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有岁发烧了。
他长这么大以来, 不是第一次发烧,但许是曾经被保姆虐待过, 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所以生病的时候也不似往日里那般乖张,只是白着一张虚弱的小脸安安静静的睡着,打点滴时整个人陷在粗糙的医院被单里,不吵也不闹,像一个被太阳晒蔫的小蘑菇,在角落里清浅地呼吸着。
钟雪尽也淋了一身雨, 反正澡是白洗了,重新湿透的衣角顺着椅子腿往下淌水, 手指不自觉地发颤, 整个人淋得面色惨白, 比床上的祁有岁面容还要难看几分, 整个人都快要自闭了。
他又没照顾好儿子。
祁轻筠和医生谈完话回来,就看到钟雪尽坐在睡着的祁有岁身边, 垂下头用指尖神经质地绞着衣摆,神情十分难过。
祁轻筠毕竟是和钟雪尽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夫, 只一个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动作一顿, 走了过去, 低下头在钟雪尽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声音轻柔的像是河畔飘荡的柳枝, 掌心有一下没一下揉着钟雪尽的后脑勺安慰:
“儿子会没事的,别难过, 嗯?”
钟雪尽没抬头, 柔软的头发失落地划过耳侧, 他伸出双臂搂住祁轻筠的腰,在对方怀里蹭了蹭,声音还有些哽咽:
“………对不起……”
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祁轻筠没有说什么“别瞎想”之类的话来直接否定钟雪尽,只是摸了摸对方的头发,笑道:
“好了,别丧着一张脸,待会儿子看到心情也不好。”
话说到这里,钟雪尽想了想,觉得祁轻筠的说的也有道理,用力用手掌搓了搓脸,把白皙的脸蛋都搓红了,用力地握紧拳应道:
“你说得对,不能让儿子看到我这样。”
祁轻筠笑着弹了一下他的眉心,又看了床上睡着的祁有岁一眼,意有所指道:
“一个大蘑菇,一个小蘑菇。”
太阳要是再照不进来,大蘑菇和小蘑菇是都要发霉了。
因为三个人都还是学生,不能在医院呆太久,所以祁轻筠和钟雪尽决定两个人轮流在医院照顾祁有岁。
平时白天,祁轻筠只让钟雪尽在放学的时候过来,他则在医院守着祁有岁。
但一旦得空回到学校,祁轻筠不仅要学习,还得去处理学生会的事情,下课后又得去医院看着一大一小,加上摄影师那边也会找他,医院、学校和工作室三头跑,况且他现在读的课程内容和二十几年前也不太一样,生活学习起来不免有些吃力,好几次差点在公交车上睡过站,整个人疲惫的很。
钟雪尽将他的付出看在眼底,除了心疼,一时间竟也无可奈何,屡次想帮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真正分担祁轻筠身上的重担。
不过好在祁有岁这个人还比较争气,神志不清烧了两天之后,便逐渐退烧了,人也不再迷糊了,闹着要出院。
得知这个消息后,祁轻筠心情便好了一点,也顺利和摄影师签署了短暂的协议,有了临时的工作,不用再担心生活费的问题。
加上三人拍照商用的照片已经投入使用,一笔钱款便被打到了祁轻筠的账户上,祁轻筠揣着一笔钱去医院时,恰好经过一家首饰店,看见一对夫妇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正在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买长命锁和银对镯。
在南港,刚出生的小孩一般都是要接受家长和亲戚赠与的戴长命锁和银对镯的,戴的越重,说明这个孩子越受家庭亲朋的宠爱,也预示着小孩以后的命会越好。
祁轻筠头一回当爹,还没有给自己的孩子买过长命锁和对镯。
祁轻筠想了想,走了进去,估摸着自己的存款,入手买了一对银对镯。
长命锁年纪小的时候戴不奇怪,年纪大了戴起来就太怪了,不如对镯好看。
祁轻筠想了想将打包好的礼物放进斜挎包里,走进了医院。
本以为祁有岁醒之后,身体虚弱,起码还能和钟雪尽好好相处,没想到祁轻筠刚一进门,那天在酒吧里遇到的七仙女又再次出现了,手里提着一堆麻辣小龙虾、炸鸡汉堡,甚至还有人扛着啤酒来“看望”祁有岁,将整个病房挤得乱哄哄的,像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吵得人脑仁都疼。
祁轻筠简单扫了一眼,发现那天试图和祁有岁发生点什么的女装大佬也来了,坐在祁有岁旁边,手上戴着塑料手套在慢条斯理地剥虾壳,白皙的指尖捏着龙虾肉,沾了沾满是红油和麻椒的汤底,凑到了祁有岁的面前,柔声道:
“有岁,吃吧,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
祁有岁平日里爱吃麻小是没错,但他现在生病了,水米未进地打了两天的点滴,让他刚醒就吃麻辣小龙虾,不得当场把人送走?
