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珊珊好笑地看着李叶同志漂亮秀气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那双秀气的凤眼挂满雾气,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她人长得好看,做出如此脆弱的表情实在是我见犹怜,连童珊珊看了都有点心生不忍。

    她又不是傻子,一看李叶的瞬间变脸就知道这个人是喜欢齐信川的。

    童珊珊转头看了一眼齐信川,他的表情倒是很坦荡,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李叶同志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但凡齐信川要是对人家有一丁点想法,也不可能回乡下去换婚啊。

    “李叶同志你好。”童珊珊跟她打了一个招呼,态度也十分友好。

    李叶大概是太难过了,她震惊到无以言表,见童珊珊跟她打招呼,更是整个人抖了起来。

    好在李叶知道这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所以就算自己已经快要绷不住了,但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然后低着头跟童珊珊打了招呼:“你好。”

    齐信川见已经打过招呼了,便说:“李同志,我要带我爱人和孩子进去吃饭了。”

    李叶一听这话,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瞬间又有些绷不住了,她的脸颊由惨白变成了通红,她咬牙看着齐信川,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低声说:“齐同志,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你要结婚的事情?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你有对象,之前有人问过你,你还说自己不找对象的。”

    “我确实没有对象,这是家里最近给我介绍的对象。我觉得挺合适的,所以就跟组织上打了结婚报告,批准了以后,我就请假回去结婚了。”齐信川的态度还是坦荡而冷静的,说起结婚这件事,他甚至带着一点儿喜气。

    太阳已经下山了,这会儿光线没有那么好了,从童珊珊这个位置看过去,哪怕齐信川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但依旧英俊逼人,并且有一种踏实的安定感。

    她心里轻叹一声:齐信川真是个好男人,可惜有点儿不解风情,他说这样的话,李叶同志肯定会更难过的。

    果然,李叶听完齐信川的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齐信川愣了一下,他迅速转过脸去看童珊珊,满眼都是不解和疑问。

    童珊珊一脸好笑地回望过去,然后无声地说道:“交给我吧。”

    齐信川立刻点点头,童珊珊便上前一步,把口袋里的一方干净手帕塞到了李叶的手心里。

    这方手帕是童珊珊唯一的一样好东西了,是城里货,以前她给知青点的女知青送吃的,人家回赠给她的礼物。

    原主舍不得用,洗干净了一直放在柜子里,因此手帕还是全新的,拿给别人用也不磕碜。

    李叶的手纤细洁白,跟童珊珊常年干农活的手截然不同。

    李叶看着童珊珊那只粗糙发红、甚至还有细小裂口的手,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童珊珊低声说:“李同志,有其他人快过来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边上走走?”

    李叶大概也怕被大院儿里的人看见自己掉眼泪的样子,便咬着牙点点头,跟童珊珊走到小食堂旁边的一处灌木丛后头去了。

    军区大院的绿化做得很好,像这样的灌木丛还有不少,孩子们喜欢在这里捉迷藏。

    李叶跟童珊珊走到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站住,她用手帕擦了一下眼泪,然后低声说:“抱歉,我失礼了。”

    “是起风眼睛进沙子了吧?这种事很常见的。”童珊珊笑眯眯地说道。

    李叶愣了一下,没想到童珊珊会这样帮自己打圆场,她停顿了一会儿,说:“你们……你跟齐信川真的没有处过对象就结婚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意外了,我很少听说有人家里介绍一下就真的去结婚了。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呢?”

    “我们俩确实没有处过对象,我之前没见过齐信川这个人……啊,也不对,小时候还是见过的,毕竟是一个村子的人。但是自从六年前,我就没有见过他了。六年前我也小呢,对他这个人没有印象。”童珊珊实事求是地说道。

    大树村是个大村子,齐家跟童家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加上小女孩跟小男孩通常不会在一起玩,所以童珊珊只知道齐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她跟齐香菱都没说过几句话的,跟齐信川就更是陌生人了。

    李叶的两只纤手握着手帕紧紧捏在一起,她看着童珊珊那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选择了相信她的话。

    “童同志,那你……你喜欢齐信川吗?”

