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朝末年,战乱四起,朝纲倾颓。

    天下分崩离析,各方势力纷纷割据称雄,其中以中原谢氏的实力最为强大。

    当时,北方匈奴入侵,无力抵抗的前朝皇帝被迫南迁,颠沛流离。谢丞相在后方仅仅依靠八万残兵,一举击退了来势汹汹的十万敌人,从此声名大噪。

    然而,等到天子回朝时却发现谢丞相早已从宗室中另拥新主登基,并将他幽禁于宫闱。自此以后,谢氏一族控制着五岁的傀儡新帝,拥兵自固,权倾朝野。

    榆州,民殷实,地辽阔,自古便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道下,这里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歌舞升平。

    作为在榆州盘踞百年的门阀世家,崔氏一族最早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势,因此决定举家西迁,到远离战火的泉掖之地延续发展,接续香烟。

    泉掖之地,位于中原和西域的交界处,是沟通两地贸易往来的咽喉。这里虽然也有政权的更迭,但都较为温和,并且历任掌权者们都非常尊崇文人。所以,对于书香门第的崔氏一族,迁居于此无疑是极为明智的选择。

    “织宝,你爹他们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遇上什么意外了吧。”一个美妇人面色忧愁地和屋子里的一位少女柔声道。

    少女虽然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但气质格外沉稳,她紧紧握住了美妇人的手,安慰道:“娘你就放心吧,爹和哥哥没准已经到泉掖的关口了。”

    崔氏一族人口众多,光是他们大房算上奴仆就有近百口,为了避免路途中出现意外,栀织的父亲作为族长义不容辞地走在了队尾,与之同行的还有栀织的亲哥哥崔栀皓。

    突然,门外丫鬟焦急地声音传来,“夫人、小姐!不好啦!大……大公子——”

    闻言,母女二人立刻起身,紧紧地盯着气喘吁吁的丫鬟。

    “小粟别慌,慢慢说,哥哥到底怎么了?”

    栀织虽然面上看似冷静,内心却隐约浮起了一丝不安与忐忑。

    “大公子受伤了!而且据说老爷……老爷没了。”

    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美妇人瞬间面色惨白,直直向地上倒去,好在栀织和小粟及时搀扶住了她。

    一路上,栀织的双唇紧闭,手脚冰凉,此刻她多么希望听到的消息是假的。

    见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哥哥,栀织鼻子一酸,眼眶刹那变得通红。

    “我的儿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把你害成这样啊!”美妇人扑在儿子的床边嚎啕大哭,声音震耳欲聋,最后竟一口气没喘上来哭晕了过去。

    看到母亲晕倒,崔栀皓立马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可惜身子刚支撑到一半就重重地跌了回去,发出“砰”的一声。

    所幸大夫还未走远,栀织安置好母亲,又让大夫给哥哥检查一下伤口有没有裂开。

    整晚,栀织都在哥哥和母亲的房间里来回奔波,好不容易哄睡了悲痛欲绝的母亲,栀织又回到哥哥的房间准备为他亲自守夜。

    香炉里青烟升起,栀织坐在梨木雕花圆椅上,点燃了一支蜡烛,她的手里拿着一封刚从床边拾起的信,想来是仆人在给哥哥换衣服时,不小心从衣服里滑落的。

    这封信很显然已经被人读过,信纸皱皱巴巴,似乎暗示着当时读信人的愤怒。

    栀织快速地浏览完信的内容,面色阴沉,拿着信的手渐渐攥紧。

    原本,榆州太守已经同意了崔氏一族离开,现在却突然出尔反尔,想让他们留下,并且还派人前去阻截,崔氏父子当然不同意,他们早就把重金和房产上缴给了官府,怎么能说不让走就不走!因此,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没成想,太守派过去的人接收到了错误的指示,对不顺从的崔家人大开杀戒,崔老爷拼死护送儿子和族人离开,而自己却命丧黄泉。

    信上,太守先是对传令的失误表示了愧疚,然后说自己愿意退一步,如果崔氏的大公子回到榆州,那么他就会归还崔老爷的尸首。

    这个无耻的老东西!栀织咬了咬牙,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崔栀皓是崔氏大房的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定会继承族长的位置。然而,比他高贵的出身还要出名的是他的才学,崔栀皓五岁能诗,七岁作文,年仅弱冠即饱览群书,名满天下。

