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刚刚开始周末辅导，老师体谅同学，今天的课没有安排得特别紧凑，讲完试卷后没过太久就结束了。不过大家都是想冲击竞赛的，有问题的同学不少，老师被同学缠着，在教室里留了了好久。
黎昭苏没什么问题，就一如既往地坐在位置上刷题。她把一套卷子写完之后，伸手一拿水壶，水没了。
她拿起水壶往外走，准备去水房里打一壶热水润润喉。刚走到门口，她便听到里边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哐当！”
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随后女生尖利中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来：“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
吵架啊？
黎昭苏下意识避让到一边，她低头看手里的水壶。
要命诶，她想喝水。
水房里的女声仍不停歇，像是要崩溃了：“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了！很烦，我不想你追我，真的很烦，非要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吗？！”
接着，一个低低的男声响了起来：“……你拒绝我不就是因为那傅玄玉吗？你就那么喜欢傅玄玉吗？为什么？”
女生嗤笑一声：“没有理由，我就是这么喜欢他。拜托，谁会不喜欢一个家世显赫的人？”
“你只是喜欢他的家庭背景罢了，你——”
女生不屑地打断他：“别幼稚了行吗。喜欢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重要吗？”
黎昭苏低着头，看到自己捏住水瓶的手指用了些力。
她忽然不想喝水了。
家世，又是家世，无不无聊。
没料到出来一趟还听到这么讨厌的事情。
她轻轻“啧”了一声，甩着瓶子扭头回了教室，坐回位置上。
傅玄玉掀起眼皮，看她拎着一个空空的水瓶回来：“没水了？”
“有，不过路上碰上点意外。懒得打了。”
刚才碰到的事情涉及身边这哥，黎昭苏也不想多嘴，抓起笔继续写题。过了会，她想喝水，又伸手去拿水瓶，空的。
“……”
她忘了没打到水这茬事儿了。
黎昭苏叹了口气，把瓶子放回去。
这时，她身边推过一瓶水：“你喝这瓶吧。”
傅玄玉给她递了瓶水，瓶盖还拧开了。
“我刚开的，没喝过。”他说。
黎昭苏挑了挑眉，说了声谢了。她现在渴得要命，也不推辞，直接拿过来炫了一大口。
傅玄玉看她喝了，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试卷上。
喝完水，回想起刚才的事情，黎昭苏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傅玄玉，目光顺着他的额角到鼻尖，落到骨节分明的手指，再到他正在写的那道题。
她刚才写这题的时候卡了。
“这题……”
“嗯？有不会的地方？”
黎昭苏犹豫了一下，道：“算了，没什么。”
不能有不会的就问人，她自己琢磨会儿，应该也能做出来。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黎昭苏挫败地放下笔，把卷子递过去，戳了一下身边的傅玄玉。
“傅玄玉，我有道不会的题。”
“哪道？”
傅玄玉靠过来看题，这道题他才做过，心里有思路，所以看得很快，略扫了一眼，就知道黎昭苏哪个步骤没写好了。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个步骤：“问题出在这里，你这儿的公式用错了，应该用另一个公式。”
黎昭苏凑过去看了看，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确实像傅玄玉说的那样。她点点头，准备把试卷拉回来修改一下，却不料试卷的一角正好被傅玄玉的手肘压着，她一下子没拉回来，还险些扯烂试卷。
“抱歉。”傅玄玉抬起手肘。
“没事。”黎昭苏把试卷扯回来，三下五除二把步骤改了。
在修改步骤时，她写得很快，字也写得很草。
刚才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现在分开了，她也还能闻到傅玄玉身上那股浅淡的雪松香气。
黎昭苏握笔的手用了点力，她偏过头，叫了一声傅玄玉。
“嗳，傅玄玉你……”
傅玄玉抬眼看向她：“怎么了？”
他的眼睛很静，像两潭深湖，眼睛扫过来时，眼波微澜，具有一种动态的美。
被这双风光潋滟的眼睛凝视着，不知怎的，黎昭苏的脑子里忽然回响起刚才蒋盼容略带着哭腔的声音：“没有理由，我就是这么喜欢他。”
“黎昭苏？”傅玄玉见黎昭苏没反应，又叫了她一声。
黎昭苏回过神。
他们两人的距离隔得不远，她似乎又闻到雪松底下压着的、似有似无的玫瑰香飘散出来。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和辛晓曼闹掰后，傅玄玉和她说的事情：他以前觉得辛晓曼眼熟，但是没想起来她是谁，直到后来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他才记起来，他在学校里的时候，总能很偶然地碰到她。一次，两次，三次……那么多次偶然加在一起，就不是偶然了。
蒋盼容尖利中带着哽咽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没有理由，我就是这么喜欢他。”
