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至,戚晟未曾让人通报,便带着人来了明粹宫,直奔绘雅轩。
隔了老远,守在外面的菘蓝隐隐约约看见明黄色的仪仗,顿时转身进去,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主子,陛下,陛下来了。就快到门外了。”
正在戴着耳坠的云容动作一顿,也有些惊讶:“这么快?”
不是说戌时来么,这会儿才酉时刚过,比以往陛下进后宫的时间足足早了大半个时辰。
见云容说完,继续不紧不慢的拿起另一只耳坠戴上,青音急了:“主子,奴婢扶您出去接驾吧?”
哪儿有陛下驾临,嫔妃还在梳妆打扮的?
青音刚说完,云容正好把耳坠子戴好,她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很是满意自己简单的装扮。
等她站起身时,面上早就换了一副羞涩的女儿家的神态,搭在青音递过来的胳膊上出门去迎。
时间刚刚好,云容才踏出殿门,戚晟的人已经到了绘雅轩正殿外的台阶下。云容快速下了台阶,盈盈跪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戚晟亲自弯腰扶起了云容:“爱妃不必多礼,是朕不曾让人通报,怨不得爱妃。”
黑眸觑向云容半挽的青丝,发尾还略带着些许湿意,于是主动挑起话题:“爱妃可是刚沐浴完?”
说话间,戚晟便搂着云容纤细的腰肢往殿里走去。
云容被半圈在戚晟身侧,身子娇小的她只到戚晟的胸膛,看起来很是小鸟依人:“是啊,臣妾接到陛下的旨意时就在准备了,只是没想到陛下来的这么早,臣妾都未曾来得及仔细梳妆呢。”
她的声音向来娇糯,再加上云容的刻意,娇糯的声音里又似乎带着丝甜,尾音像是一把钩子一样,勾的人心尖儿发痒。
姜吉听见声音,心中直呼要命,这般美人,就连他一个去了势的人都心生杂念,更何况是陛下这般正值壮年又龙精虎猛的男人?
见陛下直接带着人进了云美人的内室,极为有眼色的守在了屏风外,不曾再踏入一步,就连青音她们要跟进去伺候,姜吉都没让,只吩咐道:“叫个人进去送茶水就好,旁的人不必进去了。”
内室能坐的地方除了梳妆台旁的圆凳,就只有云容素日躺的那一方软榻。戚晟带着人坐下,轻嗅着身侧的女子身上传过来的馨香,眉心的褶皱舒缓许多:“那照你这么说,就是不想朕来这么早?”
这云美人倒是诚实,旁的嫔妃都恨不得他能再早去一些,多陪陪她们以示恩宠,云美人倒好,还嫌弃自己来早了耽搁她梳妆。
云容仗着自己年纪小,只比大公主大了几个月,做派是怎么娇气,怎么天真率直怎么来。她嘟了嘟唇,娇里娇气道:“臣妾可没有这么说,陛下冤枉臣妾的,臣妾委屈。”
她说完,还怯怯的抬眸,清澈的小眼神控诉般的看着戚晟,看的戚晟一向冷硬的心竟有些发软。
身为帝王,心智自是不用说,又因自小在皇宫长大,无论何人在他面前都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被他看的极为透彻。
正因如此,戚晟才能感觉到,此刻正在他怀中的女子撒娇,与早上二公主小心翼翼的撒娇相比,更是多了几分亲近,叫他极为受用。
殊不知,云容这撒娇的功夫,可是云郑氏从云容小时候就开始培养的,用云郑氏的话来说,就是会撒娇的女人更讨男人喜欢。
得益于云郑氏的姨娘,云郑氏自己调教男人的手段异常高超,嫁给云容她爹近二十年,云府后院里也只是养了两三个通房,至于姨娘,是一个都没有。
为了能让云容嫁了人后牢牢把握住夫君的心,云郑氏可谓是将自己在姨娘那儿学来的东西尽数教给云容了,哪怕如今云容的男人换成了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他一样也是个男人,招数也一样好用。
戚晟从不会哄人,见云容委屈的模样,镇定的松开搂着云容腰肢的手,另一只手用拇指摩挲着云容的眼尾,轻轻启唇:“娇气,说你一句便这么委屈?”
