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予到家时正好晚上六点，距离周杏嘴里的规矩还有两个半小时。
她无力地躺去床上，今天的景历历在目，女孩有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脸型偏圆，五官算不上深邃立体，但就是让人看着干净舒服，可爱的空气刘海将她的眉眼衬得更加柔和。
周歆予回忆着，她倏地跳下床朝厕所跑去。
周歆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带入了和邓芝欣的对比中。
鼻梁，比她高。
脸，比她尖。
皮肤，比她白。
周歆予的容貌是会被常夸的那种，初中怎么说也有一小批追求者，只是学校管得严，周歆予当时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概念。
但尽管这样，姜泯不喜欢她。
周歆予就会觉得她比不上邓芝欣。
从来如此，一个人的自信向来挫败在自己最在乎的人眼里。
-
星期一一抹艳阳，周歆予刚上完早操就被张晴叫去了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周歆予在门口敲了敲门，礼貌问出一句。
张晴见着周歆予朝她招了招手，办公室寥寥几人。
见状，周歆予走了过去。
张晴顺其自然地将手中的书本和棍子递给周歆予：“16级铁运。”
她应了声，正欲踏步张晴站起了身来，她提了一个小包，挥挥手招呼着周歆予跟着一起走。
两人一前一后，周歆予怀中抱满了东西。
“歆予。”走到稍安静的一片时，张晴突然开了口，她语气认真，询问着，“你不介意老师问你一些私事吧？”
周歆予愣了下，而后应了声。
“你和国防班的一个男生是不是在谈恋爱？”张晴直白出一句，脚下步子继续，耐心等待着周歆予的下文。
“”
可是没有下文。
“老师不是要说你们什么。”张晴语重心长道，“我是过来人，你们现在这个年纪谈不长久。”她说，“不是说他不好，以后等你去外面了，工作了，能遇见更好的。”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学习。”张晴转头看了眼沉默的周歆予，“我们把眼界先放开，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条件很好，以后可不止乘务员一条路。”张晴劝导着。
周歆予抿了下唇，“没。”她淡淡否认，“没谈。”
闻言，张晴满意地展了展眉眼，“那就好”她停了下，提醒着，“我会特地留意你们的。”
“”
周歆予没想到学校会把恋爱抓得这么严，如果是这样的话，姜泯就完全是一个法外狂徒。
特狂。
“周歆予你和姜泯分了啊？”刚进教室，同桌方婉扯着周歆予好奇出一句。
女孩满脸浓妆艳抹，妥妥的叛逆少女，两人同桌已有几月，从来不怎么说话，除了必要交流。
周歆予愣了下，有点儿状况之外。
“什么？”她坐回位置，疑问出一句。
见周歆予这副傻样，方婉将手机放去了她面前。
上面几张图片让校墙暂时炸开了锅。
【追风野人】：卧槽，上一个又分了？
【心中有神明】：这次这个多久啊？
【戴个大墨镜扣脚丫】：三四十天了吧，估计一个多月了。
【心中有神明】：还不错，再接再厉，这个已经很可以了，算个中等吧，一月。
“这女的你认识吗？”方婉在一旁自顾自地嘀咕着，“好像不是咱学校的。”她点开照片放大看了看，“也就一般般，感觉还没你一半好看。”
周歆予紧抿直唇，她一眼便认出了图片里的人。
邓芝欣。
两人举止亲密，在黑夜里漫步，有一张背影和侧颜，该是某个闲得没事做的人干出来的事。
周歆予收回眼淡淡出一句，“太糊了，她本人挺好看。”话毕，她看了眼表情一脸看不懂的方婉，“我和姜泯不是那种关系，就普通朋友。”
闻言，方婉一脸不相信，她嗤笑一声，收回手机。
“有逼格。”方婉低眼划拉着手机揶揄出一句。
周歆予未语，她看向窗边，底下一片热闹，青春的少年少女挥汗在操场上。
“——”
下午四点半，一天的课程又轻松结束，周歆收好包朝楼上走去。
练一会舞蹈的话正巧赶上晚自习的礼仪。
刚踏出没两步，楼上下来大群人，满身汗臭。
打闹声噪耳。
周歆予下意识垂下头，她朝旁靠了靠，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快步朝前走去。
“”
“诶！”
这么些天来，周歆予算是看清了，陈贾的热情从来是不分场合的，憨憨的一个大高儿。
陈贾叫住脚步匆忙的周歆予：“嫂子好！”
周歆予泄了口气，她硬着头皮看去。
“周歆予。”她纠正，冷冷出一句。
闻言，站在一旁的姜泯抬了下眉。
话毕，周歆予朝陈贾微微颔首，然后丢下一个背影。
从头到尾没看过姜泯一眼。
待人走后，陈贾看了眼身旁低气压的姜泯。
脸臭得能霉死人。
舞蹈室一如既往的空旷，周歆予将音乐连上，开始找感觉。
第一个节拍起，整个舞蹈室内瞬间热闹了起来。
第一首只剪了三十秒。
音乐声刚停，大门就被推开了。
周歆予下意识看去却只瞥见道熟悉的身影