祁轻筠见此,面色顿时不太好看起来。
钟雪尽呢?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怎么也不看着点儿子?
祁轻筠的余光下意识搜寻原本应该在这里的钟雪尽,发现他被祁有岁的狐朋狗友们排挤在病房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像是被老师批评的学生般,垂头靠墙站着。
他背在身后的手还上面染着白色的粥粒,皮肤上海能隐隐看出烫伤的红痕和水泡,面前的地上则滚着一摊沾了灰尘的白粥,迎着晨光似乎还在冒着热气。
祁轻筠见此眉心微皱,黑着脸径直将钟雪尽拉进病房的卫生间里,替他冲洗干净手上的白粥。
钟雪尽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动作,在晶莹清透的水痕冲洗下,手臂上的烫伤和原本青紫的伤□□错在一起,微微鼓胀,更显狰狞。
祁轻筠攥着钟雪尽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下心里的怒火:
“谁干的?”
钟雪尽垂下头,不敢去看祁轻筠的眼睛,指尖抠了抠掌心,用沉默应对:“………”
“实话实说。”祁轻筠看着钟雪尽身上的伤,感觉自己的耐心在逐渐流失,沉声道:
“不听我的话吗?”
“………儿子的朋友。”
钟雪尽听出祁轻筠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大好了,害怕祁轻筠生气,赶紧解释道:
“也不是什么小伤,忍忍就过去了。”
“钟雪尽。”
话音刚落,祁轻筠深吸一口气,面色就逐渐变的严肃起来,语气很淡,但是却不乏力度,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以前以为,祁有岁问题很大,需要好好教育,但现在——”
他话锋猝然一转,直接将话题引到了钟雪尽身上,一针见血道:“我发现,你的问题比祁有岁更大。”
钟雪尽猛然抬起了头,面上闪过一丝呆滞,疑惑地歪头,似乎有些不太理解祁轻筠的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祁轻筠,片刻后只小声道:
“我是不是……又做错事情了?”
“对。”祁轻筠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这回没惯着钟雪尽了,直接指出问题所在:
“你还没发现吗?你太依赖我了。”
“你要知道,你不仅仅是我的爱人,也是祁有岁的母亲,你也有资格教育他,让他成长为一个身心健康的大人,而不是一味地妥协、退让,让彼此都遍体鳞伤。”祁轻筠拍了拍钟雪尽的脑袋,声音轻了下去:
“我不可能一直看着你和祁有岁,我也有不在的时候,那时候,你要照顾好祁有岁,更要照顾好自己。”
钟雪尽的瞳仁逐渐失去焦距,反射性地抱住脑袋,肩膀微微蜷缩起来,慢慢摇头退到墙边,试图通过坚实的墙面找回些许安全感,喃喃道:“不,我做不好,我一个人照顾不好儿子的”
“我们都是第一次学着当父母,但是即使我们都不完美,也请你勇敢一些,可以吗?”
