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学校共有四个校区,贺兰同学平时都在老校区,新校区刚启用不久,目前只过来了一个学院,还没什么人气。
那天也是偶然,他正好要去新校区的实验室,刚下车才走了两步,就遇上了从一旁车上下来的胖子。
纯属巧合,两人下意识的都要逃避,可是目光都撞上了,想装看不见就太假。
贺兰同学从容惯了,先淡定冲人礼貌的笑笑。
胖子看了一眼贺兰同学的车,没话找话的说了句:“这车不错。”
“嗯,我知道。”贺兰同学一贯正儿八经,“就是和我的身份不大配,富二代教书育人可还行?”
“行,很行。”胖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但他不想笑。
那天的事他后来跟阿丙和猴子讲了,猴子态度跟他差不多,一来不管钟毓是怎么想的,人家的态度很明确,就是玩儿。
二来,钟毓自己还有一堆麻烦事,万一人家倒是来真的了,他这边却坏事,这不也害人嘛。
三来,两人的遇见本是钟毓目的不纯,倘若哪天正是情浓却暴露了真相,到最后崩的鲜血淋漓。
再有四,两人终究是不搭的,除了床上那点事,他俩还能聊什么?千难万险,也就一场激情。
但是阿丙却反常的投了赞成票。
阿丙很磕他俩,她家小青跟谁都能搭,怎么就不配学长了呢?
胖子和猴儿想含混,可是阿丙门清,其实他们三都心知肚明钟毓有多喜欢那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的事根本就拦不住,学长怎么样不清楚,但小青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蛇妖了。
“好朋友终究只是好朋友,有时候和好朋友玩的越开心内心其实越孤独,恋人的位置朋友根本替代不了。情侣在一起要聊那么深奥干什么,富二代撩妹一样土味情话走起,难道要学长讲他的顶会论文要钟毓教人怎么表现库布里克凝视?”
可惜阿丙讲这句话的时候,钟毓不在。这一个多月钟毓每天都在忙,有人喊他出来,他都不客套了,直言:“我在为我的爆火做准备!”
胖子咳了一声对贺兰同学说:“钟毓在这边录综艺。”
“哦,现在高等学府也娱乐了?”贺兰同学没有讽刺,至少听起来不像。
胖子抽身之外:“肯定是电视台跟学校这边沟通好的,目的也是为了弘扬文化吧。”
“是呀,现在的主流变了,都要初中没毕业的小网红给我们这些穷酸学生代盐了。”贺兰同学你的风度呢?
胖子不像钟毓,他虽然胖,但并不是和气型,被讥讽了两下就沉脸回怼:“别人不好说,但我们家的小网红没文化是真,尊重文化人也是真,文化人讲话没必要这么尖酸刻薄阴阳怪气。”
贺兰同学看了一眼胖子,态度依旧谦和,情绪一点不上脸,却依旧很没气度的说:“那你也不用为他抱不平,被甩的人是我,还不许我有怨气吗?”
“文化人真会为自己叫屈。”胖子怒气难消,“你高人一等,看不起就别招他,他又不欠你。”
“怎么不欠我了,没我他还在阴沟里呢,真当自己有多高级,□□两次就抵了?”贺兰同学说着目光看向胖子的身后,带着笑意道,“你也可以去问问他,到底是谁先招的谁?他有资格先跟我说算了吗?”
胖子被贺兰同学斜视的眼神吓的一悚,本能的就要回头。可是一回身什么人也没有,再转脸,贺兰同学已经走远了。
操,这种人小青能弄得过他才怪了。
贺兰同学也莫名其妙,自己是哪里来的怨气,十八线小明星了不起,什么作品还没有,八卦就出来了一堆,昨天太子爷今天大小姐,黑红也算红?双插头牛逼,评论里一堆骂娘炮烂货搅屎棍的,黑成这样看你怎么再洗白!
钟离说得对,不愧是爸爸,永远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垃圾桶里的都是垃圾,阴沟里的臭虫永远上不了台面!!!
贺兰同学一个下午心情都不美,本来还在期待着晚上八点的更新。好不容易热度上来了,平台也是恶心,还来超前点播的骚操作,被人带节奏,连剧都开始受抵制了。骂得最多的还是钟毓,幸亏黑料之前就被清了,要叫人知道他坐台被包养被下药被qj,真的再也翻不了身了。
晚上回来,贺兰同学的车还没有入库,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那抹叫他心悸的胡椒白,再一留意车牌,心跳的更厉害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能有两分钟,虽然车膜颜色不浅,那人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又低,口罩还拖在下巴底下,但轮廓一看就知道是钟毓。缩在那一支烟抽完又点了第二支,窗户都不开,嫌死的慢。
贺兰同学不想搭理他的,真的,可脚还是身不由心的跑了过去,敲了敲车窗,一脸阴沉。
“哥。”钟毓按下车窗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
贺兰同学问:“怎么个意思?”
