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世诚收到了于越的来信,和一张汇款单。

    信寄去了北沙村,薛丽萍收到,但她不识几个字,便一直搁在柜子上,等到王忠回去探望时,才发现带回。

    于越在信中说,上次他父亲的来信寄去了深城,他那时已离开,去了另一城市……等别人转交信件时,距离于老爹写信日期,已过四个月。

    他不清楚时过这么久,家中房子盖得如何,猜想应已不缺水泥、钢材,于越拢了拢手头能替出的闲钱,汇给于世诚。

    信件有留电话。

    于世诚拿着信纸看了半晌,颤抖着手指,比着信上号码,拨了过去。

    宋清宁识趣离开,把房中空间留着这对父子,体贴地带上门,尽管动作不慢,还是隐约有咆哮声传出。

    这真是于老爹的声音?他不是挺温和的一人嘛?

    宋清宁有点懵。

    电话另一端,东粤省的中部一座小城,于越更是被喷得一脸懵,他皱眉把听筒拿远了许多。

    在被骂的过程中,还有空分心去想:他爹变化不小,这都舍得打长途电话骂人了,以前可做不出……

    数落他的词,换来翻去,和上次回家时听到的差不多。

    于越颇具耐心地敷衍着,直到听到他爹再次身陷危机,差点没命……

    两天后,于越把手头单子托付给王凯,回到陵州。

    他一路寻到陵城东区,听他爹说,目前正在此处住院。

    宋清宁最近出摊,总是遇上些莫名其妙的人。

    就像此刻这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孩,烫着时髦洋气的卷发,从她拎的皮包和穿的皮鞋看,经济状况应该还不错。

    可让宋清宁奇怪的是,这人在她摊子旁边转来绕去,看看这里,又看看那处,不问也不买。

    重新拿起教材,宋清宁半垂头勾画着,任那奇怪姐姐打量。

    “妈妈,我想吃这个。”

    小奶音打破寂静,那妇人牵着的小娃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冲着果篮中心的五角杨桃伸去。

    宋清宁合上教材,微笑:“十八块钱一篮。”

    那妇人任由自己孩子拿起水果摆弄,没有阻止,也没掏钱包的架势,径自居高临下,看着宋清宁,道:

    “我是周晨的姐姐。”

    “喔,原来是周姐姐。”宋清宁情绪没有一丝变化,带着她对诸位顾客一致的友善、热情道:

    “那必须打折,给十六吧。”

    妇人见她三句话两句绕不开钱,皱眉:“我不姓周,我是他亲表姐,姓李。”

    “哦,那周亲表姐,这样吧,十五块,不能再少了,就周晨本人来,也不会更低。”宋清宁嘴角带起一丝玩味笑意。

    “我不是来和你砍价的!”那妇人眉头皱得更深,眼中泛起厌恶,很不理解,周晨怎么会看上这种眼里只有钱的俗人,声音不自觉带上轻蔑:

    “我劝你别想扒着周晨不放,你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会有结果的……”

    “我姑姑、姑父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周晨是一大家子的骄傲,有你这么个摆摊的对象,会让他在外面抬不起头!我姑姑和姑父在亲朋好友中,也会抬不起头,你但凡还有点良心、有点自知之明,就该主动和我们周晨划清界限。”

    宋清宁额角抽搐:……

    对方还自顾说个不停:“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好歹要顾及些颜面,不能像狗皮膏药,人家家里不愿意,还甩不掉。”

    “划清界限?”宋清宁视线从果篮扫过,落在她手提包上:“可以嘛,那这果篮十八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你!”

    李映蓉没想到对方竟是这种反应,拔高嗓门:“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满身铜臭的,做梦也别想进周家门!”

    “大姐,我真没那兴趣。”宋清宁满面无辜,看着被她孩子啃了半块的杨桃,凉凉地用她说话语气回弹:“你在这瞎扯这些没用,做梦也别想白拿水果不给钱。”

    “你!”

    李映蓉气得脸色涨红,咬牙从包里拿出钱,拍在案板上,心中懊恼,不该主动替她姑姑出头,白搭进去几天工资,就换来这么一篮子水果,顶什么用?

    她作为小学老师,每月收入才一百左右,还要吃饭养家,算不上富裕,这下,相当于一周白忙活了。

    李映蓉看着臂弯上大的夸张的果篮,刚挎上,手臂已被勒出红痕,心中十分嫌弃:什么玩意儿!

    只有她牵着的小娃很高兴,眼中盯着篮子里的芒果发亮:“过节咯!好多好吃的!”

