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憨然铁孩子铁胆鲍大头(上)(四十一章失子风波)

    鲍撼天上下打量金风,问道:“你说上山来有事要见我,现在人也见到了,有什么事开门见山说吧!”

    金风抱拳拱手,说道:“鲍寨主,金某此来是仰慕‘铁胆雷公’的赫赫威名,特来为民请命。恳求鲍寨主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兴义师讨伐杀人越货、为害一方的恶虎寨马匪。”随后将自己所见所闻恶虎寨、雄风堂的劣迹秽闻简略说了。

    鲍撼天略一沉吟,说道:“关于黑山孟家的所作所为,老夫也略有所闻。不过,孟中天是横行辽西、独霸一方的绿林怪杰,与我各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我有什么理由,为了你的一面之词,干冒风险,黑吃黑自树强敌,平白无故引火烧身?”

    金风一呆,哑口无言。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说:“素闻鲍寨主义薄云天、嫉恶如仇,我见寨中高竖‘替天行道、除暴安民’的义旗,原来只是沽名钓誉的幌子。我真是书生意气、太幼稚、太天真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金某冒昧打搅,就此告辞。”说罢一拱手,便要转身离去。

    鲍撼天不料金风样貌文质彬彬,性情如此直率清高。招手唤道:“喂,年轻人,请留步!”上前两步说道:“小兄弟,不是鲍某不愿帮忙。但鲍某也不是什么忙都会帮人。我是一寨之主,所做决定要以山寨利益为重。孟大胡子在辽东的威名与老夫不相伯仲,无端招惹一个没有胜算的对手,试问对我有什么好处?”

    金风道:“九顶铁叉山既然竖起‘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义旗,就该言而有信、敢作敢当,否则便是欺世盗名。黑山一带百姓及过往商旅饱受‘恶虎寨’欺凌和威慑,谈虎色变;一条鱼能腥一锅汤,辽东道上一提起‘胡匪’两个字,人人侧目、个个胆寒。鲍寨主一向以绿林好汉自居,夸下海口‘替天行道、锄暴安良’,空口无凭何以取信于民?方今恶虎寨马匪和铁叉山义军两雄并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鲍寨主若肯为民除害,挥师讨伐‘孟家一窝虎’,必然大快人心、誉满江湖,真正得到辽东百姓的称颂和拥戴!”

    鲍撼天触动心事,微微颔首,说:“听你一席话,也算颇有见地。不过劳师远征大虎山恶虎寨,实在是非同小可的一件事,你容我仔细斟酌斟酌。”

    金风道:“也好。”

    鲍撼天说:“小朋友,老夫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有胆有识的年轻人。你能不能在山寨逗留几日,让老夫有机会促膝长谈、聆听教益?”

    金风道:“鲍寨主盛情相留,晚辈随主便,只好叨扰几日。不过金某此番有求而来,如果鲍寨主不方便派兵助力,金某还要另谋出路,不便在贵寨多作打扰。”

    鲍撼天说:“路过是,即便我帮不了你,总要聊尽地主之谊。”吩咐喽啰准备酒席招待贵。

    喽啰急忙下去传话,金风逊谢,憨少年道:“我我肚子早饿饿饿得叽里咕噜敲锣打鼓了,这老头儿愿愿愿意请,咱们还气啥啊?”

    鲍撼天笑道:“这位小兄弟言之有理,大丈夫不拘小节,既来之,则安之嘛。”

    片刻功夫,酒宴备好,鲍撼天邀金风与憨少年入席,他亲自为二人把盏,憨少年不但饭量大,酒量也是惊人,一碗酒一两口便喝得净尽。鲍撼天本是海量,见金风不喜饮酒,也不勉强,便与憨少年畅饮。

    对饮中他目光忽然落在憨少年项间佩戴的七巧铜铃项圈上,注目审视,问道:“小兄弟,你项间这串铜铃项圈很精致啊,在哪儿买的?”

    憨少年道:“不不不知道啊,这铃儿比比比我年龄还大呢,自自小便挂挂挂在我脖脖脖子上的。”

    鲍撼天愈发惊异,站起身注视憨少年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憨少年说:“我,我叫祖祖祖宗。”

    鲍撼天正色道:“我在问你正经事,别开玩笑。”

    憨少年说:“没没没有啊,我本本来就就叫祖宗!”

