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梁玥让左右的人都退下去了,怕她和林老太太说了不好让别人听到的话。
“阿奶。”梁玥道,“您怎么忽然这样想?”
“不是忽然, 是想了很久了。”林老太太想如果梁玥就只是普通的乡野村姑,陆元卓能拼出来的话, 那是梁玥高攀。
当陆元卓爬上高位,梁玥一个普通姑娘嫁给他, 也会受苦, 别人必定想让陆元卓娶别的姑娘。陆元卓纳妾了, 梁玥还不能说什么。
当梁玥是公主, 陆元卓是一个小将军, 陆元卓的官位依旧不算高。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别人就可能说陆元卓依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别人就可能忽略陆元卓的付出。时间长久了, 陆元卓可能就觉得他被梁玥牵累了, 他是有能力的。
说到底, 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惹出来的祸,这样的祸是能躲过的。
林老太太来京城这些日子, 也有看到门不当户不对的惨剧。
甭管一开始这些人多坚持, 到后面,就可能有人坚持不下去,特别是男人。
有的女的可能不能跟男人过苦日子, 但更多的女人会陪着男人奋斗, 因为女子的名声重要, 选定了,基本回不了头。
男人的话,他们基本就是让女人跟他们吃苦, 很少能让女人跟他们共富贵。就算共富贵了,男人还可能会有别的女人。
青梅竹马自然是好,就怕后面成为了怨偶。
“多少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到最后都很悲惨。”林老太太道,“一开始是佳话,后面都成了笑话。”
“阿奶……”梁玥没想到林老太太会这样说。
“这世上有几个男人真心对妻子的,别看市井里很多都是一夫一妻的,那是他们纳不起妾,养活不了那些人。”林老太太道,“他们一有钱,就开始变坏。”
“也许……”梁玥道,“我还没及笄,还能等一等。”
“是能等一等,等你及笄也可以。阿奶就是跟你说,你们之间,未必就能走到最后。”林老太太道,“且不说其他人会不会棒打鸳鸯,就说他……他估计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若是他不知道,还能看看他会不会看中上官的女儿,他知道了,那他就会忍着。”
“是。”梁玥点头,她原本不想让陆元卓知道的她的身份,便是因为这个。
但是陆元卓的舅舅亲自到的京城,人家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所以说陆元卓现在有没有还在等着,这就没有了参考意义。
“阿奶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女子本身就难。”林老太太道,“你是公主不错,要是过得不好也能和离,可和离之后呢,再嫁?再嫁也是要的,可终归不一样。”
林老太太还是希望梁玥一开始就能有一个好的选择,“你也该看看其他人,若是别人更好呢。那些媒人给人说亲的时候,也是说了好几个人,不是就给一家说一个人的,都是说几个人,让人家选。”
“等着吧。”梁玥道,“到时候,他没来,他不好,爹和皇祖母都会给我选。”
梁玥想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应该就是听从长辈的意思,他们总不会给她选择太差的。
远在边疆的陆元卓,他正坐山林里啃着馒头,他带着人来探查情况。前一段时间天气冷,敌袭多,这一阵子温暖了一些,万物生长,敌人袭击他们的次数也就少。
但是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防止敌人直接抢了小村子。
“头,前面有人。”有人到陆元卓的面前。
陆元卓把没有吃完的硬馒头收了起来,他带着人一点点地移动到前面。
而梁玥在跟林老太太说了一会儿陆元卓的事情会后,梁玥就说想用羊毛制作毛线纺织布匹的事情。
“这些毛本就有保暖作用,要是没有,那些牛羊早就要冻死了。”梁玥道,“就想着如果能弄出来,这也不错。”
梁玥倒不是想用羊毛线赚钱,而是古代的资源少,她就想多整出一些东西来。
水泥、玻璃……梁玥不懂得这些,她就是擅长染布、刺绣、设计衣服之类的,她以前没有自己从最初的羊毛制作,很多东西都是拿的成品、半成品。
科技很发达,快递也很发达,根本就不用一个人做从头到尾的工序。
“你别总是自己做,让那些下人多做一些。”林老太太道。
“是,不累着自己,就让他们多做做。”梁玥笑着道。
因着小王氏的肚子越来越大,她能帮上林一木的事情就少,就得让林王氏帮着干一些活,比如帮着洗菜,让林一木有足够的菜带出去摆摊子。
“以前,我们怀着孩子都得做事情。”林王氏坐在那边摘菜的时候,还嫌弃小王氏,“也就你们娇生惯养的,明明都是从乡下来的,还穷讲究。”
“大夫这孩子可能是一个男孩。”小王氏道。
“我生大丫的时候,大夫还说她可能是一个男孩呢,结果生下来的就是一个女娃。”林王氏道。
“您有三个儿子,再有大丫一个女儿,不是挺好的吗?”小王氏又没有儿子,她当然就希望自己能生下儿子,“您不想抱孙子吗?”
