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的相安无事,维系了半月有余。

    在外黎慕是虞瑾年出色优秀的后辈,在家黎慕是虞瑾年夜间互相抚慰的床伴。

    甜蜜温情的相处着,黎慕也从最初装出来的生涩单纯发展到能无比自然地和虞瑾年接吻牵手。

    虞瑾年对这样的黎慕感到很满意,不仅送了黎慕一套在央美附近的高档平层,还重新许诺会补偿黎慕一个完美的生日。

    秋日来临带来的寒意也抵挡不住两人感情逐渐升温,有了新鲜感情的灌溉,虞瑾年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过去总是对所有事情兴趣缺缺,眉眼都像结了冰似的,现在和黎慕在一起久了,时常说说笑笑,也慢慢有了一点温和的模样。

    虞瑾年本来就养尊处优多年,虽然年纪稍大一点,但是从有点笑意的时候根本看不出已经二十六。

    换季的时候,季逸又大大咧咧的犯了错,在给黎慕按季购入新款成衣的时候多买了一份,虞瑾年本想把多出来全部退掉,但是黎慕说想和虞瑾年穿上同款情侣装就全留下了。

    为了配合黎慕,虞瑾年的衣服从清一色的黑白灰,逐渐变得多元起来。被黎慕拉着穿上帽衫的时候,看上去更是和黎慕岁数相差无几,只是季逸来送文件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

    这还是那个一个眼神把狂哭不止的小孩吓到闭嘴的虞瑾年吗?

    季逸当然不知道这是黎慕在背后吻了多少次才劝服的,他只是惊讶最近自家老板的变化,看来老板最近真的被那个男孩哄得心花怒放,连他办错事都不怎么被责罚了。

    就连赵姨都忍不住感叹虞瑾年最近变化大,还感叹黎慕是虞家的救星,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家,黎慕住进来后,就变得有了人气。

    时常在入梦时分,黎慕都会感受到虞瑾年在等他睡着后悄悄靠近他。好像只有紧紧抱着他,虞瑾年才能入睡,那信任又小心的姿态就像真的爱上他一样。

    只是这话说出来黎慕和虞瑾年都会发笑。酒后和床上的情话最轻飘,所以床上黎慕的每句“爱你”都极致深情,每次换来虞瑾年的深吻也视为交换。

    虞瑾年从来不在黎慕说“爱”的时候回答“我也爱你”,但是虞瑾年会加重扣住黎慕手指的力度,或者更缱绻地和黎慕肢体纠缠。

    其实黎慕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他在等待一个让虞瑾年一败涂地的时机。

    直到昨晚虞瑾年一边在床上低头吻他,一边告诉他遗产转移的手续就快办理完,黎慕意识到,他离开的时间就要到了。

    穆沉的遗产足够撼动虞家资产,但是在那之前,黎慕还是想要调查清楚信封蜡封图案是怎么回事。

    可是在黎慕让宫承轩帮他查虞瑾年写信去处的时候,宫承轩却问黎慕:“如果你不在意虞瑾年,那虞瑾年对你的感情如何还重要吗?”

    “你懂什么?”

    宫承轩低低地笑出声,“小鬼,说到底你还是不死心。”

    “……”

    黎慕直接结束通话,让宫承轩的声音从耳边消失。

    黄昏来临,黎慕被幽暗霞光吞没。

    不死心,的确是不死心,如果真的要死心,也应该拉着虞瑾年一起。

    晚上,黎慕陪虞瑾年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名流齐聚一堂。

    他们把家里积累数代的财富还没有一天利息多的金额捐出去,或者是拍卖一些闲置品,以此来换取社会风评,表现自己对底层的体恤。

    每个人都带着除了做慈善的各种目的而来,虞瑾年对这种场合习以为常,只是往常他都是懒得说话,对所有人都摆出冷脸。

    但是今天他却对所有搭话的人和颜悦色,这让那些抱着一试的人都惊讶无比。

    黎慕对现在的场合感到无比厌烦,他上一世为了虞瑾年出席无数场这种活动,现在想到这些虚伪的名利场就抑制不住的恶心。

    今天的场合也没有需要他出面的地方,于是黎慕只垂眸跟着,充当虞瑾年身后那个被所有人夸奖有才华的花瓶。

    谈话间,一个贵妇人突然捂住嘴问:“哎呀,虞夫人今天怎么没戴婚戒了?别再是丢了。”

    这下所有人都关注起来,黎慕也抬眸看向虞瑾年,视线明暗不定。

    “没有丢。”虞瑾年语气顿了顿,“只是出于一些私人问题没戴。”

    手持香槟的男人恍然大悟,“想必虞夫人也是看中今天的重头戏了吧。”

    贵妇人附和道:“原来是这样,虞夫人要是出手的话,这枚祖母绿一定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这么美的戒指,一般的小家小户都拿不住,还得像您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

    虞瑾年对这些奉承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用话揭过去。

    他目光一飘,却看到黎慕眉头紧皱。

    虞瑾年侧头低声问:“怎么了?”

