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盈与孟妙音闹矛盾的事儿,自然瞒不过随国公夫人的耳目。

    第二日迟盈一睡醒便乘着软轿去正院寻随国公夫人,听她娘问起这事儿来。

    冲着自己亲娘自然无所顾忌。

    迟盈一双杏眸泛着无措,丝毫不见昨日把人骂哭的强悍,幽幽地解释起来:“是她乱说话,什么事儿都想探问,可我偏偏不想叫她知晓,她见打听不到消息,便故意打趣我说我心悦太子,若我有就算了倒也不吃亏,偏偏无中生有的事冤枉了我,我气不过才把她骂了。”

    迟盈并不觉得自己心悦太子,只不过才见一面,充其量只是欣赏。

    爱慕一个人的感觉,可不是这样的

    迟盈不敢继续想下去,恨恨的咬了口糕点,粉唇沾着碎屑来不及擦就接着:“可不是我小肚鸡肠,东宫是什么人?岂是我们臣子能随便打趣的?孟表姐是看着好似懂事,其实我觉得她有几分幼稚愚蠢了,说的话做的事我是闭起眼睛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以往我听了也都忍了,可昨日若是仍不教她,日后还说不定惹起什么祸事。”

    孟妙音对迟盈倒是非常要好的,要好到连随国公夫人都一直认为二人关系应该不错。

    孟妙音每日都要往迟盈院里看她,纵使自己不来每日都会叫她的侍女往迟盈院里送一些小玩意儿。

    有时是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香囊,有时是她调制的新香,更多时候是表姑做的糕点,糖酥。

    好是听好,可要怪就怪迟盈性子古怪,面对不熟的人,她是万分不想愿意面对的。

    她想跟这位表姐保持距离,可孟妙音却好似浑然不知,成日粘的极近。

    迟盈自然知晓,孟表姐并非表现出的那般喜欢自己。

    自己总闷不做声,装聋作哑。总叫孟表姐自说自话,侍女们都说,时常见到善解人意的表姐笑的僵硬。

    这般她还能喜欢自己才怪了。

    随国公夫人却追着迟盈另一句话,好笑一般问:“以往你都忍了?以往她可还说什么了?”

    迟盈抬头不满的看了母亲一眼,今儿个竟然问她这么多问题。

    只听她半晌才慢吞吞道:“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我耳边说了,成日说什么低嫁好,最好嫁个知根知底,婆母当亲娘,再寻个关系好的小姑子”

    好歹做了这么些年高门主母,闻个声儿便知那孟表姑娘这话深意,随国公夫人听了面色顿时黑成一片。

    迟盈眨眨眼,“娘说孟表姐是不是想吓唬坏我,叫我不敢轻易嫁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说不准心里还想着将我跟她兄长凑一对呢。”

    迟盈说这话时毫不避讳,随国公夫人的乳母便立在一旁,一听气的眉毛竖起:“这可真是好大一张厚脸!也不看看她家那是什么个身份?说的好听是咱们老夫人娘家侄女儿,说的难听些,她们姓什么的?可不是姓刘!一个不知哪来的孟氏,一个连进士都没考中的公子哥!得了公爷夫人老夫人如此照顾,不感恩戴德便罢了,竟然忘了自己身份,也敢肖想咱们姑娘!姑娘就该去老夫人说一番,老夫人向来最是疼姑娘,难不成还能偏帮着旁人不成?”

    迟盈听了头略低了下来。

    “这捕风捉影的事儿,要如何说?且祖母身子不好,我也不想叫她难做。”

