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小瑾感觉离开阿娘身边以后就再没睡过如此踏实心安的一觉了,即便现在清风拂面,一丝丝沁人心脾的不知名药香混着些略带湿意的菩提果香袭来也不愿离开这温暖的床榻,随用手掖了掖一旁的被角,温吞吞的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去。
“你还想在我这儿躺多久?”
一道听不出丝毫情绪与温度的话语,像一盆严冬时节的冰水般柔软却沁人蚀骨的迅速窜遍他的全身,小瑾只觉从背脊到脚趾间都开始有些发凉,便有些不愿的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向四周。
只见身前不远处乃是片镜湖,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却能映照出旭日东升的一番密林景象,看起来好不惬意。
落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地方,想来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从那么强的飓风之下焉能保得住小命呢!
这是小瑾醒来后自我安慰一番的结论,可有个问题来了,前面是什么人在这里说话呢?并且能够在他睡觉的时候只用一句话就把他给叫起来了,这可是连阿娘都没能做到过的事。
为了瞧瞧声音的出处,小瑾准备换上一个舒坦一些的姿势,刚一转身,眼前便出现前些时候只一面之缘的那个病娇美男子。
“呀!怎么是那位仙子的相好!”
心里正嘀咕着,身体确是很懂规矩的向后挪了挪,这不动还好,这一动反而发现自己正歪歪斜斜的躺在这位相好的身上,这姿势和距离仿佛应了凡界当下最流行那套黄粱一梦的桥段,很是唯美。
不过这美还得是眼前这个美男子才担得起,总之这架势看起来没什么大的问题,毕竟现下里他还是一个男儿身嘛!怎么着也不算吃亏的,反倒是眼前这位相好的反应好像不是那么满意。
小瑾看了看这男子的脸色,准备说些什么,转念又想,要是真说出相好这两个字以他这阴晴不定的做派会不会把他一个巴掌拍到地府幽冥神君那儿报道个百八十遍啊?!小命现在虽不在了,但可不想累及下辈子都不能安稳的投个好胎呀!
思及于此还是觉得莫要说话比较妥当,随将那快要蹦出嘴边的字眼迅速的收了回去,一口唾沫星子正好在这档子路过,好死不死的把他给呛了个底朝天,他只好本能的拿起手中的被褥拼命的在上面挥洒了一番,适才缓过劲来。
只见这手中的被褥忽然像是长了腿一般,迅速的从他手中划出,小瑾正想瞧上一瞧这人死后的地方长了腿的被子是个什么模样,却见眼前的男子一个拂袖间水花仿佛有灵性一般划过刚才被他当做被角擦拭那处,那衣袖瞬间变得光洁如初。
估计是小瑾见识太少的缘故,在这种场合之下本应起身道句不是的,却被刚才那一幕美男拂袖图惊得愣是在那处坐得稳如磐石。
“你的阿娘难道就没教过你人伦纲常的道理吗?”
小瑾的意识本有顷刻间的游离,在听到那句阿娘后方回过神来。
“什么人伦纲常?不就是错把你的衣袖当被角了吗?给你道个不是可好?你这不已经洗干净了嘛!怎么还扯到人伦纲常上去了!”
对了,他怎么知道我有个阿娘的,这相好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呀,小瑾不仅对这男子过人的观察力度表示小小的钦佩了一下。
男子闻言便合上眼继续保持着前面的姿势不再言语。
看了看不再说话的男子,小瑾便也撅噘嘴不再多言,虽说自己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缺心眼儿,这点他还是承认的,但论眼力劲还是有个七八分把握的,毕竟生长在一个不讨喜的大环境里,要想生存,光靠阿娘护着也是不行的,毕竟阿娘护得了自己一时,却护不住自己一辈子的。
或许是以前还太小,阿娘总这么说他是怎么都不信的,直到有次阿娘出了一趟远门,留他一个人在家时发生了些事,自此以后他便信了阿娘的话开始学会怎么去保护自己。
转眼的功夫,虽说安静的呆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两个大男人就这样静若安然的一个时辰接着一个时辰地坐一起互不言语也属实有些尴尬的。
当然,觉得尴尬的也许只有小瑾而已,毕竟人家旁边那位简直是跟入定了一般,估计已到达视万物于无物的境界,不然他用眼神从偷偷瞄几眼,到来回踱步看几眼,最后直接换成坐回他身边用直勾勾的眼神看过去都没能换回人家丝毫的反应,这真的不是一般的定力可以做到。
“还真是个境界不一般的仙呀!“小瑾心里狠狠的把这位相好给佩服了一遍,最后有些沮丧的摸了摸自己这些天下来顿顿吃果子的肚子,这会儿已经干瘪瘪的在那里努力敲锣打鼓的呐喊起来。
“唉!别人仙就是不一样,或许早已经达到不用吃那些俗物来充饥的境界,可自己不行的啊!活着时本就是个耐不住饿的,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里依然还是怕饿的那一个”
所以别人那些凡界的俗语终归是有些道理的,活着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死了就会成个怎样的鬼,这不明摆着说自己嘛!唉“真的好饿啊!”