    “闭嘴!”李映蓉烦闷。

    “等下,钱不够。”

    宋清宁叫住要走的母子,出声报数,一张张把那摞零钱当面清点了遍,白皙的小手拿着零钱晃了晃,扬声:

    “这只有十六块,还差两块钱呢。”

    李映蓉把篮子重重放回案板上,皱眉:“你刚说十五块!”

    “这位大姐,咱俩素不相识,您别在付钱的时候强行攀亲戚,行么?”宋清宁学着她方才的表情,努力把那份嫌疑演得夸张些。

    李映蓉包里只有这些钱,还包括她俩回去的公交车费,顿时急眼:“你这果篮卖的太贵,怎么就值十八块?这不是讹人么?!”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宋清宁冷笑:“我明码标价,买卖自愿,你嫌贵,我也没强迫你,你何必上赶着凑前来,耽误我生意呢?”

    “你挡着我摊子,看你身后这位先生,人在这站了两分钟了,正经是要买东西的,不像你,废这么些时间,不会就为了沾我个杨桃的便宜吧?”

    李映蓉被损得面色阵红阵白,她多少年体面惯了,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几乎要咬碎一口牙:“我就这些钱,你爱卖不卖!”

    “不、不、不!”宋清宁竖起手指,轻轻晃着,悠哉地把钱收到腰包内,笑道:“这不是我想不想卖的问题,这是你孩子已经吃了我的水果,你想不想赖账的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

    “果篮先压在这儿,等你回去拿两块钱还我,或者让下个和你一样想来找麻烦的奇葩亲戚捎来也成。”

    宋清宁勾着唇角,笑容明丽:“一分都不能少喔。”

    李映蓉跺脚,牵着孩子离开。

    宋清宁失笑摇头,把被她弄乱的摊位整理好,面带歉意,向一直站在后面的高个男人,道:

    “抱歉耽误您时间,请问,您要买哪种?大的十八,小的六块。”

    “呃,其实我想问个路……”

    于越按照记下的医院地址,刚下火车,就直奔城东区,已在附近寻了几个小时。

    他爹说,车祸重伤,正在陵城东区医院做复健。

    可于越刚已去陵东医院转了一圈,并没找到人,此处过分僻静,又无公用电话,于越转悠近半小时,才在绿树成荫的街边,看见一个鲜活人影。

    那姑娘穿了件浅色上衣,搭配牛仔裤,安静地坐在路边捧着卷书,正看得入神。

    浅米色的凉帽透过斑驳光线,照在她挺翘的鼻尖上,给静谧的画面平添了一丝生动,微风吹来,发丝摇曳……

    正处于秋暑倒扑的燥热时节,连续赶了两夜路、又寻不到人,于越心头积压的烦躁,在此刻悄然消散了大半。

    他有点舍不得破坏这份静谧。

    然而,有人赶在他前面,行动了。

    于越在极短时间内,见识了她的另一面,意外地生动……只是,这姑娘说话的样子,好像……有点眼熟。

    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她,于越正仔细翻找记忆。

    忽听姑娘问:要买哪种?

    和他说话么?

    于越猛地回过神,话还没来得及过脑仔细思量,就已脱口而出:“呃,其实我想问个路。”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人做生意也不容易,自己若啥也不买,还像刚才那妇人一般耽搁时间,会不会也惹她厌烦?

    于越连忙拿钱,想要补救,却见姑娘笑颜展开:“可以啊,这附近我还算熟,你去哪?”

    “东区医院的复健中心,你知道怎么走吗?”于越认真看着她,随手选了个果篮,付钱。

    宋清宁摆手:“没事,不买果篮,我也会告诉你路,往那方向……”

    午间,斑驳阳光跳跃着,纤白的手指,衬托着深绿树荫,夏末初秋这道风景,吸引了于越绝大部分注意,晃神间,他好像想起了上次见她时的场景!

    宋清宁见这大高个矗在原地发愣,以为他没听明白,径自扯下复习册最后一页,从空白背面快速几笔,勾勒出附近地图。

    又用清晰的笔迹,标明疗养院的入口,以及其中复健中心所在位置。

    字迹清隽俊逸,于越看着纸上清晰的标识,觉得物随主人形,原来是这样。

    于越拿着纸离开。

    “先生,等一下。”

    于越顿住,转身。

    “你的钱?”

    于越一愣,又要去掏钱包。

    宋清宁笑开,指着他刚才搁在摊板子上的两张大团结,重复:“你的钱。”

    于越想让自己显得不要太傻,说:“我买大的。”

    “那你果篮也没拿呀。”宋清宁笑意越发明显:“我说了,问路不收费,而且康复中心我常去,很熟的。”

    “还有,我看你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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