她盯着姜泯，嘴唇嗫嚅几下，最后憋出几字：“今天没空。”
“正好。”姜泯懒懒出一句，他甩着手里的水瓶，在空中腾空一刻又回到了少年的手里。
他朝舞蹈室里走去，大门被关上。
“我今天有空。”姜泯语气暧昧，直盯着周歆予，“陪陪你。”
周歆予抿直唇盯着那双眸静了会儿。
半分钟，她弯腰拿起水杯就朝外走。
没走几步，周歆予被姜泯拉住：“怎么？”
周歆予看了眼钳在手臂上的手突然一阵恶心。
“我又哪惹你了？”姜泯语气淡淡，问。
“姜泯。”周歆予扒开那只手，去看他，语气不是很好，“你再怎么不好谈一段恋爱时至少认认真真。”
闻言，姜泯微蹙了下眉，“我怎么不认真了？”他十分不能理解，“我你妈的都这么认真了，嘴也不亲人也不乱碰。”
“摸着良心，我他妈到现在对你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有吗？”周歆予紧盯着姜泯，眼神里擦过一丝厌恶，“一段恋爱你有好好对待过吗？”她冷笑了一声，“脚踏两条船，我这女朋友当的什么？”
“你不要我了至少通知我一下。”周歆予盯着姜泯咽了下口水，眼眶渐渐猩红，“我蒙在鼓里就像个傻逼一样。”
姜泯愣了下，大脑有点儿懵：“什么？”
“别装。”周歆予吸了口气，她微仰了下脑袋，有点儿窒息，“我们俩都别装。”
“不是。”姜泯盯着周歆予，紧皱着眉头疑问出一句，“我装什么？我什么时候脚踏两条船了？”
“这个你还要问我吗？”周歆予有些不可思议，“姜泯，你心中既然早就装了人就不再出来祸害别人了。”
她冷冷出一句朝外走去。
寂静中，背后传来一句轻轻。
“要分手是吗？”
姜泯的声音很平很淡，静得跟讨论午饭几个菜似的。
周歆予脚底一顿，她承认她贱。
“我没这意思。”半晌，她僵硬出一句。
“”
静了几秒，周歆予又道：“那至少分个先来后到吧。”
话毕，姜泯嗤笑了一声。
“不敢的话，那就别特么找我说这些。”
周歆予没敢说话。
她确实怕了。
寂静中，姜泯拉开大门朝外走去。
周歆予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钟，心累力乏。
如果说狗改不了吃屎，那么周歆予就改不了犯贱的性子。
姜泯在周歆予的世界里明明没有留下什么丰功伟绩却让她处处怀留在心。
-
晚上八点半，周歆予从舞蹈室里走了出来，在寒冷的黑夜里却是满头的大汗。
学校已播放起了悦耳的音乐，手机里循环无数次，在校园里听着却又是另一番味儿，青春，恰意。
一条小路的灯亮了起来，直沿篮球场，在夜色下，呐喊声震破了天际，少年们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
周歆予将步子停在了一处，她静静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眼神只锁定在一人身影上。
想了几小时，周歆予开始慢慢接受，她想要毫无顾忌的和姜泯谈一场恋爱。
因为周歆予已经知道结局了。
她十六七岁的年龄还没经历过叛逆期
好像不太完美。
——砰！
愣神之际，一颗球不偏不倚地朝周歆予砸来。
她鼻子上瞬间刺痛一片，凉意流出，周歆予后知后觉地垂下脑袋，大脑懵了片刻。
再抬头，她捂住鼻子，下意识看向球场上的某一处
姜泯眼眸黑沉，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周歆予。
“诶，美女！”那一堆的其中一人扬手招呼着，“不好意思啊！”没有丝毫歉意，“球扔过来一下，谢谢了！”
周歆予皱了下眉，她吞了下口水，满嗓腥味。
周歆予保持一个动作杵了几秒，她将视线从姜泯的脸上收回。
突然想起，姜泯也曾这样鲁莽过
那是开学不久，周歆予在新洲只待了一周的样子。
九月份桂花香漫遍，周歆予路过球场时不偏不倚被砸中，愣神之际，一个漂亮的男生出现在她面前，短寸，他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皙白，身上带着一股浅淡的衣服干净味。
他懒懒一句，仿佛揽了一片星河，瞬间让周歆予的心澎湃。
“没事吧？”少年眉眼微蹙，一脸认真，从包里摸出几张纸递给她，满语的关切，“去医务室看看吗？”
但可惜，那时候的周歆予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落荒而逃。
顶着满脸鼻血。
当时周歆予还不知道他叫姜泯，一个混蛋的人。
“同学！”
男生隔着一段距离又叫唤了一声。
周歆予蓦地回过神，她捡起球扔了过去，鼻子上的艳色暴露在黑夜半刻，有些狼狈。
周歆予最后看了眼姜泯，他神色平淡，被人拍了下肩，侧头又继续说笑着。
周歆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念的一直都是那个干净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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