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衡山回来众多府上都是欢欢喜喜,热闹非凡,秋狝期间发生的事情,也随着队伍返京迅速传回京都。
赵钟贺在圣上亲阅祭品当日,冒功欺君挨板子革职的事情,更是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压都压不住,不过一日便已满城皆知。
对最重脸面的京贵世家而言,比起落在身上的板子,与承受的伤痛,沦为笑柄这件事杀伤力无疑更甚。
早朝御史大人站在朝堂上,面对同僚与政敌投来的目光,一张脸乌云密布,黑得仿佛能揉出墨汁来。特别是看见兵部严侍郎时,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至于陆靳翀,赵大人心里也记恨着,只是为了雍王暂时需得隐忍,掩饰得好些罢了。
而秋狝回来后,皇上心情显然未有好转,整个早朝便在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与暗潮汹涌中度过。
反倒陆靳翀没有受到影响,还因上次骑射比赛表现出众,在早朝即将结束时,皇上难得和颜悦色,赏了他几只野物当奖励。
大费周折安排一场,却为他人做嫁衣,这下不仅赵大人,严大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陆将军留步。”
刚下早朝陆靳翀还未走出宫门,便听身后有人唤他,停步查看发现来人竟是单翼,不禁讶然。
“单指挥找我?”陆靳翀的记忆中,他与单翼并无太多交集,还是在对方成为禁军统领后方认得的。
“陆将军箭术了得,单某佩服,想邀将军得空切磋指教,不知唐突否。”单翼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一上来便直言道。
单翼是绝对的中立派,不会依附任何一方,如今却主动示好,想来是真心为切磋骑射来的。
能在京中多个朋友不是坏事,更何况单翼还在云家夫婿人选当中,陆靳翀也想了解下此人,便答应了。
“陆某在京中闲散人一个,单指挥何时有空,告知一声即可。”
单翼听他这么干脆,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笑意,“那便午后寅时在城外校场如何。”
陆靳翀欣然接受,两人刚定下邀约,萧启弘也正好朝他们走来。
“靳翀你今日走得倒快,孤从父皇那里出来就不见你了。”萧启弘快步来到近前,与陆靳翀说完才仿佛发现他旁边有人,“原来单指挥也在。”
萧启弘态度随性自然,但陆靳翀却知道,他刚走得那么急,就是冲着单翼来的。
“见过雍王殿下,卑职还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雍王陆将军,告辞。”单翼见到雍王倒是一如既往,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萧启弘明显愣了一瞬,却也不好勉强,只能放行。
单翼抽身离开,就剩陆靳翀与他并排走着,一路上萧启弘都在旁敲侧击,打听陆靳翀与单翼的关系。
这边陆靳翀还在应付雍王,陆夫人也没闲着,昨日与儿子聊过以后,今日一早便先去了趟元家。
毕竟是儿子害得赵钟贺挨了顿板子,两家关系即使不闹僵,那也大不如前了,云嫣铁定不能嫁过去的。
从元家出来后,陆夫人又马不停蹄,紧接去了蜻蜓院。
襄灵出门迎接时,发现陆靳翀没来反而来了陆夫人,心中疑惑警惕,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夫人您怎么来了,我都没准备。”
上次襄灵去陆府的时候,元宛念在她是儿子心上人的份上,对她生了几分惋惜,如今得知这个女人心思不纯,心里冷哼,脸上却笑得像朵花一样。
“哪要什么准备,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走,咱们进去说。”陆夫人不由分说,牵着她就往里走,嘴上也没歇着。
“可怜的丫头,昨天靳翀都告诉我了,你别怕,把委屈都跟陆伯母说。”
“多谢伯母,让您这般费心襄灵何德何能,我……身份卑微。”襄灵欲言又止,脸上还有几分怅然若失。
陆夫人一看就知道她想说甚,当即重叹口气,“你这么好的姑娘,谁见了不喜欢的,可惜靳翀如今刚得皇上赐婚,你们两真是有缘无分啊。”
说着陆夫人还装模作样的拿起帕子,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伯母。”襄灵听到这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眼泪当即像断线的珍珠说掉就掉,活似被人拆散的苦命鸳鸯。
陆夫人很是心疼的连声安慰,等到她稍稍平静下来,才接着道,“襄丫头你别急,怎么说咱们也算有些渊源,不会不管你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替你家人申冤,讨回一个公道,让你爹娘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你说是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襄灵只觉再不说点什么,对方恐怕要起疑了。倘若能让陆家就此与瑞王决裂,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一半,其他的再寻机会。
