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仅有一扇窗户,只有一点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在这昏暗的仓库里显得有些阴冷。
华龄熙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他甚至感觉自己有时会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就像大脑在不受控制地删除他的记忆一样。
华龄熙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种奇怪的现象驱逐出自己的脑海,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龄熙学长,好巧啊!”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华龄熙吓了一跳,急忙回头望去。
“你是谁?”华龄熙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人之后,努力地回忆这个人到底是谁,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恐万分的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南湖啊。”华龄熙面前的女孩子笑着回答,好像并没有发现华龄熙有什么不对,“龄熙学长,听说你现在准备转行去创作音乐呀。那今天是出来找灵感吗?”
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清脆悦耳,但此刻听到华龄熙的耳朵里,“创作音乐”那几个字却如同魔鬼般恐怖。
“不是!”华龄熙急忙解释,“不是出来找灵感,我只是出来散散心,顺便买点吃的,然后在这里休息一下。”
华龄熙努力地将此刻的不受控和创作音乐分开,他不想承认,他偏执地认为承认了就意味着自己要因为生病就此放弃,就意味着这条路他真的走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女孩子恍然大悟地说,“我还以为是出来找灵感呢,原来龄熙学长你只是出来闲逛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以为龄熙学长你是专门出来找灵感的呢。”
华龄熙慌张的解释,“我只是出来放松一下而已。”
女孩子笑呵呵地说,“既然龄熙学长你是出来放松的,那可不可以带着我四处走走呀?我们才刚开学,对学校里的地方还不熟悉。”
华龄熙已经没有能力想到为什么刚开学的新生会认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女孩子的要求是想要亲近自己,只是机械地点着头,好像这样子可以证明他是正常的。
但事实上,这个女孩子从刚入学的时候,就看到贴吧上的“校草讨论贴”,所以她早早地就知道大四的华龄熙转行做了音乐,但也不过就是知道而已。
可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有缘分能遇到,少年身上颓败的气质和他迷迷糊糊的紧张,深深地吸引了她这个对一切还怀揣美好的少女,而且她没想到传言高冷孤僻的学长竟然丝毫不抗拒她的接近。
少女的春心萌动,满脑子都是小说里那“邂逅校草独宠我”的剧情。她不动声色地向着华龄熙跨了一步,胳膊似有若无地贴着华龄熙,就像一对还在暧昧期的情侣,蠢蠢欲动。
户外凉凉的空气最能醒神,加上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华龄熙倒是清明了许多。
“华龄熙。”还不等他完全恢复状态,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叫唤声,声音听着还挺熟悉,好像有点印象,华龄熙顺着声音抬头望去。
看到眼前站立的人,华龄熙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大脑中那份混沌瞬间消失。
“华龄熙,你怎么在这里?”施诗的眼神中有着痛苦,声音发颤。
“我……不知道。”华龄熙低下头,可这副模样看在施诗眼里倒像是狡辩。
华龄熙身旁的少女看着突然出现的施诗,唇红齿白,黑亮亮的眼珠,像两粒闪闪发光的黑珍珠,又似一对黑玻璃球浸在清水里,但是即便如此,施诗质问的语气却显出了几分咄咄逼人。于是她下意识地开口替华龄熙解释,“龄熙学长整天忙着写歌,压力太大了,他是出来放松的。”
“放松?”施诗轻笑一声,她看着华龄熙挑着嘴角带着苦笑,“那龄熙学长就好好放松吧。”
说罢,施诗利落地转过身离开,眼泪瞬间滑落脸庞。
“诗儿!”看到施诗离开,华龄熙心中一紧,连忙追了上去。
同样追上去的还有那个少女,“龄熙学长!”
“我今天状态不好,打扰了。”华龄熙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快速离开。
而施诗走了许久之后停了下来,背靠着一棵树,眼泪止不住的流,心痛的感觉蔓延至全身,让她无法喘息。
她不是在怀疑华龄熙是不是背叛,她了解这个男孩,他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而且这么些年,他对自己的好她也是清楚的,只是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让她心中产生了猜疑,这种猜疑就像是毒瘾犯了一般,在她的心底疯狂滋生。
“诗儿,你别哭了。”华龄熙来到施诗的面前,伸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用双臂将施诗禁锢在怀里,让她无法动弹。
感受到华龄熙的怀抱,施诗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向他,泪眼朦胧,“龄熙,你压力大,想出来换换脑子,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还是说我的出现也是让你压力大的原因之一?”
