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圆光地毯式的密集搜索,被触发的机关皆都被装了回去,但也是白做工,连入侵二人组的影子都没摸着。
机关暗箭已经被大白毁过一遭,所以今日重走更是不在话下。
大白一路精准打击为还未出鞘的暗箭,温京墨跟在后面啧啧称叹,再次叹服他惊人的反应能力。
二人原路返还竟回到了集会的鸟神密室。
此时的鸟神密室里已无昨日的热闹,没了那堆横七竖八的身体,只余被信徒舔得油光水滑的神像矗立其中。
据年长管事的供词,能引燃整个地宫的火药燃点就在这鸟神像上,只需将这鸟像点然,地宫即时灰飞烟灭。
也不知圆光怎么寻思的,居然反其道行之,竟将此处当成集会据点?
神像是木质的本就易燃还在不易灭火的地下密室,他们在旁边又是踩火盆,又是吐火圈的,也不怕一个火星子溅上去来个集体火葬。
要是那些信徒得知自己每次都坐在会炸的火药上跟别人“突破真我”,会作何感想?
冥冥中,或许有某个不知名的神仙给温京墨提了醒,告诉她圆光不会如此作死,总之温京墨按下了想要直接点燃木像的大白。
尽量忽略之前看到的集会景象,温京墨忍着恶心就近观察起鸟神木像。
掺了金粉的红漆是它的主体颜色,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些金粉并非胡乱涂抹。原来只是红漆做底,金粉是后期用极细的小号工笔描绘的图案,一个个奇形怪状又十分微小,远看上去并不明显。
底部被界灵切开“流血”的部分,是个制作十分粗糙的机关,木头后面直接连着通路,想让神像流多少“血”来救赎信徒,只看后面人调了多少药——
温京墨还待再看却被大白一下扯开。
眼前嗖嗖穿过暗箭两只,紧接着一阵白烟喷出,皆都喷在挡剑的大白脸上!
“怎么——呜!”
大白一把将温京墨口鼻掩住,厉声吼道:“回家!”
温京墨哪敢耽误,赶紧摸耳二人闪现回家。
“你怎么了!那烟雾是什么?”
大白却摇头没回答温京墨的问话。
“私窑那边差不多了,你快去把神像点燃。”
“可是你——”
“我在这等你。”
私窑那边确实差不多闹完了,此时点燃神像是最好时机,但大白这边却也不能忽视,毕竟萌萌没在身边,温京墨承受不起任何身体损伤,本就有头疾未愈的大白更是如此。
“我目前还未有任何异样,你速去速回便可。”
大白着急催促着,温京墨见他神志清醒,说话也条理清晰便暂且放下心来。
闪现回鸟神密室,温京墨手里多了桶油,迅速泼洒后,吹燃火折子扔了过去。
以为的窜天大火却并未燃起。
除了被烧化的淋油部分,神像居然大体完好,只外表被熏黑,那层红漆外衣部分烧化成黏糊的物质剥落下来。
温京墨带好口罩,甚至翻出隔离面罩跟手套,武装完毕再不惧毒烟才凑近观察。
一股刺鼻的臭蒜味扑鼻而来,隔着口罩都差点熏她个跟头。
“是雄黄?”
温京墨捡起地面的红漆脱落物,厚厚一层粘稠的胶制里掺杂大量土黄色粉末。
雄黄又名鸡冠石,是一种含砷硫化物矿物,质地柔软易于切割,燃烧时会发出臭蒜味,古人常会用胶质混合雄黄涂抹在木质材料上,用来防火。
圆光居然给鸟神像涂了三层厚厚的雄黄胶防火,怪不得敢在上面无所顾忌的开集会。
看来圆光对庆王的衷心也有限,早知庆王要拿她挡枪的意图,这才能防备至此,大张旗鼓将集会定在此处麻痹庆王眼线。
圆光之于庆王,大抵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这次是自己轻敌,小看了圆光城府。
雄黄有毒,在古代也经常被用来制作驱除蛇虫鼠蚁的药物,而且硫化砷燃烧时会产生有毒气体,所以满身雄黄的鸟神像还一时烧不得了?