祁轻筠并没有怪钟雪尽,他的话并不严厉,相反,语气很温柔,也很认真,也没有长篇大论的说教,只是站在平等的立场上,和钟雪尽讨论这个问题。
眼看着钟雪尽再度沉默下去,再也不肯开口,祁轻筠叹了口气,顺手关上卫生间的门,抱着对方的腰将他抵在了门上,垂下头,温柔地含住了钟雪尽的唇。
钟雪尽一开始还有些抗拒,紧咬牙关别过头,但很快又在祁轻筠的温柔下溃不成军,无意识地张开嘴迎上祁轻筠的吻。
他的嘴角濡湿渗出银丝,又被祁轻筠用指腹抹去,唇齿交缠间嘴角泄出一丝轻吟,像小奶猫轻哼似的,刚才紧绷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乖巧的像是可以任人揉捏的团子。
这是两个人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但却不掺杂任何情\\色意味,更多的确是安抚。
考虑到两个人的年龄,祁轻筠并没有更近一步,只是点到为止,分开时在钟雪尽的眉心额外再亲了一下,伸出指尖在垂头的钟雪尽耳垂上捏了捏,引起一片微烫的痒意,嗓音带着笑意:
“算我求你,帮帮我,好吗?”
祁轻筠没直说让钟雪尽帮他做什么事,钟雪尽也没有问,但祁轻筠相信对方能明白。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清楚——
改变不急在一时,但思想上的转变,促使钟雪尽主动去寻求医生的帮助,而不是用抗拒的心理去面对治疗,才是最重要的。
钟雪尽没有给祁轻筠一个明确的答复,祁轻筠也不逼他,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之后,之后才心照不宣地一起出了卫生间的门。
只是和之前两个人刚进去相比,钟雪尽的唇比原来要红肿些,腿也有些软。
然而,也就才十分钟不见,桌子上那盆小龙虾好像已经被人吃的差不多了,祁有岁的脸色比原来更白,趴在病床边吐得不行,整个人面如菜色。
这才不到两天,他就瘦了一圈,钟雪尽给他煮的白粥被打翻在地,和之前的他一样无人问津。
他身边的小混混陪着他吃喝玩乐惯了,都是不会照顾人的主,看祁有岁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仿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刷刷站在他身边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挠头,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下祁有岁干呕的声音。
祁轻筠只觉得自己再继续叹气,人都要提前老三岁,眉头轻蹙,走到祁有岁身边,蹲下身看着垃圾桶里的一堆虾壳,指尖轻轻抬起祁有岁的下巴,低声问:
“吃了多少刚刚?”
他刚刚不是不想直接上去阻止女装大佬,但是为了早点让祁有岁远离这些人,还是要让地方实打实地吃到苦头才是。
祁有岁生病了果然有些傻,闻言老老实实地抬起头,虚弱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祁轻筠的眉头蹙的更紧:“一斤?”
祁有岁:“一盆。”
祁轻筠:“……”
他都被气笑了:“祁有岁,你是真的不怕死,嗯?”
“刚打完点滴就敢吃这些,小心直接肠胃炎。”
祁轻筠坐在床边,将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的祁有岁揽到怀里,伸出手有一下每一下地替对方揉肚子,掀起眼皮看着眼前排排站的七仙女:
“他身体不舒服,你们看完他就直接走吧。”
“你谁啊!”七仙女中有个红毛尤其不服祁轻筠,他本是祁有岁身边的跟班一号,在祁有岁身边捞了不少钱,如今眼看着似乎有个人要代替他的位置,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声音也随之提高,尖利的像是指甲刮擦黑板,刺的祁轻筠和祁有岁的眉头同步皱了起来。
“你走开,让我替老大揉。”
说完,他拨开人群,伸出他的手臂就想去拉祁轻筠。
祁轻筠看着对方刚刚喝过酒,满是酒渍和油污的手指甲,眉头皱的更紧,轻啧一声,在红毛伸手扒拉他的一瞬间,用力按住红毛的手腕,声音沉冷仿佛夏日的碎冰碰撞白瓷碗:
“刚刚,是谁推的钟雪尽?”
“疼疼疼!!”红毛被祁轻筠攥的感觉骨头都仿佛被生生扭曲了,痛的面容略微狰狞,急的疯狂用剩下一只手去拍祁轻筠,像是一只炸毛的麻雀疯狂叫唤:
“放手!!”