云容扬起樱粉色的唇瓣,两只小手捧着搁在她眼尾摩挲的大手,理直气壮道:“臣妾是陛下的女人,自然娇气,难道陛下不许么?”
戚晟闻言,眸色瞬间深邃许多,好半晌,他笑着道:“罢了,娇气便娇气,只是爱妃有句话可说错了。”
云容不解的看向男人,男人喉结微微滚动,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溢出,在云容耳畔轻声解释:“爱妃如今,还不算是朕真正的女人。不过爱妃放心,很快便是了。”
唰的一下,云容的脸色瞬间通红,从耳后根一直红到了脖子下。她如何听不懂戚晟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心中一直威严冷漠的陛下,竟也会说出这种羞人之语。
还未等云容从羞涩中反应过来,戚晟一个打横就抱起了云容,大步往床榻走去。
屏风外,青音端着茶水站了一刻钟有余,低眉顺眼的听着里面的动静,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上茶,结果一直没机会。
她为难的看向姜吉:“姜总管,这茶水还要上吗?”
陛下是第一次来,青音也拿捏不好该如何伺候,索性就凡事都问姜吉,有御前大总管在前挡着,总是不会出错的。
姜吉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抽了抽眼角道:“不必了,想是陛下这会儿也用不着茶水了。”
看在云美人的面儿上,姜吉也不介意多说两句,指不定今日结下的善缘日后就有了回报呢。
他老神在在的守在屏风外,寸步不离,交代青音:“叫人备好热水,主子们一会儿可是要用的。”
虽然他没在里面,但凭着他耳听八方的天赋,对里面的情形多少也有些了解。
内室,衣裳被一件件的从床榻上扔出来,隔着薄薄的一层床幔,里面的人影隐隐绰绰,一高大,一娇小,相互纠缠,彼此相交。
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
正当这鱼破开洞口,准备朝更深的地方游去时,总是会有大煞风景的人出来搅局,使劲儿扯着鱼的尾巴想把它扯上岸。
里面男女欢好的动静姜吉听的一清二楚,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朝阳宫李贵妃的人来报,说郑才人胎像不好,想请陛下过去看看。
要是旁的事情,姜吉也不会这么为难,暂且压下容后再禀就是。但事关皇嗣,陛下极为看重,纵是再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耽搁分毫,只好小声的在屏风外提醒:“陛下,郑才人龙胎不稳,想请您过去看看。”
话落许久,姜吉都没有听到陛下的回复,反而喘息和动静愈发大了。他缩了缩脖子,苦着脸没再继续禀报。
直到两刻钟后,戚晟才哑着声音道:“进来伺候。”
戚晟翻身下榻,赤裸着身子由御前的小太监伺候着擦洗更衣。
云容扯着薄被挡着身子,看着戚晟要穿衣离开,她垂眸想了想,若是陛下就这么离开了,哪怕她已经成功侍寝,明日依旧会是整个后宫的笑话,可若是叫陛下留下,她似乎也没有比皇嗣更为重要的借口,到底要怎么办呢?
不如她也去?只是她这会儿身子痛的厉害,再折腾一番,怕是更要遭罪了,可遭罪也总比丢人强。
有了想法,云容当即咬着下唇,美人眸里蓄起点点破碎的泪水,眉心微拧,似是很不舒服的样子:“陛下,您要走了吗?”