“抱孙子?”林王氏看向小王氏的大肚子,“等你生下男娃来吧。”
林王氏在温雅如那边的时候,她不用干这些摘菜洗菜的活,就是一开始来到京城的时候干了一下。后面,温雅如买了丫鬟,林王氏就轻松很多,她去糕点铺子也没有做什么脏活累活。
到了林一木夫妻这里,林一木夫妻没有买丫鬟,洗衣做饭全部都得他们自己做。
林王氏心塞,好好的日子变成这个样子,她顶多就是冷嘲热讽大儿子几句,又不能说更多的。大儿子一家不像是温雅如那么会赚钱,他们赚的钱少,还得付房租,就只能尽可能的省钱。
“你们还是得多赚钱,要是能买个婆子,也轻松许多。”林王氏道。
“哪里用得着买婆子,家里就这几个人,能做得完活的。”小王氏道,“等您的两个孙女再大一点,她们也能做不少活。”
小王氏打听过了,京城的奴仆贵,他们家哪里用得起奴仆。倒不如就他们自己干活,他们自己赚钱。
“你们就知道省钱,有的钱是不能省的。”林王氏道。
“……”小王氏无语,多少人家都是自己干活。
不是生活在京城的人,他们家就有奴仆。很多人家都没有奴仆,就是他们自己干活。
小王氏心想林王氏就是跟着三房的时候太过舒心,以至于林王氏还想过那样的生活。林王氏也不想想他们大房有几个钱,真要想要丫鬟,林王氏有本事就让温雅如买给她啊。
“您就是想着三弟妹那边的丫鬟吧。”小王氏嘀咕一句。
林王氏听到了小王氏说的话,“我年纪大了,就不能享福了吗?”
“能,能。”小王氏道,“要不,我跟三弟妹商量,商量?阿奶那边的奴仆,听说就是景王府给的月例。”
如果林王氏要丫鬟伺候,小王氏不可能出所有的钱,要掏钱的话,得林王氏的三个儿子都掏钱。
“……”林王氏沉默了一会儿,“我看你是想不花钱,就让人给你干活。你找你三弟妹,不就是想她把钱都出来吗?”
“娘,姑母。”小王氏道,“您还住在我们这边哪。您要想过去住,我们也不拦着,那边有的是丫鬟、婆子的。”
“说什么呢,都分家了,怎么能过去。”林王氏倒是想去三儿子那边,奈何林老太太盯着。
当小王氏过去找温雅如时,温雅如才忙完。
小王氏原先去了糕点铺子,得知温雅如在酒楼,这才又改来酒楼。
“三弟妹,我这一次找你,主要还是因为娘。”小王氏叹息,“你也知道你们大哥做的就是小本买卖,不像你又是开糕点铺子,又是开酒楼的,我们手里也没有银子去买丫鬟婆子。我又开生了,要是生个大胖小子,还得攒钱让他读书,而娘……”
“娘怎么了?”温雅如一听,她就知道林王氏可能开始作妖了。
“我们租的房子就那一点大,等孩子生下来,就更住不开。”小王氏道,“娘还想要有丫鬟、婆子伺候。”
温雅如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你们要换大一点的地方?”
“是要换。”小王氏点头,“这些话,我本也不该说的。可我们家是真的无法,所以你们能不能帮帮忙,我和你们大哥、侄女租房,当然就不要你们钱。就是爹娘的,还有就是他们要是真要丫鬟小厮,你们能不能也出点?”
