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正要令那信兵上前,柴荣先是在郭威耳畔低语一阵,而后走到传信兵跟前,又绕着他转圈观察。

    柴荣绕完一圈,忽地喊道:“左右!拿下!”传信兵身后两名侍卫得令,一左一右,伸手往他拿去,速度与方位拿捏得恰到好处。

    岂知那传信兵后脑似多生了双眼睛,头也不回,弓腰低身后退,恰好避开卫士擒拿。双方错身而过时,那信兵左右开弓,顺手捎走了两名侍卫的腰刀。

    众人骇然,如此武功,在场恐怕没有一人能及得上。只要不是盲的,人人都已经明白这人有问题。

    “铿锵锵”刀剑出鞘,不绝于耳。众将将传信兵围在垓心,吴大胡子因在队末,恰好守住了帐口。

    那信兵右手刀护前,左手刀护后,双刀在手,自有一股气势。郭威尚未发令,于是人人紧盯来人,不敢妄动。

    柴荣护在郭威案前,持刀问道:“趁我前军战败,于中途截杀传信之人,行李代桃僵之计,阁下不仅武功了得,策略上也是无懈可击,在下真是佩服得紧!”

    那信兵神态自若,傲然道:“区区雕虫小计,信手拈来而已。只不过没想到此间竟有如此人物,能看穿本人计谋。究竟我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柴荣道:“阁下并没有破绽。”

    信兵不解问道:“噢?”

    柴荣又道:“很简单,阁下伪装毫无破绽,可就是这样的完美,反而让人觉得不安。起初我只是怀疑,适才略作试探,阁下便沉不住气,自然就露出了马脚。”

    那信兵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不过就算你们识破本人,又能如何?”说罢,骤起发难,以身为轴,双刀旋转后退,整个人化作“刀球”,向帐门滚出。

    众将围扑上,噗通几声,又仰面栽倒。人人只觉似有千斤巨力往自己胸口撞来。吴大胡子紧守帐口,此时已与信兵短兵相接,他见诸将合击无果,料这人必有古怪,遂凝神接战。

    传信兵“刀球”滚至帐口时,稍稍滞了滞。吴大胡子见时机难得,长刀向“刀球”搅去,不偏不倚,正好架住信兵左手刀。吴大胡子顿时觉得一股黏力传来,将自己吸住,待得“刀球”再滚一步,便要命丧当场,正待发力将长刀抽回,哪知变化又生。黏力突然消失,信兵左刀甫地抽回,右刀已至。

    吴大胡子此时便如身在漩涡之中,长刀哪里还收得回?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迎上信兵右刀。信兵右刀改黏为斥,吴大胡子为对抗之前左刀黏力,全身劲力,七分向怀内而留,三分往外推送而出,谁知又遇上信兵斥力,长刀刀柄如同活了一般,击中吴大胡子胸口。

    吴大胡子胸口如中大锤,把持不住,连连后退,最后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此时信兵已经出了大帐,诸将还未追出去,只听有人喝到“站住!”,随后便听到“啊”得一声惨叫,待众将追出帐外时,只见吴大胡子瘫倒在地,生死不知,另有两名侍卫倒在血泊之中,眼见是活不成了。

    “圣门黄土使座下,大弟子千面郎君拜上!郭帅山高水长,河中再会!”那信兵声音远远传来,中气十足。想不到转瞬之间,这厮已经如此远去,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委实可怖!

    郭威召集众将,柴荣首先道:“父帅,魔门勾结叛贼,明目张胆行刺,只怕常将军危矣!请父帅速速发兵救援,儿愿领兵前往!”

    郭威此时才悠然道:“李守贞败我前锋,已占先机,此时发兵相救,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接下来我们不能掌握主动,定会为叛贼所乘。诸将方才所议,无非在于救或者不救,前军是一定要救的,但是怎么个救法……”

    郭威见诸将锐气为千面郎君所夺,遂发令道:“众将听令!”

