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生意怎么样哥?灯笼卖得出去吗?”
一个书生打扮瘦瘦小小的年轻人, 出现在灯会附近卖花灯的小摊上。
“卖了卖了,今天卖了二十几个呢。”负责出摊卖灯笼的何谷,满脸高兴的说道。
他这个“弟弟”就是聪明, 从小做什么都比他强,脑子也好使, 想到用画做成灯笼卖。
京都的人就讲究风雅, 他们的灯笼卖的比别人高价, 生意依旧不错,平时卖不出去的那些画, 一下子清了不少。
反倒是他要求加画的祝寿图跟八仙过海这些,全都滞销了, 想到这里何谷的笑容又有些尴尬。
何姝闻言才松了口气,“那就好,灯会快结束了, 要不早点收拾回去吧。”
“行, 听你的。”何谷干脆的点头。
“何谷,这就是你嘴里念叨的, 那个会读书的弟弟吧,模样真俏啊。”
隔壁摊大婶一看何谷身旁多了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就忍不住好奇了。
“是啊。”何谷笑呵呵的回道。
听对方大婶提起他, 何姝不禁腼腆笑了一下, 一双大眼眸与半边酒窝,为他增添几分灵秀。
收拾灯笼时, 何谷看着弟弟小心翼翼的问, “你不是去参加诗会, 有收获没有?”
何姝却神情一暗摇了摇头, 今夜诗会只由几个国子监的官员主持, 他们要找的人一个也没出现。
男子见状连忙安慰,“没有也好,京都这些达官贵胄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呢,咱们不能急。”
“嗯,回去吧。”何姝点点头,虽然知道是这个理,心里总会有些不甘。
若是自己能去参加科考,或许就可以亲自替爹娘申冤报仇,不用像现在这般想着如何求人了。
“听说城河有人落水了,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有个小姑娘被人始乱终弃跳河了,那负心汉良心发现,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居然有这种事。”
“听说那男子还是最近新上任的翰林院副掌院,没想到此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你说云大人?还真看不出来啊。”
兄弟二人正在收拾摊档,便听见路人议论的话语,男子忍不住凑到弟弟耳边,“我就说吧,这些人没有一个靠得住。”
何姝皱了下眉头,“嗯,大哥说的对。”
虽然他的目标不是这个云大人,但也听说他的背景,如果连这种人也是败絮其内,的确不知道还能信谁了。
不过他们才刚说了两句,便又听见有人纠正道,“你们搞错了,不是云大人,是殷大人家的公子殷司。”
“那个貌比潘安的殷司?”
“对对,下水救人的就是他,他才是那个负心汉。”
“如果是这位殷公子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京都为他寻死觅活的还少吗?”
“哎,可怜的丫头,怎么就想不开呢?”
“听说人是大理寺少卿段大人的妹妹,这下殷公子指不定真要把人娶回去了。”
“原来还是官家小姐,难怪胆子这般大,就是吃定人家不敢见死不救,可怜殷公子就这么被人赖上了。”
兄弟二人听着事情反转,都好奇的竖着耳朵,摊位也不收拾了,留下来再打听些消息也好。
离他们不远的小矮巷里,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捋着胡须,听见街上百姓彻底转了口风,这才笑得一脸狡黠,满意离去。
“看相卜卦,测姻缘算凶吉,不灵不要钱咯。”
而此时被迫下水救人的殷司,听见周围他与女子的绯闻,一张脸已经黑得能滴墨般。
陆靳翀抱着双臂,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看戏,齐玥却不由暗笑,刚刚他看得清楚,想推云睿下水的人扑了个空,殷司却是陆靳翀下的黑手。
不过方才刚生意外,就已经有人开始谣传,幸好夜骁的人也混在人群里,及时将云睿的名字替换成殷司。
如果今夜云睿真下水的话,恐怕就要百口莫辩了,要么认命娶那姑娘,要么被扣上负心汉的名声。
作为此次事件的主人公云睿,却对殷司好言劝道,“既然你与这姑娘有情,以后就好好待人家。”
齐玥闻言险些失笑,一时竟分不清这个云睿表哥,到底是真迟钝还是大智若愚。
听见这番说教的殷司,那张好看的脸却瞬间扭曲起来,心里不知咒骂了多少回。
今夜分明是有人给这家伙设了局,结果自己一脚踩空掉进陷阱里,他给人当替死鬼,对方竟还有脸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不过瑞王的计划被破坏,他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可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殷司却又无比头疼。