在古代,女儿不用奉养娘家的父母,就是这些儿子要奉养父母。
小王氏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主,她不可能傻不愣登地等着林王氏把大房的钱都花掉。
“二弟他们在老家,怕是指望不上他们。”小王氏还知道从林二木一房那边要钱不现实,她就找温雅如,“你们那边的丫鬟奴仆也多,要不,你们那边挪过来一个婆子?婆子的月钱,我们再对半来,也就有人伺候娘了。”
温雅如想要说凭什么,可她忍住了。
“你们的日子过得好,我们当大哥、大嫂的也不能一点钱都不出。”小王氏道。
温雅如明白,自家过得舒心,还有丫鬟奴仆伺候。如果林清泽的父母过得凄凄惨惨的,别人也会说林清泽,温雅如心想就这样算了,就是出一些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不是大事情。
糕点铺子和酒楼赚的钱多,温雅如夫妻过的日子也算舒心,如果他们不管林王氏夫妻,就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
不管是哪个时代都一样,儿子、儿媳妇过得好,没有帮衬父母都要被说。
“那就让一个婆子过去。”温雅如道,“就跟以往一样,家是分了,我们这边每个月给你们二两银子用于租房,另外给爹娘一个人一两银子,婆子的月例就我们三房出。”
温雅如不介意出这点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都不算事情。去年,林王氏跟林清泽吵起来,导致有很多人说林清泽不孝,温雅如也想挽回她夫君的名声。
“房子的话,尽快找。”温雅如道,“正如大嫂所说的,你们孩子要住的地方,婆子过去,婆子也得有住的地方。”
“行。”小王氏没意见,“就是我大着肚子……”
“我和夫君去找,就在你们那一条街上找找看。”温雅如看着林王氏的大肚子,自己还真不能让孕妇去找房子,也不能让林一木停下手里的活去找。
林一木不去干活,到时候就要三房补贴他们,这不合适。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温雅如夫妻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小王氏等人就搬过去。
林老太太得知温雅如甘愿给伺候林王氏的婆子付钱,还愿意给一些房租的钱,她就想温雅如也就会在林清泽的父母身上这般做。
温雅如对梁玥就很苛刻,林老太太想幸好梁玥跟温雅如也不用多接触。
到了五月,小王氏果真生了一个男娃。
在孩子洗三的时候,梁玥依旧没有去,她就是让林老太太送了一副银镯子过去。
小王氏没有瞧见荣宁公主还有些失落,怎么还是不可以?
林老太太才不管这些人开心不开心,在她看来,梁玥有没有送东西过来都一个样,这些人就是棒槌。
“有了娃,就好好养着。”林老太太把东西放下,“玥姐儿给的镯子,真是白白便宜你们了。”
“……”小王氏想说哪里便宜我们了,可是她不敢说,就只能笑着拿过东西。
“这边的屋子确实宽敞。”林老太太先前来过一次,就是没仔细瞧过,“等你们给孩子找夫子的时候,希望你们也出得起束脩的钱,别跑到我跟前哭穷。”
当年,林王氏就跑到林老太太和林春梅的面前哭穷,林老太太不喜欢王家女的这一点,搞得其他人就不想让孩子读书一样。
他们当然也想让孩子读书,那也得看看家庭情况。要是砸锅卖铁就可以,林老太太也愿意去做。关键是砸锅卖铁也就是一次性的,以后呢?
这些人考虑问题就不喜欢考虑长久的,林老太太当家的时候就得考虑得远一点,总不能为了让孩子读书,孩子没读出来,全家都饿死了。
“你要哭穷,就去你婆婆,也是你姑母面前哭。”林老太太道。
林王氏听到这话,不敢吭声,她以前确实做过这样的事情。
宁远侯府,孙氏见祁煜总是待在书房,就想着祁煜是不是跟祁老夫人送的大丫鬟在书房鬼混。于是她惹不住还是趁着祁煜外出的时候去书房,正巧祁煜这一天是因为急事去外头,有的箱子还没有上锁。
孙氏就在那边翻看东西,她就看到了祁煜画的荣宁公主的画像。
荣宁公主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得非常漂亮,加上孙氏早就知道景王曾经让祁煜过去过,她就没有想到祁煜还想着荣宁公主。
“你在做什么?”祁煜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孙氏在翻看他的东西。
祁煜曾经吩咐过人,不让人进他的书房,但是孙氏要过来,她强势要进去,下人没拦住。
孙氏红着眼睛,“你是不是还念着荣宁公主?”
“胡说什么?”祁煜冷下脸。
“你都画了她的画像,怎么可能不是惦记着呢。”孙氏道,“惦记着就是惦记着,你偷藏画,做什么?还把画放在书房,是不是怕我看到?”
孙氏没有听到祁煜说梦话说到荣宁公主,可她就是觉得祁煜一定是心心念念着荣宁公主。
祁煜本就是孙氏抢过来的,孙氏明知道这一点,她还是心塞,就是觉得祁煜不该那样。
“一幅画而已。”祁煜皱眉,“你想什么,我娶了你,就不可能再娶她。就算你死了,也不可能。”
“你是不是想我死?”孙氏本身就是有些偏激的,不然,她当初就不可能被丹姨鼓动去抢夺祁煜,她原先还想要抢夺胡二姑娘的未婚夫。
孙氏还记得宁远侯夫人说过的话,她要是死了,还有小孙氏。
“不可理喻。”祁煜冷声道。
“我不可理喻?”孙氏愤怒地撕掉了那一幅画像。
祁煜很愤怒,“你简直……简直就是泼妇!”