权衡一番之后,襄灵便也将之前准备好的身世,慢慢倾诉出来。
陆夫人沉默听着,襄灵说的与儿子告诉她的倒是差不多,只是从她嘴里说出,当真更加叫人心疼愤怒。
倘若没有事先知晓,陆夫人只觉哪怕跟瑞王撕破脸,陆家也要帮她一把。如今却只叹息,那个失踪的襄家女儿恐怕遭遇更加凄惨。
陆夫人刚从蜻蜓苑回来,陆靳翀便也立即派人,从明面上调查赌坊的事情。暗地里,芈恃却在查□□他产业,与金仙阁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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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不好了。”
卯时刚过,齐玥做完早课正准备用膳,此时应该去厨房领早膳的明夏,却突然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一张素雅的脸蛋还挂着泪水。
齐玥见状皱了皱眉,想是又被齐府哪个管事婆婆欺负了,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眼看他快不是齐家的主子,这些人便急着巴结田氏与齐峥,成天想着法的欺负这两丫头。
“夫人来了,带了好几个陌生丫鬟,说是要把我们换走,让奴婢和明心到二少爷房里伺候。”明夏一边说又一边害怕得哭出来。
少爷曾说等去了陆府,就给她们两许个好人家,若是跟了二少爷,她们这辈子只能是个低贱的通房。更何况,就夫人与二少爷的脾气,也铁定没她们好果子吃。
齐玥一听竟是这种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看来田氏是真的不想让他安生,“走吧。”
等齐玥走到前厅,果然就见田氏带着一帮下人来势汹汹,明心站在里头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而明夏刚刚说的那几个陌生丫鬟,齐玥也见着了,一个个都是十八年龄,看起来却比明心两人成熟妖娆得多,浑身还透着一股狐媚劲。
这哪里是当丫鬟的料,姬妾还差不多。
齐玥几乎一眼就会意,田氏想打什么主意了,“夫人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田氏本想先斩后奏的,见齐玥进来就知道自己被个丫鬟摆了一道,拉耸着嘴角说道,“早就知道这丫头不安生,一点小事还得去把大少爷搬出来,看来齐家真该好好立立规矩了。”
“夫人,求您别让我们走,我们想留下来伺候大公子。”明夏也是豁出去了,扑通一声跪下求道。
明心胆子小些,却也跟着跪下来求。
田氏冷哼一声,她身边的嬷嬷立即发作,抬手就给了明夏一耳光,嘴巴更是骂得难听。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贱婢,居然有脸挑主子,莫不是心高看上将军府了,还巴巴的想跟过去,就凭你们两个贱货,二少爷肯留你们在房中就该偷着乐了。”
眼看这老嬷子一巴掌不够,还想继续动手,齐玥不知为何,脑中闪过昨夜陆靳翀的话,“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靠山”。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脚踹向打人的嬷嬷,“还不住手。”
谁都没想到平时文文弱弱的齐大公子,竟会突然攻击人,哪怕这一脚力道不算大,却也因为惯性让那老嬷子一个不稳,屁股直接摔在地上,疼得哎哟哎哟的叫唤。
齐玥也没料到他会有跟人动手的一天,不过现在看这老奴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刚才的威风样,却又隐隐觉得痛快,突然明白陆靳翀为何会忍不住痛打严宇城了。
从进来便没有拿正眼看他的田氏,此时也惊讶的瞪着齐玥,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你这是什么态度,竟然敢对刘嬷嬷动手,你这样不知礼数教养,以后去了将军府,陆家岂不是要怪我管教无方?”
“那夫人纵容一个老奴,在我院里撒泼闹事,就是齐府的规矩吗?”齐玥微眯着眼,不甘示弱的回道。
两日从前斗得再厉害,也是私下交锋,像现在这样明摆上台还是头一回。
田氏猛拍桌子站起,脸色变了数变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以为齐玥只会搞点小动作,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眼看气氛陷入僵持,那刘嬷嬷倒是反应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脸,“哎哟大少爷您误会了,夫人是担心这两丫头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去了将军府给大少爷添乱,特地挑了几个好的伶俐的,好替您打点周到讨公婆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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