    榆州太守此番作为,无疑是要攥着他们崔氏一根命脉,把他们强行拽入这乱世的洪流中。

    看着床上陷入昏睡的哥哥,栀织为他掖了掖被角,眼神中流露出心疼与不舍。

    第二天寅时,天还没亮。

    栀织在哥哥的枕边放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和决定,然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悄悄地关上了房门。

    昔日美貌动人的少女此时已然成为一位翩翩少年,任是小粟见了都会以为是大公子而不是栀织。

    栀织低着头脚步匆匆,只有在路过母亲的房门时,她顿了一下,睫毛微颤,一滴泪悄然滑落。

    “滴答——”

    雨水在房檐上汇聚,渐渐成线状映入栀织的眼帘,她站在窗边,望着远方出神。

    自她来到榆州已经半月有余,当初她以哥哥的身份来到太守府,要求换回父亲的尸首,太守见到她异常热情,一口一个贤侄地称呼栀织,还让自己的女儿亲自招待她。

    接风宴上,当栀织再次提出要回父亲的尸首时,老奸巨猾的太守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让栀织住在太守府。

    反正住在哪里对于栀织来说都没有差别,为了赶紧安葬父亲,她立即同意了太守的条件。太守当时脸上就笑开了花,马上把崔老爷的尸体还了回来,还大方地给他打了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栀织悲痛地接回了父亲的尸骨,直到那时她才真切地意识到,曾经那个老喜欢逗她,惹她生气,之后又给她买如意糕赔罪的老小孩再也不见了……

    天气炎热,为了早日让父亲入土为安,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缅怀就派人快马加鞭地将其送往泉掖之地,她知道母亲还等着见父亲最后一面。

    家信上,栀织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安好,叮嘱哥哥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重振家业,接着栀织宽慰了母亲,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并承诺会经常去信。

    她娘老说她整天笑嘻嘻没个正形儿的样子是遗传她父亲,在她娘即将发飙的时候,她总是躲到父亲身后,每次的结果都是父亲乐呵呵地替她挨骂。如今,她多想回到当初一家人打打闹闹的快乐日子啊。

    栀织仰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生怕它冲花自己脸上的伪装,被偶然路过的下人看见。老天爷似乎感受到了栀织的悲伤,雨点砸得愈发强烈,狂风袭来,屋内的烛影剧烈地跳动着。

    “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格杀勿论,一个不许留!”

    激烈的打斗声响起,前院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刀光剑影闪过,栀织立马关上了窗户,迅速跑回屋内。

    没想到太守府也不平静,她可不想被太守的仇人误杀!栀织利落地夹上包袱,打算趁乱逃跑。

    “嘭——”

    房门被人粗暴地撞开。

    一个身穿南虞铠甲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的剑鲜血淋漓,身后还跟着一排凶神恶煞的士兵。

    男人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中气十足地喊道:“你就是榆州崔氏的崔栀皓?”

    面对双方实力悬殊的现状,栀织立刻识趣地扔下了包袱,双手举起,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

    “带走!”

    两个士兵围住栀织,打算架起她的胳膊。

    只见栀织灵活地一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放开你们的脏手,我自己会走!”

    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不明白对方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假清高。

    果然,栀织的骨气没有维持两秒,看见外面的瓢泼大雨,她干笑了两声,讨好地望向男人,“大哥你看,外面雨下得这么大,等我拿个伞再走呗。”

    然而,男人直接无视了她的话,朝手下挥了两下手,示意他们直接把栀织带走。

    见到情况不妙,栀织趁身边的士兵不备,刹那间夺走了他手中的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让我打伞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氛围。

    男人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凶狠地吼道:“给他找把伞!”要不是主公让他务必把人带回去,他早就一剑把这个小白脸捅穿了。

    “各位大哥,不用麻烦,我自己拿——自己拿。”栀织扬起笑脸,语气极为诚恳,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了桌子上的油纸伞。

    天阴沉沉的,曾经奢华的太守府如今变为一片废墟,到处尸体横陈,雨水冲刷着地上的鲜血,怎么也洗不尽满门的惨烈。

    烟雨中,青色的伞面精致淡雅,掩盖住了少女眼底的后怕。

    刚刚如果拿不到伞的话,那她很可能会因身份暴露而被杀死,与其这样,还不如以性命相挟来为自己闯一条生路,天知道她拿着剑的时候手有多抖,不过好在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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