    诸将素知郭威用兵老练,听主帅这一声喝令,心中知道郭威已有定计,想到能报被辱之仇,人人精神振奋,不约而同回喊道:“末将在!”喊声如擂鼓震天,传出营帐,在天边回响,良久不散。

    吴大胡子重伤被送往医帐,赵元朗得知此事,这日前来探望。二人性情都是大大咧咧,这几天交往甚欢,虽说吴大胡子教赵元朗年长许多,但那赵元朗本领甚强,人又机贼,二人早已成了至交。

    赵元郎问明事情经过,那吴大胡子当然不肯照实说,自然免不了添油加醋,狂吹自己如何与千面郎君大战三百回合。

    赵元朗笑吟吟,对此并不点破,道:“吴老哥如此功夫,还被那千面郎君逃走,那人可当真了得。”说完又顿了顿:“又是魔门的兔崽子,真是奇怪得很,为何魔门的人屡次出现在此?”

    吴大胡子哪里搞的清楚这些,道:“管他呢!赵老弟我看你武艺了得,不如我保荐你去郭大帅帐前,做个护卫亲兵,可好?”

    赵元朗坚定的摇摇头,道:“项羽少时,先学书,学书不成,又学剑,学剑又不成,其叔父项梁恼怒之,项羽道:书足以记姓名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吴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弟不敢比肩西楚霸王,但深知自己不是那一人敌的料子,若能像吴老哥这般领军作战,以敌万人,岂不痛快?”

    其实赵元朗经流月城一役,见过魔门深浅,就连商震这般人物,都毁在魔门手中,自己微末之技,就是再打娘胎练起,也绝难胜过魔门五使,更不用谈那魔宗司徒野。以武功胜过魔门之人,这种事,还是交给老二商羽吧!

    此等心事,吴大胡子哪里知道?甚为惋惜的道:“好志气!既然赵老弟如此坚持,我也不再勉强。”

    赵元郎又问道:“大帅又是如何调兵遣将,对付那狗娘养的叛贼?”他见吴大胡子被打伤,对李守贞不禁同仇敌忾起来。

    吴大胡聊起这个,瞬间来了精神,道:“你猜怎么着?大帅先令柴将军领护圣军六个精锐马军营,接引常思溃军,衔尾追击王继勋,李守贞惧怕爱将有所闪失,遣大军来救,此时大帅又急令同州白文珂,猛攻李守贞大河西岸据点关西城,李守贞顾此失彼,关西城就这么丢了。柴将军这边,将那王继勋杀的只身脱逃,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赵元朗不仅好笑,心想:郭威这才出手,便力挽狂澜,振奋军心。以前在流月城时,向兄弟们吹的牛,拿到现在的战场,连个屁都算不上。

    吴大胡子见赵元朗沉思,缓缓道:“郭帅跟随先帝驰骋疆场,时日长久,功劳卓著。当今朝中,单论行军打战,若郭帅认第二,那无人敢当第一,你小子既然想敌万人,好好看,好好学吧!“

    赵元朗倒是好奇的很,问吴大胡子道:“我看这营里,处处透着古怪,吴老大你一个小小的都头,所辖不过百人,怎么就入得了帅帐议事呢?还有,老夫子都老得走不动了,为何还留在军中?就连柴将军如此人物,都礼敬有加,是何道理?”

    吴大胡子先是老脸一红,似乎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尴尬的一笑,道:“你小子也想打听大爷我的私事,小心我抽你的板子!”

    赵元朗知道吴大胡子故意遮掩,并不深究。

    只听吴大胡子又顿了顿,接着道:“老夫子?平日里替大家写写家书,军中上上下下少不得他。”

    赵元朗与老夫子同遭魔门行刺,知道事情远不止如此,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吴大胡子明显又不知道更多,便不再发问了,只是还同往常一样,操练完毕便去老夫子营帐侯听,日日不辍。

    其间也遇过柴荣几次,双方都详谈甚欢,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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