周围的剩下的六仙女听到惨叫声都急了,想上前去帮红毛,但又畏惧害怕于祁轻筠身上那种过于凌厉的气势,只消对上对方冷淡沉凝的眼神,就仿佛被吓住般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没人说话?”祁轻筠一直手还在不紧不慢地替祁有岁揉肚子,目光将其余几个人扫了一遍,看的他们战战兢兢不敢吱声,才慢条斯理地将另一只手用力将红毛的手腕往里折,折的红毛的掌心已经几乎要与手臂平行,再次发出杀猪般的痛叫,面无表情地冷声开了口:
“没人说话的话那我就默认是他了。”
其实祁轻筠不用问,也知道推钟雪尽的人一定是之前在酒吧里那个言行举止最嚣张的红毛,但他之所以要再问一遍,就是要挨个敲打这几个人,警告道:
“以后,你们,离祁有岁和钟雪尽远一点。”
红毛被他折磨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几乎要比钟雪尽刚刚手被烫还痛个百倍,滋儿哇啦乱叫:
“你谁啊你,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祁轻筠眼尾一压,正想说话,怀里的祁有岁却突然动了,倏然抓住枕头往红毛身上一扔,暴躁道:
“吵死了!滚!”
“”
偌大的病房内,因为祁有岁愤怒的叫喊声,一时间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耳边只余自墙边回荡开来的回声,片刻后重新落入了寂静,落针可闻。
祁有岁打着点滴的手捂着胸口,用力喘着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红毛凶祁轻筠就没来由的暴躁,很像是自己也被冒犯了似的,本来生病了情绪就不太好,被这么一激,整个人就跟河豚炸了似的,恨不得替祁轻筠扎死这些人,阴沉沉道:
“他让你滚出去,你们没听见吗!”
眼看着祁有岁也替祁轻筠说话,红毛身躯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似乎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怕得罪生病的祁有岁,犹豫半晌只能委委屈屈地垂下头,收回被折脱臼的手。
他欲言又止了片刻,不知道祁有岁为什么忽然替祁轻筠说话,但又不敢反抗祁有岁,本想带着小弟们先走,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脚收了回来,舔着脸小心翼翼道:
“老大,我们刚刚来看你买了不少东西,你看能不能?”
他说话时一直冲祁有岁挤眉弄眼,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他本来长的就不好看,一露出这个表情就更丑了,祁有岁闻言,脸上神情更差了,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地难受,弯下腰猛吐,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才有气无力地翻开包,随意摸出一张卡,像打发叫花子似的烦躁道:
“这里有一万,拿着赶紧滚吧。”
祁轻筠坐在一旁看完了全程:“”
他的儿子还真是人傻钱多啊。
思及此,祁轻筠忍不住看了看红毛一行人送来的东西。
他们这些人模样看着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左右,还不是会照顾人的年纪,买给祁有岁的小龙虾啤酒炸鸡林林总总摆了一桌,看上去很多,但全都不是适合病人吃的东西,且总价不会超过三百,就算一帮人打车过来看祁有岁,撑死来回也就总共花了五百。
现在对祁有岁一开口要报销,就能倒挣九千五,难怪那红毛眼睛都亮了,活像一千瓦的探照灯似的。
红毛盯着祁有岁手里那张卡,搓了搓没被祁有岁折断的那只手,脸上刚刚浮起的那层扭曲的痛意被他勉强压下,忍下心中的不甘和腹诽,做出一副笑模样想要接过,结果还没碰到那张卡,空中忽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尖,径直取走了祁有岁手里的卡。
“”
红毛和祁有岁同时愣住了。
“你们来看病人,礼物钱还需要病人报销,我开天辟地长这么大以来,真是头一回见这种事。”
祁轻筠坐在祁有岁身边,手里把玩着那张卡,不轻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敲,撩起眼皮时面上虽然在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淡淡:
“你们是真把人当傻子骗啊?”
话音未落,祁轻筠忽然站了起来,重新将卡塞进迷茫的祁有岁的手里,一把抄起身边的椅子,一步一步靠近那些小混混,手臂青筋暴起,瞳仁黑沉,仿佛月下寒潭,蕴含着深不见底的暗流,细细看去竟然有些恐怖。
他背光站着,长身玉立,阴影将祁有岁完全遮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吓人的话:
“你们要是再欺负他,我现在就弄死你们,你们敢不敢试试?”
