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仲简单地说明来意后,就将手上的资料递给史权处长,最后总结性地说道:“史处,造成我现在收入比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绝大多数干部职工都低的根本原因,主要是没有执行这二个内部文件,使我没有享受到政策外津贴补贴这块收入。”

    史权处长接过龚仲递过的那些资料,没有说什么,就认真地看了起来。史权处长五十来岁年纪,身体有些偏伴,国字型脸,不苟言笑,平时路上遇上有人恭敬的招呼时,他只是轻轻的点一下头。当然,龚仲遇上招呼时,他有时也还是微笑着点下头。

    看着史权处长深沉的表情,龚仲心里明白,史权处长这是在边看边思考自己提出的问题。在没有把问题考虑成熟时,是不会轻易对自己的问题表任何态的。

    这是机关里最习惯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官位越高,权力越大,越要求上进的人,越难得开口。所谓言多必失,也就是这个道理。只有那些政治上不成熟的人,才会夸夸其谈,才会随意说话。因此,在机关里,你随时随地都会遇上一些故作深沉老练的人。其根本原因,也就在此。

    史权处长边看,双眼上的眉毛边不时地扯动着。龚仲知道,这是史权处长遇上了为难的问题,没有适当的解决方案时自然流露出来的表情。龚仲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史权处长。

    过了一会儿,史权处长终于将龚仲收集的那些材料看完了。他沉了一下脸,皱了一下眉头,叹了一口气,思考了一下,才对龚仲说道:“龚主任,你反映的情况属实,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人事财务执行政策没有没有什么错误。”

    对于史权处长的这个结论,龚仲当然不能接受。但龚仲没有立即申诉,他知道史权处长下这样的结论,肯定还有具体解释。因史权处长不是一般的人,他不会轻易下结论。如果他下结论,一定有他成熟的考虑,有非常具体的理由。

    果然不出所料,史权处长站了起来,为龚仲倒了一杯茶,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虽说这二个内部文件规定,如果行政事业岗位发生变化,人事处要重新调整工资,按新岗位标准发放工资。但你拿公务员工资,是你自己选择的。”

    史权处长说完后,就询问式地看着龚仲。龚仲回答道:“是的,当时我调入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时,当时的人事处赵处长与钟副处长找我谈话时,确实是这样约定的。”

    龚仲回忆了一下,直接肯定了史权处长的询问。他接着又提出新的疑问道:“史处,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别的人岗位发生变化时,根据这二个文件规定,按新岗位调整发放工资,而我却一定要改变身份后,才能按新岗位调整发放工资?”

    史权处长思考了一下说道:“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清楚,也可能有特殊情况,我没有办法解释你这个问题。不过,既然你们约定好了,说话就要算数,不能现在反悔。你说呢?”

    史权处长说完后,就微笑地看着龚仲。待龚仲轻轻点了点头后,他接着说道:“再说政策外津补贴这个问题。龚主任,你知道的,公务员系列实施了津补贴改革后,早是没有政策外津补贴之说了。”

    史权处长说的这情况,龚仲当然清楚。江南正气管理局局机关公务员系列,早在几年前就按规定实施了津补贴改革,每月除固定的工资外什么也没有了,但事业单位则暂时没有改革。

    史权处长没有询问龚仲的意思,继续说道:“至于各行政处室的内部提成收入,你现在是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的工作人员,当然不可能享受哪个行政处室的内部提成收入。你想想,你是享受正气一处的提成好,还是享受正气二处的提成好?”

    听到史权处长这样问自己,龚仲想了一下,有些苦笑地回答道:“是的,史处,局里不象以前那样,有统筹的那块提成收入。现在,我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工作,确实不好享受哪个处室的内部提成收入。”

    “是的,这样想就能理解了。”史权处长接着说道:“龚主任,你没有享受机关后勤保障中心的政策外津补贴,也就是绩效奖金与福利费,主要是因为你的工资在局机关发,而所有津补贴及福利与工资走。”

    史权处长说着,用手指了指龚仲收集来的那些材料,继续说道:“我们这样做,并没有违反我们发布的这二个内部管理文件,因为这二个内部管理文件中,没有哪条不允许这样做。”

    史权处长说完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不过,你说的情况也可理解,毕竟同一个部门工作,但级别工龄文凭低于你,收入却比你高,不管是哪个都是很难接受的。”

    史权处长不愧是长期在上位工作的人,对于龚仲的问题说得头头是道。一瞬间,龚仲仿佛有一种自己理亏的感觉。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在同一部门工作,文凭职务工龄低于自己,但收入却高于自己,这都是一种不应该发生的反常现象。

    话说到这个份上,龚仲想道,如果只是几个月就算了,毕竟他是一个非常顾全大局的人。但现在这种反常现象已有几年了,每年一万多元,几年下来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龚仲思考了一下,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理由:“史处,你说的确实在理。但我感觉不管有什么特殊情况,组织上都不应该这样长时间把我作为一个另类对待,执行不一样的政策,使我个人的收入发生这种明显的反常现象。”

    龚仲没有待史权处长解释,立即接着说道:“史处,我感觉在制度面前,应该人人平等。这二个交流干部管理办法,并没有规定公务员必须改变身份后,才能享受事业单位的待遇吧?”