    黎慕摇摇头,推辞说:“我有点不舒服,去趟卫生间。”说完就自行离开了。

    卫生间里空无一人,黎慕打开水龙头用手浇湿面部。

    他看着镜中自己,水迹顺着眉睫缝隙滑落,碧绿色的眼睛在灯光照亮下散发出宝石的色泽。

    虞瑾年第一次见他就曾经夸他眼睛好看,但是就是这双眼睛让黎慕意识到自己是替身。

    刚刚谈论到的——罗希科劳公司的十五克拉祖母绿戒指,虞瑾年上一世也拍下来送给了他,那时候的黎慕还固执地认为自己和虞瑾年已经深爱彼此。

    但是虞瑾年用这枚戒指狠狠打了他的脸。

    那时候黎慕从别的应酬里回来,酒精在胃里翻腾灼烧着。

    虞瑾年伏在桌前写信,对黎慕的回答置若罔闻,但是当黎慕看到放在桌上的丝绒盒子后顿时露出笑容。

    他以为虞瑾年终于要和他确定关系,但是虞瑾年挑起眉毛,漫不经心地说:“和你眼睛颜色一样,所以买来奖励你,最近做的不错。”

    黎慕对这些宝石不感兴趣,只是因为它是一枚戒指而欣喜无比。

    但是虞瑾年接着又说:“收下它,但是作为交换,以后你要把你的绿色眼睛用隐形眼镜遮起来,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了——就换成黑色的吧。”

    黎慕还记得当时自己傻呵呵地问虞瑾年为什么是黑色的……

    还有谁的眼睛是黑色的呢?

    一声讥笑从黎慕自己喉咙里挤出来,过去的自己太傻太天真,以为总能把黎慕这块冰捂化。

    黎慕看着镜中的自己,取出手帕将脸上水迹擦干净,又恢复成无懈可击的他。

    虞瑾年还会做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等到遗产完全转移,黎慕就会抽身离开。

    镜中看到从隔间内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同样参加宴会的魏郁。

    他佯装惊讶地问:“哟,这不是黎少爷吗?”

    黎慕转身,表情冷漠。

    魏郁没想到黎慕会这么有气场,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这段时间和你小妈睡得怎么样?他守寡这么久一定把你里里外外睡了个遍吧。”

    带着恶意的眼神将黎慕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然后违心地说:“说实话,你和穆沉比起来差得多了,当个替身也是勉强够格,真是难为虞瑾年屈尊降贵来‘疼爱’你了。”

    黎慕不说话,于是魏郁更加轻蔑,挑眉道:“像你这种半路才回到名门的下等人,也就只能当个慰藉用的替身陪睡,想要进我们这种豪门大家的门,想都别想。”

    “是吗?”

    魏郁刚想肯定,但是听清楚声音后立刻僵住。

    一个高大的成年男人阴着脸从外走进,魏郁表情一变,恐惧又谄媚地看着他,“应城我不是说你。”

    魏应城瞥了一眼魏郁,魏郁瞬间打了个颤……他后面还疼着。

    魏应城对黎慕说:“不好意思,我哥他嘴贱的毛病好不了了,我会代你教训他。”

    说罢魏应城一把搂住魏郁的脖子将他拖进卫生隔间。

    魏应城是魏家领回来的孩子,小时候被魏郁欺负惨了,但是全都被魏应城一点一点还了回来。

    隔间里很快便传出魏郁求饶的声音。

    “进不了你们豪门大家的门?嗯?”

    “对不起,应、应城,是我错了,别,嗯——!”

    黎慕淡淡地瞥了一眼离开,他对别家兄弟“欺负惨了”的现场并不感兴趣。

    他也不想回去面对虚伪的面孔,索性回到车上等虞瑾年回来。

    突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为“老狐狸”。

    黎慕接通,那边传来宫承轩的声音:“小鬼,两个消息想听哪个?”

    “坏消息。”

    “还是先说好消息吧,如果先说坏消息,你要是哭了我又不在怎么办?”

    “你以为我会靠在你怀里哭吗?”

    宫承轩低低地笑了:“也许呢,小甜心,我还在回味上次的吻。半个月过去了,什么时候有兴趣一边接吻一边靠在我怀里哭?”

    黎慕立刻回答说:“没时间。”

    “等着明天你小妈给你补过生日?”

    黎慕眯起眼:“你调查我?”

    “你拜托我做这么多事情,查点你的事情这都是附带的。”

    黎慕发现和宫承轩在一起就会多说许多话,但是现在他不想再节外生枝,直接拉回话题:“两个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虞瑾年寄出去的信找到了,坏消息是他是寄给穆沉的,里面的内容真是——精彩啊。”

    黎慕呼吸有瞬间的凝滞,而后又恢复如常:“发给我看。”

    “真的不会哭吗?”

    宫承轩继续打趣道,但是黎慕知道他是有一半在真的担心。真是一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发给我吧,我早点死心不是对你也好?”

    “有道理。”

    下一秒黎慕就收到了虞瑾年手写信的全部内容。

    开头第一行字就让黎慕心里阵阵冷笑。

    亲爱的穆沉……

    车门打开,虞瑾年带着微醺的酒气上车。

    他伸手拉住黎慕的手,亲昵地唤道:“阿慕。”

    黎慕淡淡地看了他一样,“你在叫谁?”

    虞瑾年微怔,凝神看了黎慕半晌,张开嘴回答说:“当然是在叫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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