    鲍撼天忽然绕过桌案,俯身拉起憨少年一只脚,脱掉了他的鞋子,露出一双天足。

    金风大惑不解,说道:“鲍寨主,这位小兄弟天性浑朴憨直,并非有意跟寨主开玩笑,请您不要介意。”

    鲍撼天对金风的言语充耳不闻,拉着憨少年的手道:“你跟我去见个人!”拉起他往洞外便走。由于匆忙,竟忘了让憨少年穿上鞋子。所幸憨少年自幼练就一副铁脚板,赤脚走路也不以为意。

    鲍撼天拉着憨少年一路疾走,直奔后山。金风不明所以,唯恐憨少年有甚祸事,也忙紧紧跟在后面。

    穿林绕径走了很长一段路,进入一个绿篱红花、极为雅致的院落。鲍撼天刚到阁楼前,便急不可耐地叫喊:“香儿,你看我带谁来见你了?”但见丫鬟婆子迎出一群,躬身万福,鲍撼天并不理会,拉着憨少年直入阁楼。

    金风自觉不宜进入鲍寨主私宅,但眼见鲍撼天拉着憨少年进了阁楼,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放心憨少年安危,也随之走了进去。

    室内陈设雅致,宛如王侯之家。一个清丽绝俗的中年贵妇由两名年轻丫鬟搀扶着迎上前,向鲍撼天裣衽万福,问道:“鲍大哥,出了什么事?”

    鲍撼天道:“香儿,我带了一个人来,你一定想不出是谁!”将憨少年拉在中年妇人身前。

    那妇人眼神不大好,凑上前仔细看了看憨少年,向鲍撼天问:“这孩子是谁啊?”蓦然看到他项间佩戴的七巧铜铃项圈,双手抓住,颤声道:“这铜铃······这铜铃······”

    鲍撼天激动地说:“你再看他的脚!”

    那妇人俯身望去,忽然抱住憨少年的双腿哭道:“我的儿啊,娘找你找得好苦,不想今日你我母子还能重逢,这是在做梦吗?”

    不仅金风被眼前景象搞得一团雾水,憨少年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愣怔怔地说:“大大大姐姐,我我从小就就就没娘,现在人都这这这么大了,也不不用吃奶了,咋又冒,冒出个娘来?你,你好好看看,是是不是认认认错人了?”

    那妇人站起身,仰脸伸手抚摸着憨少年的脸颊,颤声道:“十八年了,孩子,你都长这般高了。这些年你在哪里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憨少年咧嘴一笑,说道:“可可不是吗,糠糠糠菜半年粮,苦菜苦瓜每每每天都吃的。”

    那妇人问:“这些年你跟谁在一起啊?”

    憨少年说:“咱咱爹呗,对,对了,你你说是我娘,那咋不,不跟咱咱咱爹住在一起啊”

    那妇人道:“你那时还小,不记事,你是孩提时候被人偷走、离开娘的,那个可恶的贼人,让我们母子失散了十八年啊!”

    憨少年道:“真真真的假的?”

    鲍撼天悲喜交集,说道:“你项间这个铜铃项圈原本是挂在你摇篮上的,被贼人一并偷了去。你生下来双脚便是六根脚趾,你知为什么?”

    憨少年奇道:“咿,怪怪怪不得你脱我鞋子,你你咋知道?”

    鲍撼天老泪纵横,脱下自己鞋袜,露出一双大脚,每只脚赫然也有六趾。他激动地说:“孩子,我才是你的亲爹啊!”

    此言一出,不仅憨少年愕然,就连金风也颇感意外。

    鲍撼天让大家坐下,讲诉起那段往事:

    “十八年前,爱妻分娩在即,但孩子太大,迟迟生不出。我急得焦头烂额,团团直转。

    有个寨中兄弟建议去蛟河县城请‘阴阳判官’狄不凡来救急。那老狄头原本是兽医出身,半路出家给人治病,大器晚成。下药猛,用的都是偏方怪招。最擅长的是正骨术,远近知名。接生的门道会不会,谁心里也没底。当时病急乱投医,就派人将他半请半绑的接到了山上。

    当时爱妻的情形已十分危急,老狄头见到当时情景怒气顿消,答应救人。但提出一个条件,在我有生之年,不得在蛟河县境内行凶作案。

    我发毒誓向他保证,他点了点头,说要挽救大人孩子两条命,只有一个办法:剖腹取婴!