钟毓望着贺兰同学委屈又开心的样子,然后虚弱的说了句:“我胃疼,难受。”
贺兰同学看他脸色苍白脖子上湿湿的一层冷汗,也只是生硬的奚落:“演技这么好,怎么没人赏识你呢?”
“哥,胖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人家也是个小老板呢,脾气有点冲,说话没分寸。”钟毓一支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按着自己胃,两条腿都缩的蜷起,腰也是弓起来的,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安全带还系着。
“所以呢?”贺兰同学冷淡的问。
“哥,我真的胃疼,哎哟——”钟毓低下了头,掐了手里的烟自己把自己抱住,“不行了,你去帮我买药吧,就买xxx,你让店里的人给冲一下,快点。”
贺兰同学仅仅顿了一秒,人就走开了,并且是跑着走的,越跑越快。
“钟毓!”贺兰同学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从药店奔过来了,过来看到钟毓的脸歪在一边,人一动不动,一摸他的胳膊都是凉的,呼吸也很缓慢。
很轻的呼唤,但钟毓却敏锐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贺兰同学糯糯的叫了一声:“哥哥——”
贺兰同学是真受不了他这样,赶忙把水杯递上:“有点烫,你还是趁热喝吧。”
是挺烫的,但钟毓只在喝第一口时让了一下,后面就给一口气喝完了,然后缩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
“要送你去医院吗?”贺兰同学问,“胃病也有很多种的,你这是什么毛病?”
“不用,老毛病,缓一下就好了。”钟毓说着张了张抱住自己的手,“我就是来跟你解释一句,哥哥别误会我。”
“误不误会的也没必要了吧?”贺兰同学站在车窗边,明明姿态冷淡,可神情却藏不住热烈。
“要的,哥哥不能生我的气。”钟毓说,“我不能让哥哥讨厌我。”
贺兰同学叹了一口气,服了:“你真是装可怜的一把好手,要我放手的也是你。”
“那哥哥再可怜可怜我吧。”钟毓艰难的笑了一下,“玩我也行,我给你玩。”
“就这样?都要断气了。”贺兰同学也是欲哭无泪,“你凭什么啊,凭什么?”
钟毓的眼神里全是胆怯,弱弱的叫了一声:“哥哥。”
贺兰同学兀自叹了一口气,给开了车门,解下他的安全带:“走吧,先跟我回家。”
钟毓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了,在被贺兰同学扶着下车时,他在贺兰同学耳边小声的恳求一句:“哥哥,我想家了,你给我个家吧!玩具不是也能有家吗?我不算痴心妄想是不是?”
“你也行行好,别缠着我。”贺兰同学心里头也泛起了一丝酸楚,“哥哥就这么一点光,没法一直给你照着路。”
钟毓哭着小声祈求:“那你跟钟离哥哥求求情,我乖的,我听话……”
贺兰同学撑着钟毓,几乎一半的力量都被他承担了,话却说的残忍:“打住吧,你钟离哥哥不是善类,他不可能对你爱屋及乌的。我也只是看着好,其实很薄凉,小恩小惠又不费力气,施舍也好,怜悯也罢,甚至只是无聊,你别乱感动。”
“那你把我丢下吧,我不去你家了。”钟毓擦了一把眼泪说。
贺兰同学站定,忽而垂眸,冷静的看着钟毓。
钟毓低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细长的胳膊白的都能清晰看见血管脉络,一双手却充满了力量感。
“你掐疼我了。”贺兰同学说。
钟毓只些微的松了松,很快又抓紧了,委屈巴巴的说:“我怕你真不要我了。”
“没用的,哥哥比你虚长几岁不是白长的,哥哥也不是在象牙塔中长大的小王子,但哥哥吃得苦没办法跟你共情,你只是为了生存,而我是为了生活。”贺兰同学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他就那么站着不动了,电梯停着他也不按,架着人的手却在慢慢的放掉力气。
良久,钟毓站直了,抓住贺兰同学的手也松开了。
“唉,是我演技不过关,还是看人眼光不行?”钟毓笑了笑,将帽檐又往底下压了压,“药效上来了,我已经不疼了,那我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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