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浅浅地坐在躺椅上这是要演多久呀?还准备了躺椅大幕拉开,红纱掩映着亭台楼阁,有一个人背着一个大布袋子走上来,虚蟜假扮的谁崎路人?自己所认识的人,只有他背着这个,标志性的大布袋他在桌上,放了一碗什么东西?就走了。素还真闻到大股松节油的味道。
崎路人和采铃的死,是自己一生最为憾恨的事。不仅因为你们给了我最多的爱,而且,因为我无法挽救你们的愧疚你们接连死后,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我为大局,牺牲了你们,还是根本无法挽救你们?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走出了身穿喜服的女子,红纱后依稀熟悉的面容莫名的直觉.一种对未知发展的直觉,让素还真往后退,深深地坐进躺椅里。
那女子端起,崎路人留下的那碗东西,慢慢举过头顶,仿佛邀月共饮,又像遥祭神明她的手一直在抖。那是什么松节油!不能喝松节油素还真的手,不觉紧紧抓握住拂尘,准备随时拂开那碗松节油。女子忽然笑了,缓缓抬头看向手中的碗——猝不及防间,碗里的液体倾倒了出来,淋了她一头一脸她的脸!在肉眼可见中,血色流淌、变形。她猛地扑倒在桌上,手臂不断乱摆。偶然碰触到桌上的古琴,发出一声杂乱的鋭声。她愣了愣,勉强抬眼看了下,身上的抽搐停了,她的手在摸那琴弦
摸着摸着,她的另一只手,一把推到了烛火。烛火点燃了古琴,抚摸的手,却还没离去松节油助燃!小心!如果,不是大幕被拉上了,素还真这句“小心”都要喊出声了。
这是,采铃和吾欢愉之后的场景吧采铃在炽热火焰刚刚燃后,就被崎路人逼着毁容
那时,我在干什么我因俯首爱情,而羞愧;因将你卷入武林斗争,而后悔!殊不知,你正面临着更大的摧残在这空荡荡的漆黑房子里,素还真的手紧紧握住扶手,这样才能让躁动的血,平息下去
为保我没有软肋,崎路人,是你!亲自、逼采铃毁容的怪不得,后来你发现,这个被你毁容的女子、是你师妹时,无论我如何劝,你也要踏进陷阱救采铃。结果,当着我的面,你死在了陷阱里,你的血,溅了我一脸
大幕又拉开了,一个乱发掩着狰狞面孔的孕妇,摊手摊脚靠着树,睡在野地里雨下了好一会儿,她才有气无力地抬手挡住雨水,睁眼看了下天空。她拂了下,硕大的肚子,艰难起身。她扶着树木在大雨中尽量躬身,不让肚子被打湿。曾经在琴弦上跳动皎洁无比的手,变得脏污不堪。她一边跌跌撞撞而行,一边茫然四顾,寻找着避雨之地素还真一任心口的伤痕汩汩地流血,也没有错过一个细节。这就是自称掌握文武半边天的奇才,苦境领袖的妻儿
吾,护得了天下苍生,竟然护不了——毕生的至爱、吾儿的母亲。对于一个妻子而言,吾这个扭转乾坤的领袖人物,当真不如,贩夫走卒!
吾,好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忍住,让你用名节、才华、容貌,换取身怀六甲时,流落荒野!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任性而为,跟你的‘药’毫无关系!你那点药,不过是我理智崩溃的‘遮羞布’。我是医者啊!高明的、医者我不仅让你承担了一切后果,就连爱情的相知相许,也没给你如今,我多想,在你面前,说一句——那杯药酒,是我愿意喝下!
只是,你我阴阳已隔,你再不能听见素还真,此生对你,不起。
在素还真倒下的时候,第三幕开始了。素还真看见一张有帘幕的床,时不时在剧烈晃动,一只手伸了出来死死地扣住简陋的床板,从经脉绷紧,到颓然放松不断重复。直至,那只手把床板抠出一道道深刻的划痕。血渗透了床铺缓缓滴漏下来那只手的指甲或翻卷或开裂,突然,手猛地一抓,鲜血立时流出这只手又猛地放开,五指分开、张到极致,痉挛地蹭着满是木刺的床板,鲜血淋漓
素还真从没想到,演戏会演到这个程度!他清楚地知道,那只手、是真的在流血了床上的人要疼到何等程度,才能,不管不顾地用掌心,在木刺上揉搓忽然,一个满是血污的婴孩,从床帘里飞出素还真,顿时明白了:这是,自己孩儿出世的那一幕。他不由得想:没有襁褓么,孩子会不会冷抓他的人,会抓住他的那里?会不会弄疼他“啪!”实打实地肉摔在地上,有人从床上扑出的一瞬间,素还真只看清了血窟窿一样的肚子假的吧
那人拖着鲜血浸透的半身衣裙,努力向孩子飞走的方向爬素还真看了一眼那鲜血浸润的榻上,放着药罐、伤布、、、满是鲜血的剪刀!直惊得手脚麻痹——采铃是自己分娩的、、、自己剪开自己的肚子,他愣愣地看着鲜血在地上,拖拽成一个大大“—”字看着一个圆形的东西,从那人身体里掉落下来,逐渐在下摆外,显露出来血糊糊的、连着带子的东西胎盘?
