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表哥,我本不欲与你撕破脸皮,可你既然张口诬陷,置我名声于不顾,那我便也不用再给你留情面了,”宋知绾道,“自从你来到我家,绾绾以礼相待,深知男女授受不亲,次次相见都有下人在场且光明正大,后来后院每日封禁,不允许外男出入,你我便再没有私下见面。”
“你口口声声说与我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可实际上二妹妹每日都端着补品去到客院。”
宋知绾看向一旁的宋织月,面上似有不解,但更多的是被误会的难过与伤心:“我不明白为什么二妹妹要这般污蔑于我,你同我说你心仪明表哥,我还只当你是少女怀春情有可原,可如今家中宴请宾客,你竟是不顾祖母和我宋府的体面,光天化日之下与明表哥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织月红着眼辩驳道:“我什么时候同你说我心仪他了?”
“你不承认便不承认吧,”宋知绾叹了一声,又问,“那你又为何隔三差五去后院呢?”
那是因为要去后院同郎学明商量怎么让宋知绾身败名裂,再加上以为讨好小李氏便能让她在祖母面前替她美言!
宋织月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栽了,当即膝行数步来到李氏面前,哭求道:“祖母,我错了,都是郎学明,是郎学明他强迫我!”
郎学明一听,当即恼怒起来:“宋织月!分明就是你与我……”
“郎学明!”宋织月尖叫一声,她头发披散,面色苍白,双目血红,活像个索命的女鬼,郎学明心里一个激灵,立时止住了声。
“祖母……”
对上李氏冰冷的眸光,宋织月心头百般怨恨,只得作出一副悔恨的样子来:“祖母,求您疼我……”
“宋二小姐的演技简直比戏班子里最出名的角儿还要精湛几分呢!”叶从筠小声嘀咕着。
宋织月泪眼朦胧,不理会一旁的闲言碎语,只拽紧了李氏的衣袖,苦苦哀求。
宋知绾轻叹一声,看向郎学明:“明表哥,女子名声何其重要,今日这事,你若不担起责任,二妹妹恐怕就要跳河自证清白了!”
郎学明一时间还不明白,宋知绾又道:“你是个读书人,合该懂这些规矩道理,我二妹妹虽然是庶出,却也是我父亲唯二的女儿,金尊玉贵的长大,日后的郎君必然要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电光火石间,郎学明瞬间明白过来,当即跪下磕头,大声道:“姨祖母,我愿意求娶二表妹!”
“祖母!”宋织月目眦欲裂,失声叫道,“孙女不……”
“二表妹!”
郎学明打断她:“月儿,你我既已有了肌肤之亲,你不嫁我,难不成真要入你大姐姐说的那样,跳河自证清白么?”
宋织月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不嫁给郎学明,难不成就没有别的出处了?
想起先前李氏说过的话,再一看如今堂中的形势,落在身上或是鄙夷或是不屑的目光,宋织月恍然回神,如今这局面,嫁给郎学明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宋织月却也明白,这压根就由不得她。
“还请各位夫人,给我老太婆一个面子,此事全是我这心思不正的小孙女和这郎学明引起,和我这大孙女并无干系。”
李氏没有理会郎学明和宋织月,只环视一圈堂中的众人,温声说道。
这件事闹得这样大,要说隐瞒其实压根就瞒不住,宋家的名声也会受损,既然这样,那就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是宋织月和郎学明一手谋划,他们一个陷害嫡姐反倒把自己栽了进去,一个寄人篱下却是忘恩负义,宋家最多被说几声管教不利,这坏名声,且叫宋织月和郎学明自己背着。
“老夫人何出此言?”
叶夫人道:“大小姐心善,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也许正是因为心善,才躲开了这一场无妄之灾呢呢。”
叶夫人都这样说了,剩下的人纷纷附和。
都是深宅大院里掌管一家之权的正室夫人们,宋织月和郎学明的小伎俩落在她们眼里压根就不够看,再者说如今宋祁正升官有望,宋知绾在宋家又是这般受宠,一个小小庶女罢了,哪里值得她们得罪宋家呢?
宋织月心如死灰,万般不甘千般不愿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方才李氏给过她机会的,是她一意孤行,反倒害了己身。
李氏叫人将宋织月送回自己的院子里关押起来,又将郎学明和小李氏锁在客院。
寿宴还要继续,宋祁正原本和叶知州相谈甚欢,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骤然沉了脸色,到底是坚持送走了府上所有的客人,而后手持戒鞭去了宋织月的院子。
李氏淡然的喝了一口热茶,吩咐道:“叫下人拦着一些,不要将人打死了。”
“是。”
宋知绾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祖母?”
方才她在堂上,字字句句都逼着郎学明娶宋织月,李氏是聪明人,如何会看不出这个孙女定然是知晓事情原由的,甚至有可能还是幕后推手。
宋知绾担心祖母觉得她凉薄,明知道那郎学明不是个良人,却还要将宋织月逼到如此境地,虽然宋织月也是自食恶果,可毕竟一笔写不出一个宋字。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李氏轻叹了一声,伸手叫宋知绾过来,她面容慈和,和蔼道:“知道保护自己,这样很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很好。”
宋知绾心下稍安,又听见李氏道:“你也不必自责担忧,这么多年过去,我原以为她该知道是非了,可谁曾想就和她那个娘一样死性不改,她心思歹毒,不配为我宋氏子女,如此既是她应得的报应,也怪不得旁人。”
看着祖母眼中浓浓的关切,宋知绾只觉得眼眶泛酸。
其实她大概能理解宋织月心中所想,自从安姨娘被关在云香阁之后,她在宋府的地位越发低微,宋织月本就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自己早就是她的眼中钉,如今快到及笄的年岁,有自己挡在前头,旁人在只知宋府嫡出的大小姐,不知庶出的二小姐,自然越发急躁,下手便越发狠辣。
但宋织月不知道的,她爹和她娘早就已经已经在替她相看了,不说是多尊贵的人家,最起码都是和她身份相匹的世家,是能富贵一生的,不过就算她知道了,恐怕也瞧不上。
第二天一早,宋祁正便直接给宋织月和郎学明定下婚约,而后将小李氏连同她的两个孙子一道赶到了宋府名下的一处两进的宅院居住。
小李氏走的时候万般不情愿,直接在地上撒泼打滚吵着要见李氏,宋祁正下了衙门回来,一身官服威严尽显,往那一站,小李氏瞬间就止住了声音,再一看一旁的衙役已然抽出了佩剑,忙不迭拉着两个孙子就跑了。
没了小李氏他们三人,府中顿时清净不少,就连李氏的病也很快就好了起来。
这件事本就不是多么光彩,就连宋致文两兄弟也是在小李氏三人出府之后才知道订婚的实情,当天夜晚便偷溜出府去,把郎学明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而郎家那两个被买到青楼抵债的妻妾也到了府城,听说一回到小李氏三人住的那个小院子,那个正头的娘子便和小李氏大吵了一架,郎学明还负伤在床,小院里整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郎学明和宋织月是罪有应得,但有些人却不该受此苦楚,譬如夫君在世时督促他上进,被买入青楼仍不屈从的郎家夫人。
听闻了那郎家正头娘子的事迹,宋知绾正想着去见见她,屋外忽然传来常欢的喊叫声。
“小姐!小姐!”
“何事如此惊慌?”
“叶小姐叫人给您传话,说是李小姐昨日突发重病,今日就要不行了!”
“什么?!”宋知绾瞬间从软榻上弹起身,“快备马车!”
前几日还好端端同她说说笑笑的人,如何会突然间病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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