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答应接机的贺兰同学来晚了,还要钟毓这个“大明星”提着行李在外面等了半天,一拉车门还差点退出去:“操,哪里来的小孩,你有儿子?!”
小孩在后排老实坐着,那么小的人还规规矩矩系着安全带,见到来人他歪了歪脑袋,表情有些意外但却掩饰不住那种倨傲的神气,问钟毓:“你是男的?”
钟毓扬了扬眉,粗声粗气喝道:“废话!”
“男的留这么长的头发,还长成这个样子,娘炮!”小孩没礼貌。
“让你见识一下娘炮怎么揍人!”钟毓坐在副驾驶上,本来已经系上安全带的手“噔”一下又给解开了,转身伸长手臂就要抓人。
“哎,坐好了,这边会被拍照。”贺兰同学开了快五分钟才挂上五档,得空就把人按回来。
“我才不怕,娘炮就只会吓唬小孩!”明明刚刚都要吓尿的,这会儿逞强无敌。
钟毓看了一眼贺兰同学,手指着后面说道:“好讨厌,谁呀?”
贺兰同学也瞅了一眼钟毓,然后对后面说:“钟笑然,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钟笑然,今年五岁,在xx上大班,我爸爸叫钟离,我妈妈叫朱云,我家住在xxxx,我会游泳、击剑、马术、架子鼓,正在学习围棋,我喜欢参加兴趣英语,我还喜欢拼乐高。我的愿望是成为宇航员,去外太空。”字正腔圆的说完,他又用标准的英式英语说了一遍。
“……”钟毓,“这小孩很容易叫人自闭吧?”
贺兰同学:“并不会,他的周围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小孩,他还没怎么体会到优越感。”
钟笑然:“我周围全是菜鸡。”
贺兰老师上线:“钟笑然,谦逊做人,戒骄戒躁!”
钟笑然漫不经心的瞥了钟毓一眼,补充道:“现在还多了个娘炮!”
“噗!”钟毓被气笑了,回过头来问,“那你爸爸呢,你爸爸在你眼里也是个菜比?”
贺兰老师依然在线:“小孩面前,文明用词。”
“我爸爸是我爸爸,不算。”钟笑然看着钟毓回答。
“那他呢?”钟毓指向贺兰同学。
钟笑然翻了个白眼:“他是我舅舅,也不算。”
“噗!”钟毓笑哈哈问贺兰同学,“你怎么成了他舅舅?”
贺兰同学还没回答,钟笑然突然变得不耐烦,冲着钟毓道:“他一直都是我舅舅,煞笔!”
“钟笑然,要我说你几次?”贺兰老师这下表情严肃了,“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道歉!”
钟笑然不服气的伸手指着钟毓:“那他笑什么笑?”
贺兰同学:“他又没笑你。”
钟笑然霸道回:“笑你也不可以!”
“真是跟你爸一个德行!”贺兰同学头疼,但依旧表情严肃,“他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可以玩笑,我不生气,你就没资格替我生气。道歉,我再说一遍!”
钟笑然目光一直没离开钟毓,此刻表情依旧傲然,只怔了片刻,说道:“我是煞笔!”
贺兰同学要怒了,声音发冷:“‘对不起’三个字就这么难吗?”
虽然此刻的气氛很肃穆,但钟毓真的快蚌埠住了,他咬着自己的唇,转头抵在一边,肩膀都憋的在轻微颤抖,偏偏越忍越想笑,终是被他吭出了声。
“舅舅!”钟笑然恼火吼道,“他这下是在笑我了。”
贺兰老师迁怒于人杀鸡儆猴:“笑什么东西,有这么好笑吗?再笑滚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钟毓连忙绷住,一叠先道歉,对贺兰同学说完,又跟钟笑然说了一遍。
“先道歉的人才是真正男子汉。”贺兰老师道,“别人道完歉还不表态,就是拿不起没担当的懦夫!”
钟笑然亚历山大的踟蹰开口,终于脆生生一声:“对不起。”
“原谅你了。”钟毓笑说,“我叫钟毓,跟你爸爸一个姓诶,不如你也叫我……”
“叫叔叔。”贺兰同学见不惯钟毓逗小孩,这小孩不是一般小孩。
钟毓在这个年纪就被人叫叔叔也无所谓,扬了扬眉,坐正了回来,看到旁边放了一瓶水,他拿起问贺兰同学:“能喝吗?”
