘀咕咕。
“您尽快派人把章阿姨接来,还有宋家老家那边......”
-
宋高飞的老家就在距离省城二百里地的一个村子。
宋老太太带着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子孙兴旺,还有个在省城国营大厂当副厂长的儿子,老太太是远近闻名的福气人。
不过宋老太太自己却觉得,她只是表面风光,因为宋高飞抠门、不孝,她压根沾不到国营大厂副厂长的多少实惠。
每月一百多的工资呢,却只给老家寄二十块。
要知道,这二十块是从宋高飞还是个普通工人时定下的标准,十几年了,都升到副厂长了,一分钱都没涨过!
宋老太太觉得,这都是宋高飞后娶的那个儿媳妇挑唆的。
她不是没进城去闹过,可那个女人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挑唆得宋高飞站到她那边去了。
气得宋老太太直心绞痛。
这么些年下来,积攒了无数对冯诗慧和宋高飞的怨气,也开始怀念起从前那个她也并不喜欢的儿媳妇罗琳。
可是这天,宋老太太忽然收到了省城发来的电报,是她的副厂长儿子宋高飞发来的,说家里媳妇太败家,让她赶紧过去管管,连车票都给她买好了。
宋老太太激动得差点哭了!
这么多年,她儿子总算知道那个姓冯的是败家媳妇呢!
话不多说,她立马就回家收拾了行李往省城去。
这回她还要多住些日子,非得把那姓冯的给收拾服帖了不可!
宋高飞最近右眼皮总跳。
人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不会是要发生什么灾祸吧?
就在宋高飞这么想着的时候,宋老太太上门了。
......不算什么灾祸,但也好不到哪去。
宋高飞实在烦他亲娘,蛮不讲理不说,还总是当着他的面念叨罗琳这个儿媳妇多么多么好。
所以,虽然宋老太太的到来是针对冯诗慧,但冯诗慧一点也不烦恼,因为她知道不用她出马,宋高飞就会先受不了而赶宋老太太走。
冯诗慧笑着道:“娘,您先坐着跟高飞说说话,家里今天没买肉,我去买点卤猪头肉给您加个菜。”
等到冯诗慧走了,宋老太太才撇着嘴对宋高飞道:“瞧她小气的样,还地主家的小姐呢,婆婆好不容易来一回,买个猪头肉就打发了,当年我在她家做......”
宋高飞皱眉打断道:“娘!”
宋老太太毫不在意道:“你不想让旁人知道你俩早就认识,娘都明白,这不是屋里没别人嘛,要有第三个人在,娘指定不会提这些的。”
宋高飞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要提!平常说多了,不定什么时候就顺嘴说出去了。”
宋老太太还是不以为意,不过也没再惹儿子生气。
一个月二十块钱,在农村也不是小数目呢!
“对了,娘这回可要好好表扬你一下,可算是知道那娘们败家了吧?放心,娘这回来一定帮你好好调.教。”
“什么?”宋高飞不明所以。
宋老太太道:“不是你发电报让我来帮你管教儿媳妇吗?”
宋高飞气得深呼吸了一下。
不是头一回了,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宋老太太擅自进城来,然后死皮赖脸地扯谎说是接到了他的信才来的。
宋高飞沉着脸道:“既然来了就住上两天,走的时候我让诗慧给你准备点东西带着。”
听到带东西,宋老太太高兴地列起了清单。
不一会,冯诗慧就回来了,不过脸色却十分怪异。
她问宋高飞道:“你那个大舅哥前阵子不是回来了嘛,还来过家里。”
宋高飞一下抬起头,“饶均益?怎么了?”
冯诗慧看着宋高飞,奇怪道:“我刚刚在院儿里听人说,你大舅哥在打听罗家两个老的死的当天,跟你一块上班的同事是谁。”
宋高飞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倏地攥成了拳头,瞳孔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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