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的苏州城大街上,传出了与宁静夜晚不相称的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小贩打扮的人正狼狈地四处逃窜,他身后紧追不舍地跟着五六个手持同样武器的黑衣人,身形鬼魅,速度极快,其中一个手持弯刀,脚步轻点,一个纵身向前,刀刃流光如黑夜中一轮弯月,直向那小贩的头上招呼去。
在弯刀即将砍下小贩头颅的瞬间,一把长剑猝不及防地御空而来,碰撞到那把弯刀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尖鸣,黑衣人被震得退后几步,退回五人阵中。长剑插进小贩和黑衣人之间的地面,宛如界碑。
“来者何人!”那黑衣人极快重整架势,厉声喝问着漆黑一片的周围。
随后一袭浅蓝色衣袍的身影从旁飞出,轻落到那把剑旁,轻松地拔出那把长剑:“归云山,木冬雪,阁下几位又是何人,为何要追杀这一个小小贩夫。”
“这不关你们修行者的事,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黑衣人明显知道归云山的名头,但语气没有显出半分怯意。
这恐怕不是普通凡人间的拦道截杀,面前这几个黑衣匪徒怕是也有修为。木冬雪握紧手中长剑,做好了随时出手的架势。“若我非要管呢?”
“那就别怪吾等手下不留情面!列阵。”五个黑衣人即刻散开,飞入半空,形成了一个诡异多变的阵法。“修士,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非要执迷不悟,吾等只能冒犯了。”
木冬雪心中觉得好笑,明明是他们拦道截杀平民百姓,如今倒说出几分替天行道的气势来。旋即从怀中掏出一张阵符焚毁,手中长剑随后便隐隐发出蓝色光芒。“那就试试看。”
见她这般,黑衣人也不再犹豫,立刻整齐划一地将手中兵器镀上灵力向她合围,木冬雪后撤一步,身边五人宛如幻影移形,动作身形难以捕捉,木冬雪提剑招架也连受了两击。挥出几道剑气试图打散他们的阵型,但是这几人的阵型多变,随时随着她的攻击而改变阵位,且出手极快,木冬雪靠着阵符才勉强招架着。
眼见一上来就被压入困境,木冬雪捏了一个神行咒越出了包围圈,迅速催动灵识进行精神压制拖慢了他们一些速度,随后发动御剑诀。黑衣人即便被压制了几分,反应也极快,一同举起武器呈防御架势形成一层屏障,无数细小白色剑意被屏障一一挡下弹开,几乎是在最后一片剑意被弹开的同时,一道凌厉的绿色咒法瞬间就从关闭的屏障后打了出去直接将木冬雪击飞数米远。
木冬雪飞出数米在空中重新控制了身体架势,以剑刺入地面做支撑,滑出半米,勉强半蹲落地,但还是猛得吐出一口鲜血来。眼前这帮人训练有素合作默契的程度超过了她的想象。
那个小贩见打起来就要趁乱逃跑,黑衣人转头就放弃与木冬雪缠斗而是先追击小贩,杀意又冲着小贩去了。木冬雪见状擦了一把嘴边的鲜血,又是一个神行上前弹开他们的攻势挡在小贩身前,黑衣人恼羞成怒,刀法立刻凌厉起来不再留手,狠狠向木冬雪杀去。
木冬雪刚要施一个防御术法,却被身后一双手直接生生推出去失去了平衡,术法也被打断,整个人直直向黑衣人的刀尖上倒去。她诧异地想回头看到底是为什么,只见那个小贩头也不回地直接跑了。
吾命休矣。
木冬雪知道这呼吸之间自己再无什么手段能规避这下一刻就会刺穿自己的刀尖了。
“他们跟你说别多管闲事的时候你就该听一听的。”木冬雪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就在下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往后猛拉,瞬间失重,自己像个布娃娃一样直接被扯出老远。
黑衣人的弯刀扑了个空,正要连招追击过去时看到木冬雪身后的人,身形猛的一滞。
“几位老兄看在李某的面子上,放这小丫头一马如何?”李微言提着木冬雪,脸上是难以捉摸的礼貌笑意。木冬雪回过神来,更加诧异地看着身旁的方士。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连刚刚的凶猛气势也荡然无存。然后看向李微言,想说点什么又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
“哦你们是找刚刚跑过去那家伙啊,好像是在后边第二个巷口左拐跑进去了,现在追应该还没跑出太远。”李微言礼貌地指路道。
为首的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向李微言作了个揖,随后立刻带人从路边快速经过。原地只留下李微言和木冬雪。
“我说这位仙门的仙长,您还真是够爱惹麻烦的。”
“放手!”木冬雪挣开她的手,然后马上就把剑架到李微言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就是仙门中人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还挺别致的。”李微言似是完全没把脖子上的剑刃当回事,一副调笑的轻松表情。
“阁下救命之恩,冬雪铭记在心来日必报,但是一码归一码,那些黑衣人为什么杀那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木冬雪拼命想从眼前之人这里看出哪怕一分一毫的底细。
“你不觉得自己问题太多了吗?什么事都想管可不一定就是好事情,就比如刚刚你明明是想救那个人,却差点就被不明不白地害死,不是么?”李微言完全没打算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只是一抬手,木冬雪的剑就滑出了手,在空中勾勒了一个美丽的弧线然后落入剑鞘。
木冬雪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佩剑,这把剑虽然不算是法宝,但是灵气与她早已连接,是她的专武,但是这个方士毫不费劲地就控制了她的剑,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拉扯。
“这座城有自己的运作规则,你不如学学你那小师妹,开开心心玩几天就算了,否则你反而会闯出大祸来。”说完李微言转身就要走。
“且慢!”木冬雪叫住了她。
“还有何事?”
