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狼群好像格外躁动,一条又一条的黑色身影在林间诡秘穿梭,不时有狼停下脚步,轻轻抽动鼻翼,认真嗅闻,片刻后又继续如梭子一般向前窜去。
马群中的胡青牛没能睡个整觉,刚刚睡下没多久,就被马群的骚动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小火焰的大牙已经咬在了他的衣领上。
等到胡青牛终于清醒过来,小红马驹已经再次被送到了他的身边。这次同行的还有另外两匹马群里的小马驹,一匹身上纯黑,唯有四蹄踏雪;另一匹全身枣红与奶白相融,好看的像一匹小奶牛。
这四个“老幼病残”汇合的同时,马群也开始急速收整,短短的一分钟内边围着胡青牛和小马驹围成了一个紧实的圆。
一匹匹成年健壮的马儿面朝外围,喷着鼻息严阵以待。在马匹间隔的空缺处,有着第二圈马儿交错站位,填补空隙,这样既留下了足够马匹活动的空间,又保证了马群的防线。
马群里的马儿愈发焦躁不安,不停在原地踏着步子,越来越浓重的鼻息声在胡青牛耳边响起。
胡青牛猜测马儿警戒应该是遇到了狼群,但除了漆黑一片的树林,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裹紧衣服耐心等待,心中并不害怕。
直到下一秒钟,胡青牛僵直了身子,冷汗瞬间遍布全身。黑夜中一双发光的眼睛直直撞进了胡青牛的视线中,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不过是几息之间,十几双绿油油的狼眼就像灯笼一样长在了马群周围。
胡青牛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止不住打了个冷颤,伸出手颤抖着把三只小马驹都搂到了自己怀里。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马驹。
大自然的残酷果然不是人类能够抗衡的,若是自己的话,恐怕只能期盼一个痛快的死法。而现在,胡青牛把殷殷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马群前方的白色身影。
战争一触即发,马群与狼群紧张的对峙着,彼此都在衡量对方的水平,以及等待那个微妙的进攻的机会。
白鹿就站在大黑马的身侧,静静地观察着对面的狼群。温热的胸膛起伏着,白鹿好像能感受到心脏一下一下震动敲击鼓膜的声音,“咚咚,咚咚”。
突然,一阵夜风刮过,吹拂着山林里的植被刷刷作响。就在那一瞬间,伴随着一声狼嚎,十几条黑色的身影从林间窜出,向马群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一声高昂的嘶鸣声划破夜空。大黑马率先迎向了奔袭而来的狼王,高高扬起的马蹄重重的像狼王砸去。狼王也是灵活,避身一闪便要侧头咬向大黑马的前腿。
惊险之际大黑马并没有闪躲,而是看准机会,在狼王即将咬上他的一瞬间,一口咬住了狼王的后颈。不等狼王挣脱,便叼着狼王立起前身,再狠狠的低头将狼王砸在地上。
四五次后,狼王便没了声息,像个破口袋似的被大黑马叼在口中甩来甩去。
在大黑马迎战狼王的同时,其他马儿的战争也已经打响。一只又一只的恶狼冲向马群,都被最外围的马儿拦住了步伐。迎战的马儿使尽全力,能踩便踩,能踢便踢。
马儿们紧紧牢记着白鹿之前的教导,绝不让狼群有机会靠近自己的马腿。若是实在不支,立刻就会有第二圈的同伴进行救援。