    龚仲虽然说的话是质问,但他的语气却是申诉。他知道并没有怪罪史权处长的意思,他知道他的这种不公正现象,不是史权处长造成的,而是以前的人事处长,现在的监察室主任赵焱决定的。

    “再说,江南局有这么多交流干部,又有哪个没有享受接受单位的政策外津补贴?据我所知,不管是交流到江南市外的,还是在江南市内部交流的,他们都享受了接受单位的绩效奖金、内部提成,还有过年过节福利费等。”

    “史处,其他的情况我就不说了,但我们中心的小黄,他与我一样都是公务员身份,又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为什么他却能享受不一样的待遇?这一点确实让人无法接受。”

    不管怎么解释,不管什么情况,龚仲个人收入上的不公正,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现在是白纸黑字的摆在这里。不管以什么理由,什么有什么说法,都是无法解释的,都是无法自圆其说的。

    现在如果史权处长没有明确的具体的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就必须正确面对龚仲个人收入上的不公正,将以前的错误做法改正,不能以不了解情况而推脱。

    龚仲这样说,多少还是顾忌了大家的面子。毕竟他是想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图个嘴巴上的输赢,因此没有直接指责以前人事处对他的不公正。

    史权处长听到龚仲这样说,心里当然明白龚仲说的确实在理。现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几十交流干部,在接受单位享受了什么待遇,在派出单位享受了什么待遇,他这个人事处长当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史权处长虽说不了解以前人事处长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好意思去询问以前的人事处长。但龚仲个人收入上的不公正,现在白纸黑字地摆在他面前,史权处长没有任何办法否定。

    史权处长再次拿出龚仲编制的那张中心干部职工收入对比表,表面上是认真地看了起来,实质上他心里却在反复思考着,龚仲这个收入上明显的不公正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权处长知道,龚仲的情况比较特殊,自从他被树大明“黑山案件”绞进去后,龚仲的命运就发生了根本性转变。现在只要是涉及树大明那案件的事与人,赵一局都要亲自过问,都会莫明其妙地发火骂人。

    想到这里,史权处长心里一惊,他内心对自己说道:“难不成龚仲个人收入问题,是赵一局长亲自过问的?不然,以前的人事处长怎么会允许这种明显的不公正现象发生?”

    想到这里,史权处长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为刚刚一瞬间产生的想为龚仲出面的想法而可怕。现在赵一局长只有二年多就要退休了,他现在的工作方法思维方式,也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不要说他这个人事处长,是赵一局长圈子里的人,在赵一局长面前,有一种伴君如伴虎般的感觉。

    就是江南局其他党组成员,也与史权处长一样,对赵一局长有同样的感觉。这一点史权处长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现在已经退休以前的党组成员丛小玲组长就曾对他私下说过:“现在的赵一局长越来越横蛮了,工作上独断专行,训起人不留任何情面,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专横跋扈到了极点。”

    局党组成员交流干部朱水流副局长也曾对他发牢骚说道:“我以前单位开党组会,不是研究怎么为干部职工搞福利,就是研究单位怎么发展问题。而现在我们的局党组呢,不是为了学习就是为了总结汇报什么,务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总局交流下来的洪继宗副局长,也许是有什么把柄,则更加畏惧赵一局长。不管是在党组会议上,还是私下一起,根本不敢在赵一局长面前大声说话。

    只有伍钢副局长,因为年龄最大,资历最老,才敢在赵一局长面前说几句真话。他也曾发过这样的牢骚:“我们都是局党组成员,为什么有的党组成员绩效工资高,有的却很低?”

    史权处长知道,伍钢副局长发这样的牢骚,是因为主管业务处室的局领导绩效奖金多,而主管行政处室的局领导则非常少,有的甚至一分钱的绩效奖金也没有。赵一局长曾为此重新调整了局党组成员分工,但其中的差距还是没有很好解决。

    至于排在第二位的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毛勇,与赵一局长的矛盾,不只是江南局干部职工明白,就是总局领导也有一本账,甚至连江南局正气园内三岁的小朋友都知道。只是现在的毛勇组长与赵一局长,在总局领导的调解下,他们的矛盾没有那样公开冲突了。但大家都明白,他们内心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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