    这个法子险到极处,生死只差一线。我实在拿不定主意,征询爱妻的意见。爱妻想到即便自己性命不保,孩子终究能够存活,就劝我同意剖腹产婴。

    那一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我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终于听到产房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我忙奔进屋子,见到黑炭一般的婴儿已然降生,爱妻昏昏沉沉,人事不省。忙问狄神医,才知狄神医为我爱妻服用了麻沸散,这是传自神医华佗的千古秘方。爱妻失血很多,能不能脱险还要看她的造化。”(按:当时中医没有输血一法,外科手术凶险万分,成功率极低。)

    鲍撼天眼中闪着泪光,继续讲道:“那几天我衣不解带守在爱妻身旁,爱妻比我小着近二十岁,她能嫁给我这个草莽汉子,实在是我的造化!”

    美艳妇人打断他的话,说道:“鲍大哥,你别这么说,当年你帮我报了父仇,我感恩戴德,敬慕你是顶天立地、敢做敢当的英雄好汉,心甘情愿嫁给你的。”

    鲍撼天道:“但我心中一直觉得,伴着我这样一个莽夫,委屈了你这样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人。”

    金风道:“英雄美人自古便有脍炙人口的佳话,鲍寨主也不必妄自菲薄。”

    二十一回憨然铁孩子铁胆鲍大头(下)(四十二章)叶赫之后

    鲍撼天说:“金公子过誉了,我自问也算不得大英雄。所幸爱妻经过一段时日调养,精神日渐好转。那孩子一降生便经历千难万险,我怕他难以养大,为他取名‘铁孩子’。

    “我夫妻亲昵地称他‘铁孩儿’。妻子那时身子还很虚弱,不能起身,也受不得搅扰。孩子一直跟我吃睡在一个房间,由奶妈照料。

    “这孩子自幼哭声响亮,我哄不住他哭,急切间在爱妻妆奁里寻了个七巧铜铃项圈挂在他的摇篮上。说也奇怪,他一听铜铃的响声,便不再哭闹了。

    “忽然有一天,有几个蟊贼来山上寻衅滋事。我出面应付,教训了他们一通。碍于对狄神医的承诺,不为已甚,任由这些人灰溜溜逃下山去。

    “老夫开怀大笑,回来看视爱妻和孩儿,奶妈惊慌地报说:她给孩子换洗尿布,一转身的功夫铁孩子竟不翼而飞!

    “我视若心肝宝贝的儿子竟在戒备森严的山寨里神秘失踪了,我当时猛然想到,定是被我打得铩羽而逃的那几个蟊贼的同党暗中捣鬼。急切间召集人马,追下山去,在山脚赶上了这几个蟊贼。

    “我当时大发雷霆,出手不再留情,当场就打死了两人,将另外三个人捉回山上,逼问他们是谁盗取了我的儿子。但任凭我如何严刑拷问,这三个人坚称没有同党盗取我的孩儿。

    “我命山寨中的弟兄翻遍了九顶铁叉山和方圆百里,也没能找到铁孩子,这孩子便这样神秘丢失了。

    “因为爱妻身体刚有好转,我不敢让她知晓这个噩耗,严密封锁消息。直到爱妻身体完全康复,想念儿子心切,我不得已说出了实情。

    “爱妻当即昏死过去,我吓得抱着她大哭不止,爱妻终于在我雷鸣般的哭声中苏醒过来,见我哭得可怜,反倒安慰我,说如果那孩子真的找不回来,她再为我生个儿子。

    “唉,生这一个孩子已让爱妻经受那么多艰难痛苦,我哪能再让爱妻承受这种苦难?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坚持不再让爱妻怀孩子。

    “丢失的那个孩子跟我一样,两只脚都是六趾,肤色也跟我一样黝黑。后来查验发现,贼人偷窃那孩子时,那只七巧铜铃项圈也一起不见了。那铜铃是爱妻妆奁里随嫁之物,虽然并不珍贵、做工却极精致,市面上不常见到的。所以我骤见这孩子项间这个铜铃项圈,心神便是一震。

    “爱妻为生这孩子,几乎丢掉了性命。知道铁孩儿被窃贼偷去,伤心欲绝,终日郁郁寡欢。一股急火几乎盲了双眼。该死的窃贼一去无踪,十八年来我一直查不出半点眉目。天可怜见,十八年后叫我一家再度重逢!”