    迟盈最心疼的人,便是她的祖母了。

    祖母其实还有一个儿子的,那是迟盈的大伯。

    小时候常听阿爹说起,大伯聪慧绝伦,郎艳卓绝,世无其二,年仅十四便才名远播。

    先帝听闻其才能,特许其入朝为官,十五岁便承了随国公爵位。

    弱冠之年,便又加封诸多爵位功勋,最高时,掌两州军事,封车骑大将军。

    可锋芒毕露,深陷皇权纷争,后挣不脱身,尚且二十有二便天妒英才,横死于宫闱之中。

    青年丧夫,中年丧子,此后祖母经受不住打击,过后深入佛堂,再不理世事

    孩子心思纯善至孝,随国公夫人听了自然欣慰。

    闺女比儿子聪明的多,看着温吞懒散不声不响,偶尔忽如其来的脾气。实则肚子里聪明着,懒得同人说,惹了她一次她跟你记着,惹多了再一道儿掰扯清楚。

    这以往是随国公说的,最初她还不信,今日这事儿倒是叫随国公夫人深信不疑起来。

    孟表姑娘以为自己哄着无知小姑娘团团转,实则谁哄谁呢?

    迟盈可是姓迟,血脉天赋,有些事是无师自通的。

    随国公夫人叹了声,道是做了孽。

    本一派和谐的府邸来了这些个亲戚,彼此好好处着多好,偏要做出些叫她头疼的事来。

    心里盘算着该叫丈夫出面,早些给孟家往京中添置一套宅院,日后两家还能当亲戚时常走动。

    不然在一个屋檐下继续待着,谁知还会发生什么事来。

    郦甄的未婚夫婿是礼部尚书沈大人家的孙子,名唤沈豫。

    刚到九月,二府便约定了十一月二十日行大婚之礼。

    本也不该如此仓促,奈何尚书府的老夫人病重,若耽搁至老人逝世,沈豫便该守孝一年。

    一年郦甄倒是能等得起,可沈府的那位老夫人说什么也要在临终前见到孙子成婚。

    郦甄小时候倒是与未婚夫沈豫十分相熟,记得是个生的白净腼腆的小公子,可自十二岁之后,沈豫父母去了外地为官,他也随之一同去了。

    后来便是一门心思钻到书堆里面,去岁入朝当了中书舍人,今年做了修撰,如此也算年少得志。

    这日沈豫的一个堂兄弟在悦来楼开了几席,只邀了几家小辈,除了邀了随国公府的,还有其他好几家勋爵府邸,都是连着的姻亲。

    远些的早出了五伏,近的都是自家姐妹,为了便是提前认明白这些日后的亲戚,未免日后落得个见面互不相识。

    迟盈因上回孟妙音的事,冷了她好几日。

    可孟妙音第二日便过来朝迟盈赔罪了,她们这吵闹在旁人看来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迟盈想着随国公夫人说的,不喜欢日后远着处便是,这事儿就算翻过了。

    也未曾继续冷着脸下去。

    这日来悦来楼赴宴时,迟盈一路坐着马车里心不在焉,心头记挂着郦甄求她的事,到是没了以往一坐马车就晕车的窘迫事。

    那日郦甄与沈豫纳彩之日,郦相爷与沈豫祖父沈尚书都在场,原本该是叫未婚夫妻偷偷见上一面的。

    可面对着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却只好临时加了道帘子,郦甄立在帷帐之后,恰巧未婚夫也是背对着她的,叫她压根儿没瞧见未婚夫的脸。

    再是沉稳如郦甄,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发慌。

    只听着旁人说,自己却未成见过未婚夫的相貌

    迟盈与孟妙音从马车下来后,直接被沈府侍从带去了二楼名为迎月阁的包厢。

    出门自然要精巧打扮的,迟盈一袭天水碧蓝烟云蝴蝶衫裙,盘着如今时兴的凌云花髻,纤纤细步迈入包厢。

    四下贵女不约而同的停了谈笑,偷偷打量起她来。

    视线如同潮水,前赴后继。

    “那是哪家的姑娘?”沈家的姑娘围在一桌小声说起来。

    “上回见过的怎么还不认得?这可是未来六嫂姨娘家的表妹,随国公府的姑娘。”

    众人听了不禁暗自咋舌,这随国公可是开国八公之一,如今正得圣宠,国公府的姑娘竟也来了此处?

    未来六嫂出身本就好,与随国公府竟然还有这道关系?真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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