陆靳翀的目光在殷司与那位被冻得瑟瑟发抖,还在委屈哭泣的段小姐身上回来打量片刻,才对齐玥说道,“看来这里没什么事了,咱们也回去吧。”
齐玥抿了抿唇点头,三人很没义气的扔下殷司,让他独自收拾烂摊子。
本来也没什么交情,殷司连开口留住他们的理由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人群里消失。
陆靳翀几人才离开,段大人已经带着大理寺侍卫闻讯赶来,看到殷司人后,他的脸色不比对方好看多少。
“怎么是你?”段臻微眯着眼看他,以为是雍王特地派来坏他好事的。
“那段大人还以为是谁呢?”殷司也咬牙切齿道。
…
陆靳翀也不管双方如何解决,他们此时正准备打道回府,路上却正巧碰见白天卖灯笼的小摊贩。
云睿这回也遇上了,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当即上前寻找让他心仪的画作。
其实从这些画中可看出,作画之人笔力稍显稚嫩,应当年岁不大,却又难得富有灵性,让人一看便会为画中一景一物所惊叹。
想要将事物画得惟妙惟肖,需要一定功底积累,但要画出其中意境,却不是时间能够练成的,也才会让云睿如此爱不释手。
云睿的目光全在那些灯笼上,卖灯笼的男子却认出他同行之人,正是白天来买过花灯的陆少将军。
何姝听大哥提醒,很快猜到眼前这个儒雅男人的身份,刚刚才听见翰林院副掌院的消息,没想这么快便遇上了。
发现此人手中两只花灯,皆带着他的画作,何姝心里顿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陆靳翀也随意拿起一只灯笼,再次看到画上的落款时却微微一怔。
“灯笼怎么了?”齐玥看他拿着灯笼皱眉沉思,不禁疑惑。
陆靳翀却状似无意,扫了摊贩身旁的年轻书生一眼,才摇了摇头。
早上见灯笼盖着何姝的名字时,他便已经觉得眼熟了,只是当时听卖灯笼的一口一个舍弟,便也没多想。
如今见了真人,陆靳翀却敢肯定,眼前这个年轻书生绝非男子。
何姝,前世不仅是萧启弘的侧妃,还是他的谋士。
他替萧启弘立下威望,打下战功,坐上太子。可让萧启弘一步步夺得皇上信任,并彻底扳倒瑞王一党的,却有这个何姝一份。
只是萧启弘登基为帝后,把大半官员抄家问斩,只有她敢出面进言劝阻,可惜最后也被幽禁后宫了。
这个能让萧启弘另眼相待,并为收拢不惜纳为侧妃的女人,才识谋略可想而知。
那边云睿又挑出两只心仪的灯笼,结账时得知年轻书生便是作画之人,又与对方聊得起劲。
何姝见他态度赤诚,谈吐斯文有礼,丝毫没有大官人的架子,这才稍稍放下戒心,甚至有了几分试探接近之意。
等云睿与对方告辞离开时,两人已经邀约茶馆相会,陆靳翀都不由看得傻眼。
传闻只愿待在屋中,除了学术几乎目空一切的表哥,居然是个自来熟,还主动约人姑娘去茶馆私会,这可真稀奇啊。
虽然他很可能没认出来,眼前书生是个假小子,但陆靳翀也不打算现在戳破。
这个何姝的确是个人才,如果能将她拉拢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或许可以让云睿表哥试试。
…
深夜回到房中,陆靳翀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就见齐玥还站着发呆没有动作,不禁从后将他纳入怀中,自己动手为他宽衣解带。
“夫人在想什么?”
“卖灯笼的书生,你认识他?”齐玥问出心中疑惑。
刚刚在卖灯笼的地方,陆靳翀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个书生身上,似乎对他颇有兴趣。
“不认识。”陆靳翀笑得心虚。
目前来说,萧启弘还未遇到何姝,陆靳翀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身份。
齐玥听到陆靳翀的回答皱了皱眉,直觉他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陆靳翀却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附在齐玥耳边轻声笑道,“夫人,今夜打赌的彩头,是不是该兑现一下。”
齐玥一听这才记起什么,浑身汗毛都炸开了,借着陆靳翀帮他脱掉外袍时,一招金蝉脱壳躲进被窝藏了起来。
“那朵牡丹是云睿表哥的,不能算数。”齐玥反驳的声音从棉被里头传了出来。
陆靳翀已经够能折腾了,若是答应了他,今夜可想而知。
原本就是笃定他不会赢,齐玥才答应打赌的,谁知陆靳翀这般耍赖,一连转了好几回不说,最后还拿云睿当抢手,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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