素还真的心,都不会跳动了模糊地想到,妇人分娩时,胎儿娩出一会儿,胎盘就会离体没有缝合的肚子,在地上蹭动带出了胎盘?素还真眼前模糊,头脑一片空白
“啊——”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有人冲上来素还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天昏地转
胡颖被虚蟜的泪滴了满脸疼痛难捱中,被他抱去了大幕后面,裹住厚厚的棉被,就要往外冲
“虚蟜假的是你准备的血袋子,帮我绑在腰上的是假的。”
虚蟜怔忪地抱着,裹成蚕茧的小小姐,呆立不动。好久,他心有余悸地扫了眼台上,从榻上开始一路铺呈的血迹虚蟜放下小小姐,双膝杵地,躬身伏地:“虚蟜,心痛。小小姐,不演。”
虚蟜沉重的身体坠地,震得地面带着我一起摇晃看来今天,是不能演下去了,“虚蟜,拉上大幕吧”
想到刚才的松节油,差点烧到小小姐,虚蟜猛一挺身,“小小姐”他五指怒张,抠住胸口嘶吼,“虚蟜、怕!”
我赶紧一叠声地安慰:“不演,不演、不演了快起来!有什么,好心疼的,就摔了下。睡觉做梦,谁没摔下过床的。”
虚蟜如愿以偿地抱着我,往外走。路过素素,我看见他放开了拂尘、双手垂落在扶手上,两腿分开,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躺椅上
这不符合,你,一个浮沉在诡谲政权交替中的人,一个具有惊世的才华和警觉的人。你在自己家里,行路、座谈、泡茶、抚琴,双手都不离胸腹之间。这,是你的习惯。出门在外,你背负宝剑,手拿拂尘,是道家装扮,也是双重保护。而,拿拂尘的手,恰到好处地停在胸腹之间,这是沉稳的姿态,更是警觉的防守。如今,你门户大开,既无仪态,也无防备了
你闭着眼睛,湿润的睫毛下方一片光亮我知道,有多少泪在那里聚集过
看吧,我的真人秀和人偶秀一样成功呢。只是,你也和柚子一样,感动你的不是我,而是,你心爱的人。
“虚蟜,你放心吧,剩下的戏,再也不用演了。你把屈世途准备的斗篷,给他盖上。”
虚蟜,对这个躺着看小小姐鲜血涂地的人,其实,十分愤怒,直接把斗篷摔在了素还真的脸上!
素还真动都没动一下,死人一样顶着斗篷。
这可真是“虚蟜,让我靠过去,我来。”
虚蟜,无奈只好竖直手掌,严防小小姐滚下去。
如果素还真,此时睁开眼,会不会看到我那我,会不会在你心里留下些许印象?
就算你睁眼,也只是——我没有卸妆的、风采铃的脸。
有人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素还真没有理。但越动越往下了素还真到底睁眼看了下,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是谁呢一缕一缕的乱发下,有一滴泪坠在鼻尖,然后,无声地掉在斗篷上
回到我的房间,我坐在床上,腿还在流血。为何青青给的伤药,没止住血?叫青青来如果,青青问,这道新伤是怎么来的,我如何说?
为何,戏子是下九流。明明是很难学成,并且威力巨大的技能啊——我每次都不行,给柚子演,是用真。给素还真演,还是用真。想着自己满是木刺的手,我心里暗暗叹息,要是有五层的演戏功底,何至于此啊
“虚蟜,你去到屈世途那,再取一些退妆水。准备东西给我梳洗我还要一罐盐。”
虚蟜出去后,我急忙拿出手,飞快地拔取上面的木刺,果然,更多的是,肉眼不见的细刺,无法取出我顾不得这些,赶紧掀开被子,解开布条。我重新把药倒成厚厚一堆,几下缠好。看看虚蟜还没回来,我又取了布巾裹了几圈。
虚蟜远远地看见小小姐光着一双腿,赶紧刹住脚,转过身,“小小姐?”
我倒不怕他看,只是我的手有点吓人,身上的旧伤也开裂了。我迅速处理好所有伤口。我躺下盖好被子,才叫虚蟜过来“虚蟜,你用退妆水,帮我擦下脸,梳洗一下。”
虚蟜走进来,放下东西。蘸着退妆水才擦了几下,他忽然停下“小小姐,受伤了”然后,化光消失
这去找素还真,还是青青?我顾不得多想,立马脱下沾血的衣服,扔在床下。又把退妆水摸了几把,然后,全部蹭在被子上,我检查了现场把盐罐也藏进被子里。在他们进门前,我已经在镜子里,确认自己的脸了凑活。我悄悄放好镜子,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素还真虚软着身体,被虚蟜一路拖拽,还昏昏乎乎的直到,他又看见了浸染血红的衣服和被子上的通红到底刺痛了他的眼他渐渐清醒过来。
“还没演完,是么?”
我听素还真的语气不对,也只得说,“演完了,你回去睡吧!”我的手还没处理好。
素还真刚想走,忽然也在刺鼻的松节油下,闻见一股血腥味素还真想起,那只床板上鲜血淋漓的手。
“把手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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