小混混们吓得抱在一起,面色一抖:“”
祁轻筠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和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吓人,也许是他上辈子当总裁时保留下来的气势太具有压迫感,更重要的是他刚刚的一招杀鸡儆猴,已经在对付这帮只想骗骗钱财的十六七岁的小混混时占了先机,因此还没等他再多说两句,光着一句话,就足以让这群小混混在反应过来之后,吓得抱头如鸟兽散。
祁轻筠看着小混混们落荒而逃的模样,面上的阴冷才如潮水般褪去,又恢复了往日里清冷淡然的模样,低笑一声,砰的一下将椅子放回原位,刚转过身,就看见祁有岁像吓傻了似的看着自己,僵着身躯瞪着他,眼睛像是要凸出来似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干嘛,吓到了?”
祁轻筠将椅子拖回祁有岁的床边,将那堆垃圾食品收好不让祁有岁碰,省的吃了上吐下泻。
“还好。”祁有岁打死不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是被祁轻筠的突然变脸吓到了,但是被对方维护的感觉又好像还不赖,纠结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刚才要是不走,你会弄死他们吗?”
祁轻筠给他削苹果的动作一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干嘛要动真格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祁有岁默了:“”
诡计多端的男人
许久,祁有岁才缓过神来,用手指抠了抠被单,艰难道:“那你刚刚抄凳子”
“祁有岁。”祁轻筠将苹果整整齐齐地摞在透明的玻璃碗里,插上牙签,递给他时认真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所有的暴力,都只会带来恐怖。”
祁轻筠平静道:“有时,有人不得已采用暴力,只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所以假如你曾经看到你最爱的人动用了暴力,你也不要害怕他,因为他只是想保护你,明白吗?”
祁有岁闻言一怔,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四岁那年,钟雪尽拿着木棍和几名绑匪扭打的血腥暴力场面。
那时候他真的害怕极了,以至于多年以后,仍旧记得钟雪尽满脸血舞、表情狰狞地将木棍插进绑匪嘴里的神态,让他数度在梦魇中惊醒,对钟雪尽又爱又恨又害怕,甚至在和祁轻筠聊天时,还是不是会提起钟雪尽手里的木棍。
在他的心理,钟雪尽已经和暴力行为挂上了等号,但这并不是祁轻筠所希望看到的。
祁轻筠弯下腰将掌心放在祁轻筠的肩膀上,指尖的温暖驱散了记忆里的阴霾,和祁有岁平等对视,意有所指道:
“每个人爱的表现都不一样,但请不要怀疑,他很爱你。”
祁轻筠费劲巴拉给祁有岁看一场自己“情绪失控”的戏码,只是想让对方知道,他四岁那年的意外,本身不是钟雪尽造成的,而对方的本意,也只是想保护他而已。
他不希望他们母子因为这件事,一直互相惩罚,都以为是自己的错,拒绝交流,互不知道心意,从而不停地折磨对方。
“好了,你们两个人都要好好想想。”
祁轻筠并没有告诉祁有岁另外一个人是谁,而是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钟雪尽,笑着道:
“早上都饿了吧,我回家去给你们煮点粥喝好不好?”
“不想喝粥。”祁有岁没有找保姆之前一直是钟雪尽带大的,但是钟雪尽做饭实在太难吃,差点把年幼的祁有岁吃进医院,加上他本身的病又愈来愈严重,迫不得已才请的保姆照顾祁有岁。
可是保姆的手艺虽然比钟雪尽好,但经常粥没放凉就强行灌给祁有岁,导致祁有岁被烫的一直对粥有心理阴影,将被子一蒙,无精打采地闷声道:
“没味道,淡。”
祁轻筠想了想:“那你想吃什么?”