    听了鲍撼天的讲诉,憨少年虽然脑筋不大灵光,却也觉得此事大体不会有假。望了望鲍撼天,又望了望那中年妇人,迷茫地说:“你······你们······真真真的是我我我的爹娘?那那那咱爹又又又是谁啊?”

    鲍撼天问:“什么咱爹?是把你养大的那人吗?他长得什么模样?”

    憨少年说:“嗯,我我我也说说不清楚,见见见面就知道了。”

    鲍撼天问:“他住在哪里?”

    憨少年说:“住住住在山上啊,不不不过这会儿又不不在山上了。”

    鲍夫人问:“那养大你的人对你好不好?”

    憨少年道:“也也好,也也不好。他给······给我饭吃,有有时无无端发发发脾气,就就就打我骂我······”说着触动伤心事,孩子般哭了起来。

    鲍撼天恼火道:“竟有这种事,他为什么打你?”

    憨少年说:“他他说要我练练练‘排打功’,常常把把我绑绑在树树上揍。”

    鲍撼天见儿子生得粗壮结实,生龙活虎一般,感觉那人将孩子一手养大,毕竟恩情为大。叹了口气,道:“孩子,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当年为父十来岁就被你爷爷送去关内拜师,苦练少林‘太祖拳’、‘降魔棍’。男子汉吃些苦头也不是坏事。”

    金风见憨少年意外地在山上找到生身父母,也由衷为他高兴,向鲍寨主道喜。

    鲍撼天心怀大畅,命人重整酒席,便在私宅设宴相庆。席间与金风交谈,见他知书达理、见多识广,与自己憨傻的儿子真是天壤之别,心中颇为感慨。

    饭后,鲍夫人拉着儿子说话。鲍撼天把金风让到厅,说道:“金公子,鲍某十分感激你将犬子送到山上,也非常欣赏你的才华。我身边正缺人手,你肯不肯留下来帮我做事?”

    金风道:“鲍寨主,恕我心直口快,我从不敢藐视绿林英雄,也不否认草莽中藏龙卧虎。但金某自幼秉承家严教诲,不曾想过自己混迹绿林,做一个落草的响马。”

    鲍撼天道:“我也无须瞒你,老夫并非普通绿林草寇,我祖上本是关外赫赫有名的叶赫部族首领,姓纳喇氏。当年建州女真努尔哈赤部落崛起辽东,与我祖先争雄,伯祖纳林布禄不幸落败,含愤而死,两家因而成为世仇。

    “我祖父金台石继位贝勒,当时努尔哈赤击败明军,声势正盛,挥军东征,席卷扈伦四部,叶赫部落终被满洲努尔哈赤吞并。

    “城破之日,祖父金台石将积存的珍宝投入后花园石井之中,掩埋井口,命家父化装贫民百姓趁乱混出围城,以图东山再起。祖父于那场劫难中被俘,不屈而死。临终发下诅咒:‘生前不能抗满洲,死后无灵则已,死若泉下有知,定不使叶赫绝种,将来无论传下一子一女,总要报此仇恨!’

    “后来家父在家将扶持下落草为寇,做了山大王,化名鲍恨仇,时刻不忘报仇雪恨。我孩提时代便被父亲送去关内少林寺拜师学艺,苦练武功。经过二十个寒暑,诸般武艺样样精通。这时我已是而立之年,父亲病危,命人传信急召我回关东。当我赶回山寨,父亲已奄奄一息,遗言命我继承祖志,推翻大清,复兴叶赫纳喇家族。

    “我为掩盖身份,改名换姓鲍撼天,立志为家族报仇雪恨,撼动爱新觉罗这片清天!

    “我按先父遗命,偷偷启出了埋藏在叶赫家废墟枯井中的藏宝,并掘出一块石碑,上刻:“灭建州者必叶赫”。正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热血沸腾,招兵买马,啸聚九顶铁叉山,竖起‘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义旗,誓要推翻清廷,重振家声!”