温京墨皱眉凝思,摸耳再出现时手中多了一柄奇形怪状的大钳子。
蟹鳌斧,游戏里在南极打帝王蟹时掉落的装备,夸张的外形下是最为锋利的属性,且重量极轻,方便使用。
温京墨在此之前一直用它凿石头,开贝类的外壳,皆都能轻松劈开,毫无阻力。
现在她打算用这把蟹鳌斧给鸟神开开脑子。
虽然现世的她体型瘦弱,但这位木头鸟神也是个不会反击的,温京墨砍起来还算顺手。
三层的雄黄胶再厚,也扛不住蟹鳌斧的劈砍,一斧头下去,鸟神像就被温京墨劈开了缝隙。
任凭圆光再算无遗策,也无法在神像内部涂抹雄黄胶。
温京墨将引燃的油全都淋在了缝隙里,又塞了易燃的棉絮做引,准备妥当后再次扔了火折子进去。
窜天大火燃起的同时,温京墨摸耳回到了家中空间。
而说好等她回来的大白却不见了踪影。
不过家中空间一共也就那么大点,很快温京墨便发现厕所的门被反锁了。
“你到底怎么了?可是那烟有毒?”
温京墨敲了半天的门里面只听得见流水声。
“我没事,你不要进来。”
许久过后,内里才传来大白压抑颤抖的声音。
浴室已经一片狼藉,水花飞溅在各处,门口还被搬来置物柜挡住。
大白将自己泡在浴缸里,花洒也被摘下固定在头顶,冷水不停地淋着也丝毫不能让他降温。
体内莫名热气正欢快地乱窜着,被压抑许久的头痛也终于趁虚而入,一股脑回馈给他不堪一击的身体。
鸟神像的烟雾确实有毒,而且是这世间最最下作,他最为不齿的毒——春毒。
界灵纷发给信徒的那些喝了就引人“解放真我”的液体中掺的就是此毒。
而刚刚的白烟中是比那浓稠三倍的用量!
是圆光为了防止有人窃取“神血”而特意调配的,只为让前来探看神像的人有来无回,爆血管而死。
大白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如此汹涌的不详热意再加沉疴未愈的脑疾,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无意吸进体内的毒气好似一株需要用鲜血浇灌的妖植,在他意识逐渐模糊的状态下,逐渐开出了诱人却狰狞的花。
他开始呼吸不畅,胸口仿若被巨石压着,浑身肌肉绷紧成一团艰涩的石像,全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耳畔嗡鸣不止,门口温京墨担忧的问候皆都扭曲变形,他惊恐地发现一股股陌生的暴虐念头正在内心翻滚,一个不注意就会从胸口翻涌出来。
手指紧捏住浴缸边缘,浑身被冷水浸泡浇灌的他竟还能生出热意,全身血肉都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下一颗便要沸腾起来。
大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正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起身去打开浴室大门,让那个浑身散发诱人气息的少女走进来……
温京墨在门口无奈叹气,他这声音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大白明显不想自己进去怎么办?
“我就进去看一眼,你要真没事我就出来。”
最终还是担心占据了上方,温京墨枉顾的大白的严词拒绝,摸耳后出现在浴室内。
情况远比她想象得还糟,泡在浴缸中的人虽然极力背对自己,却仍旧能看出被打湿身体正止不住地颤抖。
凑近一模,颤抖更甚,即便周身浸泡在冷水中也无法降低的体温让温京墨拧紧眉头。
“你先出来,不要再泡冷水了,家里还有些退烧去痛的药,你先吃上。”
温京墨之前询问过萌萌,大白头痛时能否用现代去痛药,疫情期间她备的药很齐全,短期内可以供给大白缓解疼痛。
萌萌的建议是尽量不要,会增加大白身体的耐药性,所以她才配了更安全的参丸。
但现在参丸明显不管用了。
大白死死地攥住浴缸边缘,指尖泛白发青都不放开,任凭温京墨如何劝解绝不回身给她查看。
挣扎间,温京墨终于无意窥见浴缸中隐藏的真相,这才后知后觉那白烟到底是什么毒。
以庆云庵的做派,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毒实在是意料之中。
看着浴缸中羞愤得恨不能原地死去的大白,温京墨无奈叹气……
“你快走,离我远远——”
大白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就脱离了浴缸,转瞬间竟到了卧室床上。
“这是我的家,没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温京墨一把扯住还欲遁走的大白。
“除非你能出去,不然无论你躲在这屋子的何处,我都能找到你。”
温京墨断了大白逃跑的念想,伸手攥住他手腕。
四目相对之时,大白终于不再逃避,直视温京墨的眼微微眨动一下,冷汗就从额头滚落下来,砸在眼睫上,热辣得一滴汗差点让他睁不开眼:“那你也逃不脱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
大白滚烫的体温逐渐沾染过来,耳畔是地宫燃烧坍塌的声音,温京墨低头盯视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外面全都是毒气,咱俩谁都别想逃。”
被窗帘阻隔的窗外,脉动皲裂的红日仿若破壳的雏鸟,随着红日碎屑的剥落,周遭的铭文越发闪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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