“”被子里的祁有岁沉默了很久,忽然道:
“我想吃我妈做的糖油芝麻糕饼。”
“但是除了我妈,谁都不会做这个,我在外面也吃不到。”
因为生病了,祁有岁心理莫名有些脆弱,闷闷不乐地蜷缩着身躯,蔫了吧唧像晒不着太阳的小蘑菇。
但其实,糖油芝麻糕饼是祁轻筠独创的饼,用淡红色的面饼卷起来蒸熟后再炸一会儿,炸到表皮酥脆但内心软糯即可,外面再裹上芝麻和花生,又脆又软糯,口感层次很丰富。
因为钟雪尽爱吃,所以祁轻筠教过他几次,但钟雪尽厨艺太差,一直学不会。
“”
祁轻筠抬起头,无声看向钟雪尽,钟雪尽尴尬地对他笑了笑,伸手比了一个一,随后又做出倒掉的姿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给祁有岁做过一次,但是掌握不好力道,做得太硬,怕年幼的祁有岁吃了肠胃不好,就倒掉了。
祁轻筠笑了一下,低头摸了摸祁有岁的头发,笑道:
“不就是糖油芝麻糕饼吗,我给你做。”
“真的!”
祁有岁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睛像坠了星星似的,一闪一闪地看着祁轻筠,又是害怕又是兴奋,用力攥紧祁有岁的衣角:
“你不要骗我!”
“真的。”祁轻筠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祁有岁掰着手指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只要是祁轻筠答应过他的事,就没有一件事做不到的。
而且,刚刚他真的像个父亲一样,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就像他梦里梦寐以求的那样
祁有岁吸了吸鼻子,忍住心中的酸涩,忽然拿过自己的包,哗啦啦将里面的所有卡和现金掏出来,堆成一座小山般,满怀期待地推到了祁轻筠面前:
“都给你。”
“做什么?”祁轻筠拿起一张卡,指尖轻轻谈了一下,眯着眼道:
“想收买我?”
“嗯!这里有三千万,都是我的零花钱,都给你!”祁有岁用力点了点头,像个小学生似的用力握紧拳头,盯着祁轻筠的眼睛亮亮的:
“你可不可以,给我做一次糖油芝麻糕饼?”
祁轻筠闻言沉默一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酸涩掺杂着心疼,慢慢将那些卡推回给祁有岁,低声道:
“三千万买一盘糕饼,你亏了。”
“不亏。”祁有岁闻言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摇了摇头,小声道:
“我每年生日和生病的时候,都想吃我妈做的糖油芝麻糕饼,但是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不会做。”
祁有岁丧气地垂下头,抱紧膝盖: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在骗我的钱,但是只有他们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来看我,我外公和我舅舅都好忙的,而且他们都不喜欢我,也不会来看我,更不会给我送东西吃。”
“但是我有钱的,很有钱。”
祁有岁抓住祁轻筠的衣角,小心翼翼问道:
“钱都给你,我只想吃一次糖油芝麻糕饼,好不好?”
祁轻筠先是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忍不住动了动指尖,摸了摸祁有岁柔软的头发,在对方忐忑不安的眼神里,低声道:
“我不要这些钱。”
祁有岁闻言顿时急了,以为对方是嫌不够,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家里还有钱”
祁轻筠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对方道:
“我只想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祁有岁在祁轻筠的安抚下逐渐安静下来,像个乖巧的小动物,抬起眼皮,黑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什么地方?”
祁轻筠笑了起来,并没有马上回答,站起身,背对着祁有岁拉开了窗帘,直到阳光照了进来,柔柔的金光一瞬间如同天神周围的笼罩的光晕,慢慢地降落在了祁有岁身上,才低声开了口:
“带你回我家。”
“家?”祁有岁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祁轻筠的背影道:
“你带我回你家?”
“嗯。”祁轻筠蹲下身,摸了摸祁有岁的头发,语气温柔的像是夏日嫩荷上的露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等会儿出院前,先去做亲子鉴定。”
“然后再带你回家,晒晒太阳。”
说完,祁轻筠顿了顿,像对待钟雪尽那样,弹了弹祁有岁的眉心,低声笑道:“小蘑菇。”头,盯着祁轻筠的眼睛亮亮的:
“你可不可以,给我做一次糖油芝麻糕饼?”