“我喝过了。”贺兰同学拨方向灯左转,不经意的提醒一声。
“哦。”钟毓拧开来喝了一口,不自觉的扭脸看向后座的钟笑然,逗人上瘾,他突然冲着人家小孩笑了起来,还笑的一脸璀璨。
钟毓虽然一直默默无闻,但真的是那种人群中十分炸眼的美人,今天的他也是简单的白t,几乎没有佩饰,只是把头发扎成了高挑的马尾,远处看来,诧然晃眼,还以为是戏中人。
见面之前,贺兰同学已经给钟笑然介绍过了,还说人家是工作需要所以才留长头发。而且钟毓不化妆不换装真是一点看不出来女气,鼻梁粗犷高挺,眉目英朗,也就面容清秀轮廓柔和有那么几分女相而已。
当然,不排除大部分人都会眼瞎。
钟笑然面无表情眼神直勾勾的瞪着钟毓,但瞪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就和缓了下来。
五月的天已经热了,尤其是在雨后的晴天,车里的温度更容易偏高,节能环保的贺兰同学只是开了车窗。此时风带起了钟毓的发丝,吹的他眼睛都媚成了丝。
钟笑然来到人间四五年,有自主意识也就这两年,他没见过这样的人,好看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给他带来了几乎震撼的新鲜感。钟毓的长相和性情是不匹配的,虽然他经常一张笑脸,但基本上一相处就能察觉他骨子里的野劲和无畏。
“舅舅,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这个朋友?”钟笑然问。
贺兰舅舅答:“就是这几天才交的朋友。”
“那你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就说是朋友。”钟笑然不由自主的还是看向钟毓。
“现在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一点就自然懂了。”贺兰老师说着跟钟毓解释,“他家阿姨今天临时有事,朱云不巧没时间,我就帮了个忙。中午我们简单吃点,他下午两点要去上滑雪课,我们还要等,不知道她妈妈能不能赶来,赶不来再看情况。”
钟毓:“……”
“你有事吗,或者其他安排?”贺兰同学又问,“甲乙丙呢,他们三个昨天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他爸爸呢?”钟毓问上一个问题。
“我爸爸去考试了。”钟笑然回答。
“明天回。”贺兰同学补上。
“他们三当然先走了,我还能叫他们碍事。我没事,跟你混。”钟毓说着撒娇一样的撇撇嘴,但很快转过头去问钟笑然,“那吃什么,我不吃baby餐。”
不吃baby餐,还是端了一套儿童套餐,钟笑然不解的指着他问:“你吃薯条为什么不蘸番茄酱?”
“番茄酱有毒,吃了会变丑。”钟毓说。
贺兰同学眼神示意不要跟小孩子瞎扯,钟毓却咬着一根薯条有点不怀好意的问贺兰同学:“看什么?”
贺兰同学为人师表有包袱,帮钟笑然切小了牛排,眼神杀过去没回答。
钟毓却笑眯眯的撑开了自己的手,自顾欣赏了一下又问贺兰同学:“是不是觉得很长?”问完以后,压低声音说,“其实我跟张家小哥很像,都善于探穴!”
贺兰同学:“……”
钟毓的手指白皙纤长,但骨节却没那么突出分明,像女人漂亮的手被灯光投射出的长影,尖尖如笋纤纤似玉,却没那么尖锐寒凉。本是凝脂柔荑,可是又莫名的带着一股力量感,仿佛天塌了,他举手一撑也能顶住,哪怕只有片刻。
“别废话,快点吃!”贺兰同学是跟钟毓面对面坐着的,眼神杀不管用,踢了他一脚。
“不好吃,什么破地方这么贵比飞机餐还难吃,专骗傻吊钱。”桌子不大,钟毓腿长,被踢一脚后他索性伸开两腿夹着贺兰同学的脚踝,将他的一条腿锁到了自己的面前。
贺兰同学:“……”
“不吃饿着。”钟笑然看了一眼贺兰同学的菜,“舅舅我想尝尝你的鱼,可以给我切一块吗?”
贺兰同学被人勾着一条腿不敢挣扎,一脸认真的切鱼,还问钟笑然:“鱼皮吃吗?”
“你要喜欢就自己吃,你要不想吃就给我。”钟笑然说着朝钟毓嗤了一声,转头仰脸问贺兰同学,“傻吊是什么,跟沙雕有什么区别?”
“不文明的话,不要问更不要学。”贺兰老师把鱼放到了钟笑然的餐盘里,鱼皮连着肉,不多也不少。
钟笑然咕哝了一句:“可是我爸爸也说过,打电话的时候。”
钟毓什么表情都没有,无辜被贺兰同学瞪了一眼,可他还是欠揍的问钟笑然:“那你为什么不问你爸?”
“我不敢,我爸爸谁惹不起。”钟笑然不觉得怕自己的老子有什么,这只是暂时的,等他大一点,他就可以像他老子一样跟他老子讲道理讲人生了。
吃好饭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送钟笑然去上滑雪课,疫情时期管的很严,家长提前把小孩的行程码健康码发过去,然后将小孩送到大门口就离开,到时间再来接。
打电话给朱云,她还是脱不开身,两个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都没什么提议,于是回到车上,呆着。
沉默了能有三分钟,钟毓看了贺兰同学一眼,还没动呢,贺兰同学就说:“车窗的颜色不深,你别乱来。”
钟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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