在马儿的合击下,很快就有几匹狼被踩断脊椎,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而白鹿这边,因为大黑马的原因,并没有单独对上哪一匹狼。于是在混战开始时,白鹿便立刻向身边的同伴给予帮助。
白鹿没有大黑马那么强劲的肌肉与力量,但她有脑子。所以一旦看见那匹狼正在攻击马儿,白鹿便会立刻悄然靠近,然后以迅雷之势快速咬向狼的后腿。
只要能咬中,脆弱的狼腿便会犹如果子一样,在白鹿的口中“咔嚓”一声,应声而碎。
得手的白鹿没有丝毫停留,把瘸了腿的狼留给同伴对付,又会快速的寻找下一个目标。不一会儿时间,就咬瘸了四五匹狼。
一番混战后,狼群已经死伤的七七八八,再加上头狼已死,整个局势已经发生改变,变成了几匹马围攻一匹狼。
再又一匹狼被马儿踏断脊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剩余的五六匹狼终于放弃进攻,奋力的窜进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这场战斗来去匆忙,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便只剩下了满地狼藉。粗略一数,这次围攻中,马群一共留下了是一匹狼。
白鹿很快就和大黑马一起去查看马群的伤亡情况,因为配合默契默契,马儿们没有死亡,但仍有七八匹马儿被狼群咬伤。
胡青牛也拄着拐杖,跟着白鹿去看伤马。马儿大多伤在马腿和身侧,被狼咬住后多多少少会撕下来血肉,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和动脉。
胡青牛从草药框里拿出消炎和止血的草药,捣烂了一个一个敷在马儿的伤口上。因为没有绷带,胡青牛便又将自己的外衣撕成一条一条的布条,给马儿来包扎伤口。
因为马儿的体型巨大,等八匹马儿都包扎完了之后,胡青牛的中衣也只剩下了半截。看得白鹿有些愧疚,更坚定了早点把老头儿送走的决心。
而胡青牛也累了,坐在石块上休息。虽是心酸的看了眼自己的中衣,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系紧了衣带子。没事,他还有里衣是完整的。
何况与马儿的安危相比,这些衣服对于胡青牛来说根本不重要。
但是胡青牛肯定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被马群带着迁移,乃至马群会遇到狼群,这些事情的万般起因,只是自己的白马孽徒觉得师傅的衣服太过于褴褛了,没照顾好师傅,要把师傅送人才可以。
胡青牛在给马儿治疗的这段时间里,其他的马儿也没有闲着。他们把狼的尸体都拖到一个地方,按照白鹿的吩咐,头对头尾对尾的摆成两排。
遇到还没有死透的狼,便会狠狠地给上一蹄子,送它归西。
其他马儿对狼的尸体没有兴趣,忙完后便四散开来去休息吃草。只有白鹿和大黑马还在兴奋的围着狼尸打转。
大黑马兴奋,是因为这是他作为儿马,第一次成功的保护狼群。而白鹿兴奋,则是想着这些狼皮在古代应该还比较值钱,到时候可以给老头儿带上,让他卖了多换点钱。这样在人类社会里才能好好养伤。
没错,在白鹿的心里,老头儿不仅是个靠脸骗人看病的江湖郎中,还是一个身无长物的孤寡老人。不然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进山采药呢?