“你为何救我。”
“救人便是救人,还会有什么原因不成。”李微言眨巴两下眼睛,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完就往黑暗中走去,临了留下一句话:“爱管闲事虽然是好性格,只不过下次我就未必能救你了。”随即隐于黑暗中不见踪影。
木冬雪追上去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之前觉得这个方士八成不是什么好人,可今日却为她所救,现如今木冬雪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起来。那五个黑衣人看不出路数,招式邪气怪异却很强,而且起初似乎也没有取她性命的打算,五人行动整齐划一默契无间,不像是没有来头的散修。
以那五人的能力和杀意,怕是见了她师尊也能勉力一战,但是一见了方士就气势全无,那方士……到底是什么人……
江林县后衙中,竹山披着一件外褂走出房间,他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妻子不见踪影,以为是去起夜了,谁知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回来,于是心下不安难以入眠。披上一件外衣就出门寻她。
在后衙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竹山便走到县衙前门想问问值夜的衙役有没有看到他的妻子,结果发现衙役早就倚着门框打瞌睡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静步离开。
“大半夜的,她会去哪?”竹山心中有些疑虑。今早李微言只是说出去找主家结一下工钱,下午回来时便把他寻遍了江林而不得的珍稀药材取了回来,还带回不少现银。一天来回能有多远呢?而在他的印象里江林附近并没有这样大方的富户,也没有听说有那么多的妖怪要除。
他担心地在院中踱步,突然发现院中墙边阴影处有人影,他以为是妻子,神情有些松弛下来靠近几步。“言儿,是你吗?”
谁知那人影并不回答,反而阴阳怪气地笑他:“嘻嘻嘻,真是个蠢材。”
“什么?”发觉不是妻子,竹山蹙眉,身子也绷了起来。
“半夜起来发现妻子不见了?嘻嘻嘻嘻,女人大半夜跑出去能是干什么呢?”人影的笑声尖利刺耳。
“你什么意思?”
“嘻嘻嘻嘻,还能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不也是觉得她可疑吗?觉得江林哪来的那么多钱给她赚,她三天两头往外跑真的是除妖驱鬼去了吗?怕不是在外边有个阔情人,然后三天两头出去会情人,把你这个小白脸蒙在鼓里嘻嘻嘻嘻。”
竹山听得怒上心头,脸上难得地表现出怒意:“你是什么人!在此凭空污蔑我妻子清白!”
“嘻嘻嘻嘻,是不是污蔑你有时间自己查查看,看看能不能查得到雇你妻子驱鬼的人家嘛,怕不是你妻子嘴巴里一句真话也没有,嘻嘻嘻嘻。”
“你!”竹山气得快步走上前去要跟他物理层面地理论一番,靠近了却发现那片阴影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灰泥墙面和地上长着杂草的土窝。
“嘻嘻嘻嘻恼羞成怒了是不是嘻嘻嘻嘻。”那声音还在,却不知是从哪传出。
“鬼鬼祟祟,敢污诽谤她他人为什么不敢现身。”竹山质问道。
但是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好像根本没有人,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应他的只有风声。他四处张望,却正好看见正在翻墙头进来的李微言。
“啊……阿竹?你怎么醒了?”李微言扒在墙头看着院中披着一件外褂脸上怒意未消的竹山,翻墙的动作僵住了。
啊……难道阿竹发现我半夜消失生气了吗??
“言儿……算了你先下来,爬这么高很危险。”竹山欲言又止,脸上又恢复的往日的平静,走到墙边伸出手来接她。
“哦哦好。”见竹山又看起来不生气了,李微言探身握住他的手,然后借力跳下来。竹山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又掸了掸她头上的碎叶子。
“为什么不走后门进来,非要翻墙。”竹山轻轻地嗅了嗅妻子身上的味道,有些淡淡的兰草香,应是女子身上的香粉,但是她好像并不用香粉。
“后门的百叶锈得太严重了开门有很响的吱呀声。”李微言道。
竹山点了点头,静静地牵着她的手回了屋。李微言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总觉得怪怪的。“阿竹你为什么不问我去了哪呢?”