    听到李叶的问题,童珊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这个我可不好意思说,这种话说出来多难为情啊,我是乡下人,跟你们城里人可不一样呢。”

    不管李叶对齐信川是什么样的感情,但童珊珊现在的身份是齐信川的爱人,所以李叶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是非常不礼貌的。

    好在童珊珊也不打算给李叶难堪,她用难为情作为借口挡回去了这个问题,李叶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那……那你们已经打过结婚证了吗?”李叶压低了声音换了一个问题。

    童珊珊这才想起还有结婚证的事,乡下人家其实不太讲究这些的,只要摆了酒,那就算是结婚了,没听说村里人专门跑去办个结婚证的。

    童丰收跟吴大芬就没有结婚证,但谁敢不承认他们俩是夫妻啊?

    童珊珊便说:“我们没领结婚证。”

    李叶一愣,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了:“没有?那……没有结婚证怎么能算是结婚呢?”

    “你要问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反正在我们公社,我们这样就算是结婚了。大队的领导给我们做的证婚人呢,那还不算结婚啊?”童珊珊笑了笑,然后说:“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齐信川,我一个乡下人,不懂这些事儿。”

    领不领结婚证,对童珊珊来说都无所谓,她想的是,等过几年齐小满长大了,可以生活自理了,到时候社会环境不一样了,她跟齐信川或许就可以分道扬镳了,没有结婚证,还能少办一个手续……

    正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儿,就听面前的李叶突然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你们……现在是要去吃饭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要去大食堂那边。童同志,再见。这个手帕我已经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以后再还给你,谢谢你。”

    童珊珊看着李叶那张突然变精神了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说:“好的,李同志再见。”

    李叶这个人挺有趣的,听说齐信川还没领结婚证,她心里大概就有了别的想法了。

    童珊珊从灌木丛那边回到齐信川的身边,他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然后低声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儿,李同志去大食堂吃饭了。”童珊珊一脸平静。

    齐信川想了想,正色道:“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过不正当的关系,我……”

    “我相信你。”童珊珊说:“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你这个人,应该挺招姑娘们喜欢的,所以我才会问你为什么会换婚。因为按道理,你不需要换婚就能找个好对象的。但你却回家换婚了,所以我猜……你应该没有喜欢的人,至少,你不喜欢刚才的那位同志。”

    齐信川一脸诧异:“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招人喜欢,要不然,我怎么会一直打光棍呢?我跟文工团的同志们更是从无来往,不可能有人喜欢我的。”

    童珊珊捂嘴笑了起来,她说:“你啊,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你居然不知道自己受欢迎……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俩不饿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饭了。”

    齐小满立刻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我饿的,我也想吃饭。”

    齐信川赶紧说:“走,咱们进去吃饭。”

    三个人一起走进小食堂,里头人不多,一走进去就能闻到诱人的饭菜香味,童珊珊立刻抿嘴一笑——这里的气味可比基地食堂的气味香多了。

    齐信川询问了童珊珊和齐小满的意见,最后点了两菜一汤,一个白萝卜烧肉,一个干辣椒炝豆芽,一个大白菜豆腐汤,比老童家过年还吃得好。

    童珊珊知道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齐信川的上级,便带着齐小满找了一张最角落的桌子坐下,尽量不引人注意。

    齐信川点了菜就去跟一些首长打招呼了,过了一会儿,他领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军人一起走了过来。

    这位中年人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他身形消瘦、气质儒雅,目光温和而有力,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童同志,这是杨政委。”

    童珊珊站起来,跟杨政委握了手:“政委好。”

    杨政委温和地看了看童珊珊的眼睛,然后微笑道:“首先,祝贺你们结婚。你初来乍到,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去我家找我老伴儿,她啊是个热心肠,大院儿里有什么事都会去找她。”

    “好的,谢谢政委。”童珊珊笑了起来。

    杨政委简单询问了童珊珊的个人情况,比如多大年纪,读没读过书,家里几口人之类的,然后,就拍了拍齐信川的肩膀笑着说:“这次时间紧,你假期不够,等过阵子我再给你批个假,你带小童回去一趟,在公社把结婚证给领了,这可是个大事儿。”

    齐信川认真点头:“是,我也想快点领结婚证,但是最近太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

    “我跟你们小刘说一声,争取一开春就再给你批个假期,结婚可是大事情,不能总是耽误你。”杨政委的语气非常温和,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谢谢政委。”

    “谢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说起来,我都觉得对不起你,你新婚燕尔的,小童刚刚搬过来,你却一天假都没有,也没法陪陪她。”杨政委说:“小童,我也要跟你说声抱歉啊,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过来找我。”

    童珊珊听懂了他们俩对话的内容,意思就是齐信川非常忙,回家结婚也是挤出来的时间,这刚回来他就要回去工作了。

    不过,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没听说部队里忙成这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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