    金风不想鲍撼天有着这样一段隐秘的家史,只听得瞠目结舌。沉默半晌,说道:“一将成名万骨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往事已矣、尘埃落定,冤冤相报何时了?鲍寨主,你想想,为了个人恩怨,再挑起一番腥风血雨,刀兵相向、大动干戈,那时又要死多少人?会有多少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有多少孤儿寡妇怨声载道、愤恨难平?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深陷战乱、横尸荒野?民心思定,以暴易暴只会令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实不相瞒,金某祖上也曾是金国皇室贵胄,后来金国衰落,被元朝取代。先祖也曾满怀壮志希望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光复金国。但在民间游历期间亲身感受到草根百姓的疾苦和不同民族间底层社会生存的艰难。是战争把民族间的隔阂和仇恨不断激化、变本加厉,世代传承、愈演愈烈,其实各民族间向往安定祥和太平盛世的心愿都是相通的。后来我的先人放下了民族的仇恨,解甲归田耕读为乐,劝化世人和睦向善。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老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将成名万骨枯’。”

    鲍撼天听说金风原是金国皇族后裔,也不禁肃然起敬、刮目相看,说道:“金公子能文能武、侠义为怀,我还以为出自汉族书香门第,原来却是关外满洲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就懂得体恤民间疾苦,宅心仁厚、少年老成,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果你肯留下帮我,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金风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鲍寨主真的肯替天行道、从善如流,天下人都会赞成拥护你的。”

    鲍撼天说:“好,老夫决定帮你剿灭恶虎寨马匪,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件事。”

    金风问:“你要我在山寨入伙?这件事恕难从命。”

    鲍撼天道:“老夫不愿强人所难,我不强求你落草为寇,我想让你做我的螟蛉义子。”

    金风一怔,不想鲍撼天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犹豫不决。

    鲍撼天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儿子铁孩儿呆头呆脑、难成大器,想要成就大业,我需要你这样智勇双全的帮手。”

    金风暗自想道,鲍撼天是绿林响马中响当当的豪杰,叱咤风云,威震辽东。若能将此人导入正途、多行善举,必定会造福一方。于是道:“承蒙鲍寨主看重,我答应你!”

    鲍撼天不料金风竟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爽快,喜道:“你真肯做我的义子?”

    金风道:“不过你不能逼我做违背道义的事。”

    鲍撼天喜形于色,说道:“自然不会,你当我是大奸大恶之徒吗?”转身吩咐:“来人,速去请夫人,说我有件天大的喜讯要公布。”仆婢应声去传话。

    少顷,鲍夫人与憨少年铁孩儿来到,鲍撼天兴奋地道:“艳香,今天真是双喜临门,让你我喜得双子!”

    鲍夫人笑道:“看你高兴得都糊涂了,咱除了铁孩儿,哪还有第二个儿子?”

    鲍撼天将夫人拉到一旁,将收金风为义子的想法跟夫人说了。鲍夫人道:“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就只怕一厢情愿。”

    鲍撼天道:“金风已经答应认我做义父,这怎么是一厢情愿呢?”

    鲍夫人道:“他求你出兵帮他铲除孟中天那股马匪,你做的到吗?即便你有意为之,你山寨中的兄弟也未必赞同。”

    鲍撼天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夫人,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只身来铁叉山,求我发兵去灭镜泊湖湖霸‘活阎王’阎西天、王十全。

    “那时我羽翼未丰,很多人都反对我兴兵跟‘活阎王’硬碰硬。我当时意气用事、一诺为红颜,北伐‘活阎王’,损失了七十二名弟兄。就是那次,我赢得了你的芳心,赢得了松花江北广大民众的人心,声名鹊起,才有了后来的声望。

    “近年我为了复兴家国,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广结绿林朋友,吸纳草莽豪杰。只要能为我所用,不辨龙蛇善恶,一概结交收录。‘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成了一句空话。

    “而今我已鬓发苍苍,大业却迟迟未成,就是因为身边缺少栋梁之才。有时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时不我待,我的身边需要一个能帮我干大事的人,你知道,铁孩儿是指望不上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金风是我所遇见过最为出众的青年,他德才兼备、智勇双全,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业不成?”

    鲍夫人道:“我知你为复家仇倾尽心血,但有些事力不从心,你也不必死钻牛角尖。就算他真肯做你的义子、助你造反,你手下的那帮老兄弟会理解支持你为了他一个陌生人去黑吃黑,跟‘孟家一窝虎’那群悍匪拼命吗?”

    鲍撼天毅然决然地说:“这件事我意已决,为了复国大业,为了换取金风对我效忠,我愿发倾巢之兵助他荡平恶虎寨!”

    正是:雄心壮志谁没有,成败如何后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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