“那么你去哪了呢?”竹山应着声,开始帮她宽衣。
“去救人了。”李微言的眼睛哪怕是在黑黢黢的屋子里也是亮晶晶的,看向他的时候似乎眼里只有他。竹山对上这双眼,心里忍不住地悸动,周围太安静了,以至于这心跳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阿竹相信吗?”
“信。”竹山说着就把她抱上了床。“但是下次,不准不打招呼就不见踪影。”
“嗯!嗯……唔……”刚发出一个音节她就被整个压在身下,封上了嘴唇。
李微言觉得今天的阿竹果然很怪,夫妻之事上他总是很温柔的,但是今天却有些凶,是因为衙门忙了这么多天没有做所以憋的吗?那也不像,以前去流民所忙了一周衣不解带也有过。但是像今天这样咬着她后颈像野兽一般激烈□□却是极少见的。
竹山像是要把她身上每一寸都抚上一遍,惹得李微言敏感得不行,又因为是在府衙里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能咬着牙憋着声音,却还是从齿缝里漏出几声低吟。若是平常,恐怕竹山会比她还克制,但是今天却像是被上了什么发条似的,反倒被这克制的低吟声给引得更加激烈。
“阿竹……今天是……怎么了…唔…”李微言在这番攻势下意识有些迷离,忍不住牙关几乎就要叫出声来,又迎面被封住口舌。
“言儿……言儿的心中……是只有我吗?”竹山没有停下半分,他本就生的好看,此刻额上细密的汗珠反射出窗外月光的碎影,那双迷离的绿眸好似有摄人心魄的力量。李微言这一刻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偷偷在哪跟狐族学了媚术。
“当然……当然只有阿竹……”说完这句竹山突然用力深入让李微言几乎要死过去。李微言用力抓住竹山的后背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生生地在他背上留下两排红印。
“这样下去……会被听到的……唔……”李微言忍到眼泪都从眼眶里挤出来,她紧绷的身子让竹山越发□□,像是完全听不见她说的话一般。
第二天起来李微言摸了摸脖子后边的牙印,还没愈合,忍不住嘶了一声,再一照镜子,从脖子到胸前一片红痕。这要怎么出门见人啊。竹山醒时看到妻子在镜前苦恼地查看红痕,脸上浮起红云,又看见她颈后的咬痕,心中又是歉疚又是餍足,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竹山整理了一下心情,才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背后还隐隐作痛的爪印,觉得连这疼痛都是甜蜜的。他面带笑意地问早安:“言儿,早。”
“坏夫君。”李微言搓了搓那些红痕,从镜子前转过头,没有回早安而是鼓着腮帮子瞪他。
竹山极其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因为妻子这副样子还是太可爱了,他怕自己再兽性大发。“唔……昨晚……是为夫的不是,言儿今天想吃什么,我来做。”
“你就会这招,哼。”说是这么说,但是语气明显软了不少,显然这一招屡试不爽。“你自己想,要是不好吃我就会生气。”
“好好好。”竹山陪笑道。
李微言把衣领合起来,准备今天挑一条合适的围巾,虽然大夏天的戴围巾实在违和……但是她可以说是为了看起来像帅气的大侠。
竹山把衣服穿好后取了水盆去院中打水来给妻子洗漱。
郑直来后衙帮忙,看到他这副满面春风的样子,问道:“竹先生今日看起来心情大好,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竹山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然后随便推说是因为昨日那个姑娘已经救下来了。
“真不愧是医者仁心也!”郑直钦佩地赞叹道。被夸的那位心虚得憋不出话,应付了几句就赶紧打水回屋。竹山临进屋前还是下意识地瞥了眼昨夜那个阴影的墙角,那里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昨夜遇到的,到底是鬼还是什么别的?竹山一边帮妻子梳洗,一边想着,有些犹豫要不要同妻子说这件事。
“阿竹怎么了?”见他走神李微言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没什么。”他还是没说出来,觉得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所以出了幻觉。
“我都说了这招没什么用。”某个黑暗角落里,一个声音责骂道。
“嘻嘻嘻嘻,你怎么知道没用呢?怀疑的种子发芽当然是需要时间的嘻嘻嘻。”
“就算真让你搞黄了又能怎样,李微言一根毛都不会少反而可能会来追杀你。”
“嘻嘻嘻嘻只要让她痛苦难受我就是赚到嘻嘻嘻。”
“你还真是走火入魔了。”
“我们不就是魔吗嘻嘻嘻。”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