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生辰这天, 素雅的昭华宫被装点一新,又添了不少华贵的装饰,陆媃也被两个贴身宫婢仔细打扮一番。
镜子中端庄温婉的女人,今日一改薄粉妆容, 收拾得精致瑰丽, 看着叫人惊艳。
“娘娘这么好看, 平日怎就不爱打扮呢?”霜雪看着焕然一新的主子,不禁连连赞叹。
她家娘娘出嫁之前就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可她已经快忘了,娘娘上一次这般精心打扮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是怀六皇子之前?
慧贵妃照了照镜子, 却忍不住暗叹口气, 她本不想以色事人, 更何况,将军府的事情陆媃心里还怨气未消。
但想到前些日子,霜雪在院里偷栽的几株金桔第二天都莫名枯死了, 让她想不在意也不行,她自己无所谓,却也要为了皓儿。
“娘娘,听音阁那边就快开始了,四皇子与六皇子也在殿外候着您。”羽音从外面进来,福着身说道。
陆媃见她回来, 抬手屏退寝殿所有宫人, 直到殿内只剩霜雪一个心腹才开口问, “珍嫔去了吗?”
羽音是弟弟给她安排的人, 这段时间负责替她打听传递消息, 是除了霜雪以外她能信任的人了。
“回娘娘, 去了。”羽音点头回道。
陆媃闻言并不意外,反倒是霜雪愤愤不平,“她竟真被放出来了,还有脸参加娘娘的生辰宴,也不想想,当初因何才被降位禁足的。”
除夕宫宴才过去多久,皇上竟这么快就心软,释放了珍嫔这个祸害。
“到底是五皇子干的,她不过受了牵连。”陆媃低垂眼眸查看指甲上的粘花,不经意的扯出一抹笑。
羽音见状说道,“宴上的事情都准备妥当,娘娘只管照常行事即可。”
“嗯。”陆媃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还在外的弟弟,“阿翀打算几时回来?”
羽音扫了寝殿门口一眼,才轻声回答道,“少将军查失踪的姑娘去了,应当不会太久。”
“真是难为他了。”陆媃叹息着道,弟弟难得从北关回来,却也不得片刻安生。
“娘娘,咱们该走了,不能让圣上久等。”霜雪看着时辰,忍不住提醒。
“的确该走了。”陆媃整了整身上贵妃的宫袍,起身说道。
…
江南景色秀丽,风光无限,让人流连忘返,向来都是文人墨客笔下的宠儿。
这一日,徐州江上有不少画舫划过,在岸边都能闻到袅袅歌声与动听的琴音,引得无数人在江边驻足围观,一派热闹鼎盛,比起京都的繁荣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了来了,醉梦楼的画舫过来了。”
“你们可知九月姑娘在哪艘画舫上?”
“这还用问,当然是中间最大最好看的那艘,你听,还有歌声呢。”
“早闻醉梦楼头牌样貌倾城,如闭月似羞花,还能歌善舞,可惜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
“我若上得九月姑娘的画舫,别说风流一夜,就是听她唱一曲,做鬼也值了。”
“想做鬼是不成了,做梦吧。”
周围的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但看着画舫的目光,却也不住露出一丝羡慕。
原来今日是醉梦楼花魁拍卖的日子,其中装扮最为华贵的画舫,便是花魁九月所在。
能够入到那艘画舫上的,不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便是巨贾世家,但无一例外,都是平日在醉梦楼一掷千金的常客。
有花不完的银票,又有佳人相伴,哪个男人能不艳羡。
还有不少才子为了一睹佳人风采,欣赏花魁的歌声,也都纷纷包下画舫追随。
陆靳翀两人假扮富商,在进入徐州后挥金如土,极是高调,遇到这等盛事又怎能不凑热闹,于是也租下一艘画舫在江上游荡。
醉梦楼这个名字,一听就跟严宇城有关联,陆靳翀租船出游,自然也是为了打听消息,只是刚带人上船不久他便后悔了。
“这位小公子瞧着面生,不像江南人士,不知是从哪来?”
齐玥身旁坐着一个涂抹娇艳的女人,这女子也不怕生,刚坐下不久,一双眼眸便直勾勾的盯着齐玥,似乎急着将这位俊秀少爷收作入幕之宾。
坐在对面的陆靳翀见状,牙根咬得咔咔作响,恨不得把这女人扔进江里,甚至忘了自己身边还缠着两个莺莺燕燕。
齐玥若无其事的躲开对方,声音清冷道,“我随大哥从翼州来的。”
对方察觉齐玥不自在,却轻笑起来,“公子这般生嫩,该不会还未经人事吧?”
