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广播里的通知声,我一踩滑板弯腰拿起它,预赛这个分数不出意外应该可以进决赛,松了一口气我慢慢走下台阶,虽然最后一个动作的完成度还是不高,但是确实比预想中的表现要好很多了,我本来还因为最后那个跟翻会失败呢。

    “hey,kuko,”场边的金发姑娘向我伸出手,“youreallykillit!”

    “thanks”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傻傻地和她击了个掌,然后凑过去两个人碰了碰肩膀。

    那是麦蒂·斯科特,我心心念念了好长时间排名第一的人,她在我前两个上场,一整套动作做下来如行云流水,我想当时所有人应该都在预测自己的分数大概会差她多少了。

    然而本人的英语水平只够负荷得起几句寒暄,我勉强能听懂她是在恭喜我痊愈还希望决赛我们都有好成绩,费劲地拼凑出一些日式英语的句子表达我的谢意,在她准备热情地继续交流的时候,我只好尿遁了。

    对不起了亲爱的姑娘,谁让上帝痛恨巴别塔。

    职业比赛就是和业余比赛不一样,我背着滑板从洗手间里出来,参赛的大家基本都有各自的团队,反正至少都得有一个随行人员,不会像我似的单枪匹马,当然了,在我最活跃的时间里赞助的品牌方也很贴心,可是续约那阵刚好赶上受伤,一切就泡汤了。

    一路上又遇到了好几个熟人,因为我没有玩sns的习惯,所以大家都是比赛开始以后才发现我已经回来了,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姐姐是中国人,我们先前在洛杉矶和伦敦都一起比过赛,她日语说得很不错,我在上海的这几天基本就和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边。

    决赛开始前十五分钟,我还在人少的角落里听音乐,嘴上说着哪怕这次名次很差也很正常,我恢复正常练习都没几天,基础的ollie也是最近才能做到和以前的水平差不多的,可我还是选了难度系数高的动作,和自己赌一把看能不能拿高分。

    重新给右腿贴上胶布,我卷下短裤的裤腿,拉了拉中筒袜,把护具都穿戴完毕,开始等待最后一轮。

    昨天晚上克里斯前辈给我打了电话,其实我是那种一出去比赛就容易“六亲不认”的家伙,甚至连父母我都会懒得报备,何况他们一般也不会给我加油,我也害怕妈妈“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那肯定是能不联系就不联系了。

    所以隔着话筒听见前辈的声音时我有些不习惯,但我觉得更多是有些惊喜。前辈不过是问了一下这里天气怎么样、饮食上有没有问题还有就是让我注意安全,可我却听着听着就嘿嘿笑了。

    “克里斯前辈,你好像我妈妈。”

    他暂停了下一句要说的话,叹了口气,“那我先挂了。”

    “别别别呀,”我立马求饶,“这还是前辈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呢,多说两句再挂嘛。”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听见他拉开椅子的声音。

    “前辈在宿舍里?”我问道。

    “刚比完赛回了学校,大家在抢浴室,”他说着顿了一下,“我们赢了。”

    我觉得前辈就是擅长说这些让人接不上的话,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也只是憋出一句:“那很好啊!”

    如果是平时,前辈一定会揉揉我的头代替回答,当我下意识摸上头顶时才意识到我已经成习惯了。

    “前辈,你是不是还是有点不甘心?”我甩出了杀伤力满分的问句打破沉默。

    “不甘心肯定会有,”他说话的音调愈发低沉,“甚至会忍不住想如果我在那里会怎么处理这个球。”

    “这很好嘛!”我再说了一遍,“前辈啊,你就应该时不时耍耍性子,那样很放松的。”

    “原来你耍性子是为了放松。”他又偷换概念了。

    “喂——”我团在房间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我哪有啊,这不就是生活都给你两拳了,我随便乱踢两下也不行吗?”

    “听你说话我就挺放松的了。”他笑了笑。

    “那我还可以多说个两百円的。”都市里灯火通明的,比东京看着还热闹。

    我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国际长途要花多少钱,但我就是不想那么快挂电话,能听前辈多说一个字我也很高兴。

    两首歌放完,我的回忆也戛然而止,身旁的姐姐提醒我时间差不多了,抽签时她和我出场顺序靠在一起。

    麦蒂第一个出场,她始终自信满满,比从前的我还多了一分坚定感,仿佛相信自己天生就是为了这块板而生的。这种感觉是我这种后天死磕型选手完全不能共情的,她的爸爸是她的教练,一位退役的滑雪运动选手,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教会了她用单板,这和爷爷把我抱上冲浪板不一样,她那时候就不是在玩。

    而我在踢到职业选手铁板之前,都以为自己只是在玩。

    转身尖翻,再来一次,跳得再高一点,再高一点,我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几乎完美地完成了高难度系数的一套动作,我希望能够弥补我在平地的那个失误。

    最终我和第三名的新加坡选手只差了零点五分,排名第四,这绝对比我意料中高,但我多少还是期待过自己也许能拿冠军的。

    “kuko——is——back——”

    谁带头喊了起来。

    站在高处,周围的声音让我很是恍惚,来之前我还把这次比赛当成我的一次垂死挣扎,现在在他们的欢呼声中,我成了回归的英雄。于是我高举右手,毫不谦逊地享受着久违的鲜花与掌声。

    赛后有采访,我回答记者的时候说,野心外露需要超人胆量,所以我回来就是要和以前一样,接受更多欢呼喝彩、更多荣光。

    虽然已经说了这么多大言不惭的话了,可我还是会再说一句,我就是值得。

    新的赞助也找上了门,他们要给我提供新的滑板,我装作要考虑的样子勉强收下了,这个细致的做工,比爷爷给我亲手做的那块摸起来还要更舒服,但我是不可能换掉我的亲儿子的。

    回国前为了满足仓持的心愿,我求姐姐带我去吃了很好吃的小笼包,顺便拍了个视频演示给他看一笼包子是怎么被我旋风扫光的。

    “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头熊!”他怒气冲冲给我回了条邮件。

    “[吐舌头]啊哈,乐意奉陪。”我顺手回复。

    之后我继续吃了很多东西,一直吃到连我的胃都发出警报的时候才停下来。结果接着的半天被我直接睡过去了,完全错过了买伴手礼的机会,我只能拿着姐姐送我的两盒青团上了飞机。

    距离这学期结束没两天了,我到校的下午同学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大扫除,小池老师说我可以在宿舍休息,不过我刚躺下没两分钟就溜到了高二年级的楼层,克里斯刚好提着水桶从教室里走出来。

    还没换上校服的我套着一件宽松的连帽衫,短裤挡不住右腿的胶布和新摔的淤青,加上一头没梳的头发,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多半有点滑稽,但是前辈还是放下了水桶,迈开步子走向我。

    扑进克里斯前辈怀里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都说远行的人不要贪恋拥抱,因为这能将人长久留住。

    “我把小熊给你完好无损带回来啦。”我说。

    “欢迎回来。”他揉了揉我的头。

    留着小胡子的那位前辈提起了那个放在边上的水桶,他一边说着“这就是恋爱呀——”一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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