等马群收拾完准备再次入睡时,从山林深处又传来了阵阵狼嚎,听着声音离马群不算远。但白鹿只是略微动了动头,便再次阖上眼准备睡了。
应该是狼群又遇到了新的猎物,和他们没有关系。
然而刚这样想,山林深处便又传来了一声惊天雄厚的牛叫。
“哞——”
这一声叫声,惊醒了整个马群。所有马儿都支起了脖子,齐齐的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因为白鹿和小火焰,还有小红马驹总是这样叫胡青牛,所以马群对于这个声音很熟悉。
此刻在听到这个声音,对于不太会思考的马儿来说,是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恐怕是那边狼群加大了攻击力度,牛的叫声一声比一声焦急,也一声比一声凄厉。这样的声音让马群再次躁动起来,已经有马儿忍耐不住的站了起来。
原本已经趴下的大黑马也甩着耳朵走了过来,蹭着白鹿想要过去。大黑马倒是要更聪明一些,知道那声音不是他的同伴。他想过去的原因纯粹是公马好斗,刚才战斗的热血还没有过去。
最终白鹿同意了大黑马的想法,按照刚才狼群逃跑的个数,让大黑马带着同样蠢蠢欲动的几匹公马赶了过去,并嘱咐他赶跑狼群就可以,不要乱来。
白鹿自己则留下来看守马群,对于骨子里还是人类的白鹿来说,她并不喜欢血腥和暴力。
而白鹿让大黑马去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在山里几乎没有见过野生的牛,所以白鹿猜测被狼群围攻的除了牛,应该还会有人类。
若大黑马他们过去能把人类救了,那到时候把老头儿送走也能更有底气。对于救命恩人,人类总要恭敬一些,会好好招呼老头的吧。
就算没有人类只有一头牛也没关系,大家都是四条腿的大自然生物,活下来也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至于大黑马他们的安慰,白鹿也丝毫不担心,面对的是刚才被他们打跑的狼,再遇到,那些狼也还是会被吓跑。
事实的情况也和白鹿想的差不多,当那几匹狼听到马蹄声,看到跑来的一小群马时,已经萌生了退意。只是仍然硬撑着,弓起身呲牙低吼,想要威吓住马群。
但大黑马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除了那头大牛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人类躲在树上,再没有什么其他威胁。
确定了这一点后,大黑马没有丝毫停顿,就仰起蹄子像几匹狼冲去。这几匹狼也果然被下坡了胆,连抵抗都不抵抗,转身就要逃走。
原本它们是可以逃的,但是被刚才的杀戮所感染的激动异常的大黑马却并没有听白鹿的话,依旧紧追不舍的向狼群攻去。其他的马儿自然跟在他的身后,几分钟过后,地上又留下了三匹凄惨的狼尸。
看着最后还是跑了的三匹狼,大黑马不再追赶,前蹄飞扬直立起身体,畅快的嘶鸣着。月光照在大黑马的身上,如有水波泛起光纹,英俊非凡!
又杀了三匹狼的大黑马终于将心中的焦躁亢奋抒散干净,这才欢快的跑回大牛和小小人类的身边。
刚才狼群一走,躲在树上的小孩便立刻窜了下来,跑到了大牛的身边。没错,这个被大黑马救下的小孩正是和父亲闹矛盾跑出石寨的阿日勒。
夜里狼来的时候,他正在禾木背上看月亮,心里还是父亲母亲的种种不好。
看到狼的时候,他吓坏了,还是禾木不顾狼的撕咬,带着他跑到了树下。站在那里让他爬上树去,知道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的阿日勒爬的飞快,只能焦急又悔恨的趴在树上看禾木和狼群斗争。
可是狼太多了,禾木根本顾不过来,对付了这匹,便会有另一匹上来咬它。不过一会儿,禾木的身上就被咬了好多道伤口。
看着狼群凶狠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阿日勒都以为今晚自己会和禾木死在这里。幸好,幸好来了这一群神马。
阿日勒看着在月光下慢慢走来,马头上还带着血迹的大黑马,深深的跪拜了下去。他全心的感谢黑马救了自己和禾木的性命。
大黑马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两脚兽,并不理解跪拜的含义。只是觉得家里的那个人类已经很小了,这个人类居然更小,看着有点可爱,想带回去给白鹿。
而且白鹿看起来很喜欢养家里的那个人类,如果再带一个回去给她,她一定会高兴地吧。
这样想着,大黑马就走上前去,拿牙叼着小人类的衣服把他拽了起来。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示意小小人类跟上自己。
理解了大黑马意思的小孩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带着大牛禾木走在了大黑马的身后。
原本拴着禾木的绳子,此时不知去了哪里。幸好禾木通人性,不用牵便乖乖走在阿日勒的身边。看着小孩不停的抹眼泪,大牛还温柔的低下头去舔小孩的眼泪,显得十分通灵。
就这样,大黑马兴高采烈、满心欢喜的,带着自己给白鹿准备的礼物,甩着尾巴欢快的往马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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