这女人的话说得露骨,陆靳翀的脸也彻底黑了。
恬范与一帮手下,无不为这个女人捏把冷汗,你说逗谁不好,偏偏要逗主子的命根。
齐玥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微发红的撇开眼,“自然不是。”
就在陆靳翀快要发作,把这不知羞的女人赶下船时,恬范却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主子,严宇城似乎就在花魁船上。”
陆靳翀闻言也稍稍抬头,望向最高的那艘画舫,果然看到一个身影与严宇城极为相似,但只一眼他便立即收回目光。
虽然自己做了伪装,可正面迎上也保不准会被认出,“把四周的帘子拉上。”
夜骁带消息回京都时,便听说严宇城不在京中,没想到他竟也来到徐州了,就不知严宇城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巡查产业还是别的。
恬范听到陆靳翀的命令,立即让人将画舫里的帘子合上,船上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一点油灯的光亮。
这艘画舫本就是醉梦楼所有,装点带着浓郁的烟花气息,此时光线昏暗,船内气氛更显旖旎了。
严宇城注意到附近一艘画舫船帘紧闭,有些狐疑的皱眉,对身边的徐州主管问,“那艘画舫上是什么人?”
江上其他画舫的客人都在赏景作乐,唯有那艘船捂得严实,看着着实有些突兀。
主管看了一眼那艘船的编号,又翻开手中登记的账本,轻捋胡须说道,“最近翼州来了一个商队,那老爷姓蒋,听说之前在梁州做了几单大买卖,颇有财力。”
“翼州来的?”严宇城低语,刚才他注意到那艘画舫时,对方正好合上船帘,会是巧合吗?
“蒋老爷好酒量,奴家都喝不过您。”
“从前怎不见蒋老爷这般人物,今后可得常来醉梦楼找红燕玩啊。”
“想要留住我们老爷,可得看你们表现了,今天谁能让我们老爷满意,这叠银票就属谁的。”
正当严宇城怀疑之际,那船上却传来一阵喧哗嬉笑,还有不少陌生的声音,显然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这种有钱又贪色的金主,倒是正中下怀,严宇城对身边主管道,“看看此人底细如何,能否出得起价。”
“老夫办事,严少只管放心。”主管会意的笑着说道,他其实早就盯上这位大财主了。
陆靳翀为了掩人耳目,只能逢场作戏,与画舫中的女子斗酒,这下却轮到齐玥微眯着眼,显出几分不悦了。
虽然陆靳翀脸上沾了胡须,看上去要显老一些,可高大的身躯与硬朗的轮廓,还有挥金如土的财力,自然让人无法拒绝。
特别是见他拿出一叠银票,要人陪他斗酒时,好几个都恨不得贴到他怀里去。就连刚刚缠着齐玥的那个女人,此时也凑到陆靳翀身边去了。
齐玥自然清楚陆靳翀此举为何,只能咬唇隐忍。
陆靳翀一边跟画舫上的女人喝酒,一边试探她们,只不过眼前这些歌妓都是从小在青楼长大的,显然不是他要找的人。
“蒋老爷今夜来醉梦楼吧,让奴家继续伺候您。”
“是啊,蒋老爷别急着走嘛!咱们今晚接着玩啊。”
傍晚画舫靠岸,陆靳翀正要带人离开,却被一帮女人依依不舍的挽留,让他顿时有种莫名的心虚,仿佛自己刚刚真干了什么荒淫的事般。
眼看齐玥脸色愠怒,陆靳翀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家中有悍妻,今日到此为止。”
说完陆靳翀脚底抹油,带人迅速撤离此地,扔下一群还未反应过来的女人。
路上见齐玥一言不发,陆靳翀试探的唤了一声,“夫人?”
“蒋老爷请说。”齐玥抿唇看向陆靳翀,似笑非笑的调侃道。
陆靳翀:……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可齐玥此时这副模样,却又莫名的找人稀罕。
“夫人在想什么,跟为夫说说如何。”陆靳翀一手搭上齐玥的肩膀,又怕身上的酒气熏着他,迅速放了下来。
齐玥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想着严宇城竟然来了徐州,那他也不能大意,“我得做些伪装才行了。”
“就这?”陆靳翀意外的看他,夫人难道不是在吃味吗,突然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齐玥又重新看向陆靳翀,笑眯着眼道,“那就麻烦蒋老爷今晚睡书房吧。”
陆靳翀:……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在路上,很快停在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一间三进制的院子。
“老爷,夜骁在书房等您。”陆靳翀跟齐玥刚下马车,就听恬范压低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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