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沈竹星是飞奔上去的。
她尽力克制内心的恐惧感。
趁着上楼的功夫，先报了警，后打电话给孙浩，将事情原委大致交待了一遍，让他即刻去找王芳。
做完这些，电梯正好停在顶层。
“孙哥，我到了，咱们保持通话，你们也可以及时了解现场状况，第一时间做出响应。”
她颤颤巍巍的将手机塞进裤兜。
用力深呼吸，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后，推开顶楼大门。
看到老王安然无恙的坐在围墙上，稍稍松了口气，“王叔……您这样太危险了，快下来。”
得不到对方回应，她又凑近了些。
在右侧围墙边距离老王一米的位置上站定。
她全身都在颤动，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再次恳求，“王叔，您快下来吧……”
对方缓缓转头，失焦的双眼，在看清来人后，渐渐聚焦，“小沈，我对不起你，我言而无信了。”
沈竹星双手紧紧缠握，指甲嵌进皮肉，刺痛感迫使她冷静了些，“王叔，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么？”
老王闻声，瞬间老泪纵横，“我……那个窝囊废儿子，把我存着里的钱都……都输光了。
那是我给老伴儿存的救命钱呐……”
“工作没了，钱没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呐……”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不自觉的向前倾。
荡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沈竹星急的都快哭了，“王叔，您别着急，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都是可以解决的。”
停顿半秒，“王叔，我们公司向来有慈善专户的，我可以把您的情况跟领导反应，给您申请。
任何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您先下来好不好？”
沈竹星指了指天边。
夕阳西沉，天边晚霞垂挂在半空，染出一片嫣红。
“您看时候不早了，阿姨肯定在家也等着急了，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话音刚落，楼层物业、保安经理都上来了，王芳、孙浩紧随其后。
玻璃门刚阖上。
“咯吱”一声，又进来一人。
沈竹星不可置信的盯着周然。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然安抚性的冲她点了点头。
莫名的，沈竹星眼眶有些热。
后面的谈判沈竹星几乎没再插嘴。
王芳毕竟在人力资源行业做了十几年，见惯了大场面。
谈判能力很强，老王很快与她达成共识，下了楼。
直到人潮退散，沈竹星才虚脱般的，靠着围墙瘫软下去。
周然一个健步，勾住她的腰身，“没事吧？”
所有的恐惧与焦灼瞬间化作委屈。
她抱着周然的脖颈，低声呜咽。
她的人生从懂事开始，就挺顺利的。
从小到大，遇到最大的挫折，也就中考那次，成绩不理想，遭受了一定的心里打击。
她从没想过，会有人当着她的面，要轻生。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她甚至有些后怕，
万一所有人都劝不动老王，他如果真的当着她的面，从楼顶跳下去，那她该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周然从刚才王芳和跳楼者的谈判上，依稀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却并不急着开口安慰，只是展开双臂拥住她，左手规律的轻拍着她的背脊，仍由她在自己肩头哭泣。
很心疼。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夕阳沉没在天际，黑夜笼罩寂静的城市，乌压压一片。
几分钟后，大厦的灯及街头路灯一盏盏陆续亮起来。
万籁俱静，沈竹星突然意识自己抱着谁。
猛地一把推开了周然。
力气太大，周然被推了个趔趄，“哎……”
——你个没良心的。
周然退了几步后，才站稳，“怎么？这就要过河拆桥？”
暗哑的声音染着几分随性，在静默的空气里散开。
过滤掉了几分沉重。
沈竹星的心情瞬间舒朗了些。
她怔怔的看向周然的肩膀，浅色衬衫被晕湿了一片。
肩胛处的皮肤若隐若现。
沈竹星懊恼的撇开眼，扣了扣指甲，有些抱歉，“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压着脑袋，垂着眼皮，十足十的认错姿态。
周然靠近她，用温柔到近乎能掐出水的声音询问，“哭完了么？”
沈竹星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窘迫的点头。
“沈竹星……”他喊她的名字。
“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即便他今天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关你的事儿，明白么？”
红彤彤的眼眶又泛起泪光，沈竹星仰着头，努力克制了一会儿，才勉强回应，“嗯。”
周然伸手，精准的捕捉到她的手腕，娴熟的握住，“走，我送你回家。”
秋风微凉，月光和煦，周遭安静。
柔软的像一幅水墨画。
沈竹星愣了愣，放弃了挣扎。
任由前面的男人拉着自己，一步一步离开。
炙热的温度，沿着手腕，蜿蜒而上，在心涧炸裂出潺潺热流。
弥漫整副身躯。
——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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