她现在回想，还能毫不费力地回忆起很多其他女生见到他时，压抑又兴奋的神情。
傅玄玉他就是一个发光体，如此自然又自在地吸引其他人的目光，就像飞蛾扑火，卫星围绕恒星旋转那样理所当然。
好像一瞬间大脑宕机，她动了动嘴唇，心里被压着很久的疑问终于被问了出来。
“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你？”
傅玄玉愣住了，半晌，他皱了一下眉：“你怎么……”
问题说出口的那瞬间，黎昭苏就知道不合适了，她干笑两声，说：“没事。”
然后她别开头，疯狂战略性喝水，试图把尴尬掩盖过去。
好在傅玄玉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就礼貌性地挪开了。感觉到他不再看自己，黎昭苏也摒弃杂念，慢慢沉下心把卷子上剩下来的题目都写完了。
等她把试卷都写完，窗外已黑了下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黎煜文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姐，大家说一起去吃东西，走吗？”
“行。”黎昭苏停下笔，揉了揉肚子，她也感觉有些饿了。
黎煜文麻溜地应了句“好咧”，偏头习惯性地带上傅玄玉：“小玉子，一起来呗？”
听到黎煜文问傅玄玉，黎昭苏的脊背一瞬间僵硬住了。她刚才问了傅玄玉那么蠢的问题，说实话，她现在有点不是很好意思面对这位哥。
傅玄玉刚想回答，余光中捕捉到她的不自在，他顿了顿，改口道：“算了。”
“你不去？”黎煜文睁大眼。
傅玄玉：“不了，我还有事。”
黎昭苏放松下来。
傅玄玉抿了抿唇，垂下眼。
知道傅玄玉不去，黎煜文也不说什么，这么多年，他很了解自己的发小，他说有事儿那就一定是有事儿。
黎煜文问清楚后，就回去跟其他说要一起出去吃东西的小伙伴说了他姐也去。留在教室里的人没几个了，确定要一起去吃东西的人聚在一起，大家商量过后，决定一起去小吃街随便挑点东西填填五脏府。
大家在细致地检查了一遍教室，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关了灯，把门窗都稳妥地锁上了。一行人向着离学校不远的小吃街进发。
晚上的小吃街里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他们的身边擦过一对对你侬我侬情侣，和成群结伴打打闹闹的三五好友。有人举着焦香四溢的大鸡腿一边走一边啃，或者捧着配料丰富的手抓饼在吃。
商家的喇叭开得很大，不断地在吆喝。
“宠物宠物~不要6666，只要998，爱宠抱回家~”
“店庆，全场大打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新开业，一律八折！”
“奶茶第二杯半价！”
黎昭苏四处看，视线短暂地落在某个奶茶店的广告上，上面用明艳的大字体写了极其显眼的标题：“带上你的ta一起来，第一杯八折，第二杯半价哟！”
很优惠，为了拉客很拼命了。
果然，这家奶茶店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门口那点位置都排不下了，像一条盘踞的卧龙摆了几道弯，延伸到街道上。
走在前面的同学显然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肉麻地拉住他身旁的男生，依偎在他身上，捏着嗓子说：“哦，亲爱的，为了第二杯半价，我允许让你短暂地成为我的ta。”
男生故作嫌恶地甩开他：“你滚！”
同学指了指标题：“看在第二杯半价的份上！”
男生犹豫片刻，一跺脚：“……可恶，便宜你小子了，走。”
他俩转头招呼其他人一起过去，于是一行人便折道去了那奶茶店。
黎煜文和黎昭苏都没有ta，也不打算买奶茶。于是他们两人就等在门外，等其他人买奶茶，在这个间隙里随便聊聊今天学习的内容。
奶茶店的人实在太多了，两人在外面等了好久都不见他们出来。
有人在黎昭苏面前走过，手里拿着喷香的热食，狼牙土豆、烤鱿鱼、臭豆腐，捧了一手，路过她时，那香气也幽幽地飘进她的鼻子里。
好香，好想吃。
“咕噜噜——”
似乎在呼应她的想法，她的肚子叫了。
正和她说话的黎煜文顿了顿，转过头，有些不确定地说：“姐，你刚才是不是肚子叫了？”
黎昭苏面不改色地捂住肚子：“没有的事。”
黎煜文笑了：“可是我听见了。”
黎昭苏木着脸：“你就当没听见。”
黎煜文看了看，他们排队的人还有一截才到，便让黎昭苏等在原地，他去买点吃的给她垫垫。也不等她拒绝，黎煜文抛下这句话，便挤进了人群里。
黎昭苏被迫留守原地，她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过了会，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黎昭苏抬头看去，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递到她面前。
是祝千阳举着奶茶站在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小吃街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
“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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