小瑾不停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转而默默摸着自己的小肚皮,
“美则美矣,可是不能当做吃食给吃了又有何用啊!“
随这会儿的小瑾也许是真饿极了,居然在美食与男人之间也悟出来了个把道理来,那就是男人是天底下最无用处的东西,只能看不能吃,又不能拿来做灵力药包,真是可惜了啊!
想着想着,觉得这类唉声叹气的终归是解决不了肚子问题,叹了口气自己踱步着在周遭的林子里闲逛起来,看看能不能再扒下来些果子充充饥也是好的。
说来也是奇怪得紧,自打来了这人间仙境似的地方,偌大的林子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也没见一颗果子和一个活物,除了高可参天的老树灌就是一干七零八落纠缠不清的拧巴在一处又一处的小树干,真是让饿得越来越难受的小瑾倍感无奈。
“老天爷呀!就算是饿死鬼也不带这么不赏饭吃的吧!怎么着也给来点儿能吃的东西呀!怎么就让自己掉在了这什么吃食都没有的地方,真是折磨自己最高境界无他了。”
看着小包包里最后的那一粒果子露着那澄圆澄圆的小脑袋瓜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的,小瑾心里真是比吃了最酸的那颗果子还要酸上十倍有余。
毕竟这已经是今日最后的一点吃食了,若是连它都给吃了就真的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了,他也没有法术能变出些什么吃食来,就只剩下阿娘给的灵力药包了,可是药包终归是得用在关键时候的,小瑾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又瞧了瞧那个相好的方向。
“一个连话都不愿说一句的主,更别提找他帮忙了,继续这样下去他就要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饿死鬼了“。
此刻小瑾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了,万分不舍的摸了摸果子有些油亮油亮的小脑袋,后继续走起来。
当走到那镜湖边上时实是累极了,捧着猛喝了几口那镜湖的水,便四仰八叉的往那湖边一趟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一身的衣袍竟不翼而飞了,吓得小瑾猛跳起来,怎的往这湖边躺一躺竟整得衣袍都不翼而飞了,要是再往下摸个水什么的是不是就得连里衫都要不翼而飞了。
一想到这里,思想保守纯洁如小绵羊一般的他还是把身上有些略显单薄的衣衫紧了紧,虽说喉头尤在,胸前一片坦荡荡,却也架不住灵魂实实在在的心虚,随龟速一般的缓慢走向不远处立有火光的地方。
“这~不是我的衣袍吗怎么到了这里”
后面一句虽问得实在是虚了点,但自问这样的问法已然应该非常清晰明了的表明了他想要问得实是你是怎么给我脱的衣服。
“镜湖的水会乱人心志,给你擦身颇为不易,过来烤烤”
说完,那纤细不染一丝尘埃般的手竟抄起一根木冠丫子摆弄起那堆火光来,一眼望去竟然给人一种温暖而不失亲切的错觉,而眼神却依旧冷若冰霜般无一丝情绪。
当然小瑾这会儿关注的重点虽在人,可心里却一直回响着前面那句给你擦身颇为不易那里。
“擦身?不易?这是怎么个不易法呀?是只擦了个外面而已吗?“
可回眼瞧了瞧自己这干爽得不能再干爽的全身上下又不仅让小瑾把那个躺在湖边的自己抓起来反复的审视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的结论便是完了,这铁定是从里到外从上至下没一次处是被放过的了,唉~。
一想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给看了个遍又摸了个遍,虽说这明着是没吃什么亏,可这暗里的亏可就吃到祖宗辈儿去了。
关键是这情况有点不同,别人这是为了救他,是好意,而且合情合理,自己只能耸拉着脑袋把这暗亏给默默的受下来,毕竟形势比人强啊,在这连力气都快没了的档口也顾不得其他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一番思想整理以后,小瑾又重振旗鼓般的加快脚步来到了相好的身旁坐下。
“再怎么也不能跟吃食过不去不是。”
看到眼前正烤得金黄酥脆的鱼儿们正向他召唤着,小瑾就已经把身边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上去便直奔那只看起来最为肥美的大鱼而去。
絔曲看了看身边并肩而坐的这个少年,便放下手里的物事不知从哪里取出的一方丝帕擦拭起沾染了些许细尘的手来,不知是第一次见人如此吃相不佳,还是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之故,总之今夜他便也没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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