戚晟伸开双臂叫小太监伺候他打理衣冠,闻言侧了侧身,视线落在云容身上,见她一副浑身难受无力的模样,淡淡点头,语气里带了关切:“嗯,郑才人身体不适,朕去瞧瞧,你身子不舒服,就早些歇着吧。”
云容半撑起身子,薄被顺势往下滑落了一点,露出了一小片香肩。她不曾去管,柔柔请求道:“臣妾无事,陛下,郑才人是臣妾表姐,她身子有恙,臣妾也想去探望。”
思考了片刻,又看了云容两眼,戚晟才道:“若是你撑得住,想去就去吧。”
方才他正是兴头上,中途被人打断,虽说未曾离开她的身子,到底因急着发泄急切了些,不然她也不会因为受不住,放肆的用脚踢了他的肩胛。
想到这里,戚晟似不经意的觑了眼正在被宫女仔细套上足衣的玉足,那上面的痕迹是他刚刚激动时留下的
青音看着自家主子沐浴时还好好儿的身子,只伺候了陛下一会儿,身上就布满了可怖的痕迹,脸色涨的发紫,尤其是脚上更为过分,竟还有两处牙印活像是被狗咬了。
狗建元帝:来人呐,给朕拖下去砍了。
戚晟到底还是顾念云容的,前往朝阳宫时甚至叫云容上了他的銮杖。
明月阁,守在这里等着陛下驾临的李贵妃见来的不止陛下一人,还有云容时,眼底的喜悦染上了一丝冰冷。
待见礼过后,李贵妃竟是没先说郑才人的情况,反而姐妹情深似的问起了云容:“云美人怎么来了?你身子本就不好,这更深露重的,若是着了凉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云容面上担忧的紧:“劳贵妃娘娘费心了,臣妾只是听闻表姐身子不适,所以才求了陛下带臣妾一起来探望,不知表姐如何了?”
说罢,云容四下看了看,没看到郑才人的身影,又追问道:“怎么不见表姐呢?”
“云美人与郑才人也算是姐妹情深。云美人放心,太医来看过了,说郑才人的龙胎只是因为不满三月,有些不稳罢了,旁的也不要紧,刚刚郑才人已经喝了安胎药睡下了。只是本宫怕陛下来了无人回话,所以便在这里等陛下了。”
这话李贵妃自然不是为云容解答的,而是说给戚晟听的。
郑才人虽然借口皇嗣有恙,可她到底不敢拿皇嗣做筏子争宠太过,只不痛不痒的说是龙胎不稳,这样一来哪怕陛下心知肚明,也不会同她计较。
对于这样争宠的伎俩,戚晟心中再明白不过,又见李贵妃打扮精致华丽,更是将她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以往戚晟也会给李贵妃个面子,顺水推舟的全了李贵妃的心思,但今日嘛,却是不能。余光瞥见面色微微苍白,几乎将身体都靠在扶着她的宫女身上的云美人,心中有了分怜惜。
他连坐也不曾坐下,听了李贵妃的话,转身就欲离开:“如此,朕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郑才人。”
云容朝李贵妃行了个礼,然后跟着戚晟离开。
踏出殿门时,一阵和风吹过,将云容耳畔的一缕青丝吹起,耳后的青紫痕迹顿时映入李贵妃的眼底
明月阁内室,郑才人靠在床头,一手隔着被子搁在小腹上,另一边手边放着一柄玉如意轻轻的抚摸着,这玉如意是她被诊出有孕时,陛下赏赐的,所以郑才人格外珍惜。
秋初刚掀开帘子进来,还未说话,郑才人就道:“都走了?”
“是,贵妃娘娘也回去了。”
郑才人面带讽意:“李贵妃都三十几岁了,肌肤远远比不上年轻嫔妃紧致细腻,却还想着和年轻嫔妃争宠,也不嫌丢人的慌。”
她今日本是想借着龙胎不稳的借口将陛下请来,好截了云容的宠,可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贵妃知她要做什么,便硬是出现在明月阁,叫她躲在内室不许出来,自己以一副关心偏位皇嗣的面孔出现在陛下面前。以至于陛下明明是来看她的,她却连见都不曾见到陛下。
秋初也对李贵妃的行为感到不齿,她啐了一口:“好在贵妃也不曾得逞,陛下又带着云美人离开了。”
“这样也好,我可是听了贵妃的话,主动将机会让给了贵妃,是贵妃自己没有把握住,输给了云容,可是怪不得我了。”
虽然没能见到陛下,但能让李贵妃恨上云容,也就不枉她今日忙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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