“不,不是的。诗儿,我真的没有。”看到施诗这样伤心,华龄熙心疼不已,连忙摇摇头否认。
“那是为什么?你说啊!”施诗第一次在华龄熙面前歇斯底里,“你可以找其他女孩子陪你放松,那我呢?”
看到施诗的激动,华龄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诗儿,对不起。”
看到华龄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施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忍着脾气,再次开口询问,“龄熙,是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诗儿,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华龄熙知道施诗向来聪明,他怕再说下去施诗猜测到什么,于是只能转移话题。
此刻施诗心中乱如麻,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好好想想,想想自己的出现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想到华龄熙,他下午肯定还要继续在仓库里写歌,总不能空着肚子,她擦干净自己脸颊上的泪水,然后点点头,“嗯,我们走吧。”
两个人并肩没走几步,就再次遇到了那个少女,少女依旧是笑容满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还做着“心恋男主的女配冲上前指着正主质问,男主高冷护短”的春秋大梦,毕竟小说里的男主在遇见女主前都是不懂爱、不会亲近别人的,而且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华龄熙是有女朋友的。
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认为华龄熙的亲近就是对她有意。
看到施诗和华龄熙,连忙跑了上来,像小说里的温柔正主一样不计前嫌,给足了男主台阶,同时还显出了几分楚楚可怜,“龄熙学长,你要去吃饭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吗?这个时间,食堂已经没有饭了。”
听到少女的声音,华龄熙皱了皱眉,语气冷冷的,“不了,不习惯。”
“龄熙学长,你刚才不是这样的。”少女有些诧异,小说里的男主不该拒绝的呀!那一定是自己表达的还不到位,于是再次撒娇地拉着华龄熙的衣服,像是想要表现出来和华龄熙很亲近一样。
“放手。”华龄熙冷冷地甩掉少女的胳膊,但眼睛还是下意识地看向施诗,他怕施诗误会。
清醒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会对不起施诗,但是刚才,他怕他意识不清的时候真的做了什么错事。
“你好,龄熙可能没顾得上和你介绍,我是他女朋友施诗。”施诗大大方方地笑着,看起来温柔明媚,好像刚才那个剑拔弩张的女孩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女朋友?”少女显然被震惊到了,她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华龄熙,又看了一眼施诗,最终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华龄熙,“龄熙学长,她说的是真的吗?”
华龄熙伸手将施诗揽在怀里,他知道这件事情中,自己也是有问题的,“是,她是我女朋友,而且只有她能做我女朋友。”
华龄熙干脆的表态,让少女那“邂逅校草独宠我”的剧情彻底夭折,她点了点头悻悻地离开。
原来她才是女配,尴尬了……
“诗儿,我们先去吃饭吧。”华龄熙不敢正视她,低声说道。
听到华龄熙这么说,施诗收起刚才的灿烂笑容,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两人来到附近的那个餐馆,坐在座位上,两个人都默默无语。
“龄熙,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施诗最终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最近创作遇到了瓶颈。”华龄熙在刚才的沉默中就一直在思索要怎么解释,他知道施诗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所以他选择避重就轻地隐瞒自己的病情。
施诗看着华龄熙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非常的真诚,她确定华龄熙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于是便相信了他的话。
施诗看向窗外,“是啊,创作遇到瓶颈,是很正常的事情。”
华龄熙见状,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只要施诗相信自己就好了。
和华龄熙分开之后,施诗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乱麻。
考研虽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但多少还是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心上。而华龄熙又给她一种看得见,却抓不着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还有今天那个女孩,眼角的明媚让她羡慕,施诗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扪心自问,如今同样压力大的华龄熙和这样子的女孩子在一起应该会更轻松吧。
当意识到自己乱七八糟地想了这么多的时候,施诗不由苦笑,自己终究还是不自信了。
但转而施诗又安慰自己,至少,华龄熙是爱着自己的。而考研的事情不能急,一切都需要慢慢来。
施诗告诉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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