也不知怎么的,最终,孙氏和祁煜扭打在一起,祁煜的脸上还有伤痕。
后来,他们就站在了祁老夫人的面前。
作孽啊,真真是作孽!
祁老夫人想如果她当初没有去宫里求太后赐婚,或许事情就不可能变成这样。
在孙氏和祁煜大吵后的第二天,祁煜就出京了。
祁煜在京城没有谋到差事,宁远侯府的兵权又上交,为了侯府的未来,宁远侯也有意让祁煜到战场上锻炼一二。
“什么?”当孙氏得知祁煜离开京城,她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会这样。
祁煜怎么就离开京城,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祁煜低头,她又怎么可能继续去计较。
其实孙氏也知道,这一件事情不是祁煜低头不低头的问题,到后面,更可能是她低头。
祁煜一走,孙氏想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都难。
宁远侯夫人早就已经交代了下人,让下人们闭嘴,不能把孙氏和祁煜吵架的内容往外说。那都是一些糊涂话,都不是真实的,不能说出去。
要是那些话被传出去,别人是该说荣宁公主长得过分貌美,还是说宁远侯府不自量力?
都说荣宁公主长得跟太后年轻的时候很像,见过太后年轻时候的人都那样说。
因此,宁远侯夫人不能让外头的人知道,免得让皇家更不满意宁远侯府。
祁煜出京的事情不是秘密,宁远侯府也不可能隐瞒这一点。
梁景轩得知这一件事情的时候,他正在湖边钓鱼。
“让他去吃吃苦头也好。”梁景轩道。
去军营镀金的贵公子太多了,还有人让这些贵公子都待在一个地方,让他们做一些轻松的活,没敢让他们真的上战场。就怕这些贵公子一不小心没了性命,就不好跟那些权贵交代。
宁远侯府对外的说法就是祁煜已经成亲,那就为家人奋斗,为日后的为女努力。
还有人说孙氏命好,这才嫁一个好郎君。
孙氏不那样想,祁煜根本就不喜欢她。她先前又犯了大错,去娘家,娘家也没有支持她的人。
孙老夫人和孙老爷子回乡,远水解不了近渴。孙氏也知道孙老夫人他们多半知道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她的继母不可能不写信告诉他们。
一次宴会上,孙氏又遇上了荣宁公主。有的宴会就是有成亲的妇人,还有没有成亲的小姑娘。
孙氏瞧着荣宁公主那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她就想到祁煜画的画像。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明明祁煜没有在画像旁边题字,可孙氏想到那幅画像就会想到一些诗词。
孙氏就想如果自己没有抢夺祁煜,祁煜和荣宁公主是不是就会在一起,他们就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她已经嫁给祁煜了啊,祁煜就不能对她这个妻子不好。
“你盯着荣宁公主做什么?”旁边的人问孙氏。
“没,没什么。”孙氏不敢说,就只能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是吗?”那人不相信,外头都在传孙氏的手段厉害,能让祁老夫人看中她,还能让祁煜为了她而上战场,真真厉害的一个女人。
可孙氏到底是从别人手里头抢走的祁煜,孙氏真能过得好?
梁玥根本就没有关注孙氏,孙氏过得好与不好都跟她没有关系。梁玥不曾多注意祁煜,又未曾想过要嫁给祁煜。
一处凉亭,安乐县主坐在梁玥的身边,她手里还拿着团扇扇着。
“我就不知道这团扇有什么好的,不扇风,看着好看吗?”安乐县主道,“母亲总让我要端庄一点,说我是女子。我就说,不是都定亲了么,人家要是嫌弃,就退亲啊。”
“然后?”梁玥问。
“我母亲就想追着我打。”安乐县主道,“我说,她是长公主啊,我们姜家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阿猫阿狗。我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辈子,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别人也可能知道我先前怎么样的,倒不如让我过得顺心一点。”
“所以你挨打了?”梁玥轻笑。
“没有,就是抄了两遍女戒女则。”安乐县主感慨,“怎么就没有男戒男则呢,就该让那些男人也学一学。”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叫声。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有人在那边嚷嚷着,仿佛要把所有的人都嚷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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