祁轻筠闻言沉默一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酸涩掺杂着心疼,慢慢将那些卡推回给祁有岁,低声道:
“三千万买一盘糕饼,你亏了。”
“不亏。”祁有岁闻言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摇了摇头,小声道:
“我每年生日和生病的时候,都想吃我妈做的糖油芝麻糕饼,但是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不会做。”
祁有岁丧气地垂下头,抱紧膝盖: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在骗我的钱,但是只有他们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来看我,我外公和我舅舅都好忙的,而且他们都不喜欢我,也不会来看我,更不会给我送东西吃。”
“但是我有钱的,很有钱。”
祁有岁抓住祁轻筠的衣角,小心翼翼问道:
“钱都给你,我只想吃一次糖油芝麻糕饼,好不好?”
祁轻筠先是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忍不住动了动指尖,摸了摸祁有岁柔软的头发,在对方忐忑不安的眼神里,低声道:
“我不要这些钱。”
祁有岁闻言顿时急了,以为对方是嫌不够,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家里还有钱”
祁轻筠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对方道:
“我只想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祁有岁在祁轻筠的安抚下逐渐安静下来,像个乖巧的小动物,抬起眼皮,黑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什么地方?”
祁轻筠笑了起来,并没有马上回答,站起身,背对着祁有岁拉开了窗帘,直到阳光照了进来,柔柔的金光一瞬间如同天神周围的笼罩的光晕,慢慢地降落在了祁有岁身上,才低声开了口:
“带你回我家。”
“家?”祁有岁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祁轻筠的背影道:
“你带我回你家?”
“嗯。”祁轻筠蹲下身,摸了摸祁有岁的头发,语气温柔的像是夏日嫩荷上的露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等会儿出院前,先去做亲子鉴定。”
“然后再带你回家,晒晒太阳。”
说完,祁轻筠顿了顿,像对待钟雪尽那样,弹了弹祁有岁的眉心,低声笑道:“小蘑菇。”头,盯着祁轻筠的眼睛亮亮的:
“你可不可以,给我做一次糖油芝麻糕饼?”
祁轻筠闻言沉默一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酸涩掺杂着心疼,慢慢将那些卡推回给祁有岁,低声道:
“三千万买一盘糕饼,你亏了。”
“不亏。”祁有岁闻言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摇了摇头,小声道:
“我每年生日和生病的时候,都想吃我妈做的糖油芝麻糕饼,但是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不会做。”
祁有岁丧气地垂下头,抱紧膝盖: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在骗我的钱,但是只有他们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来看我,我外公和我舅舅都好忙的,而且他们都不喜欢我,也不会来看我,更不会给我送东西吃。”
“但是我有钱的,很有钱。”
祁有岁抓住祁轻筠的衣角,小心翼翼问道:
“钱都给你,我只想吃一次糖油芝麻糕饼,好不好?”
祁轻筠先是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忍不住动了动指尖,摸了摸祁有岁柔软的头发,在对方忐忑不安的眼神里,低声道:
“我不要这些钱。”
祁有岁闻言顿时急了,以为对方是嫌不够,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家里还有钱”
祁轻筠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对方道:
“我只想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祁有岁在祁轻筠的安抚下逐渐安静下来,像个乖巧的小动物,抬起眼皮,黑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什么地方?”
祁轻筠笑了起来,并没有马上回答,站起身,背对着祁有岁拉开了窗帘,直到阳光照了进来,柔柔的金光一瞬间如同天神周围的笼罩的光晕,慢慢地降落在了祁有岁身上,才低声开了口:
“带你回我家。”
“家?”祁有岁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祁轻筠的背影道:
“你带我回你家?”
“嗯。”祁轻筠蹲下身,摸了摸祁有岁的头发,语气温柔的像是夏日嫩荷上的露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等会儿出院前,先去做亲子鉴定。”
“然后再带你回家,晒晒太阳。”
说完,祁轻筠顿了顿,像对待钟雪尽那样,弹了弹祁有岁的眉心,低声笑道:“小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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