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还真有全天营业的西餐厅,简直是活见了鬼。

    尤希望跟戚午峮进去的时候,餐厅里依旧是人满为患。

    这家伙居然知道这么个地方。

    一坐下来,尤希望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戚午峮,我觉得……”

    “您好,先生小姐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生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很适时地走了过来。

    尤希望:“……”

    尤希望根本没心听戚午峮和服务生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横飞乱窜的词语和句子。

    说到底,她还是对过去怀有旧情的。

    只是,怕不是所谓的爱情了。

    戚午峮刚离开自己离开平林的那些天,尤希望拼了命地想忘了发生的一切,忘了他。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不忘记也能释怀,才是真正的放下。

    做学生的时候,她的语文就好不到哪去。但哪怕在医院和某些家属吵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她也毫不在意自己没有好好学习语文。现在,却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为此烦恼。

    尽管平日里的果断决绝在这一刻有些难以发挥,尤希望还是一咬牙一跺脚道:“戚午峮我们不可能的了!”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不是因为说得太直白,而是她忘了服务生还在这给他们点菜。

    “先生,女朋友可要好好哄啊。”

    尤希望:“……”

    这里的东西好不好吃不知道,但是服务生肯定不怎么样。

    “行了,就这样吧。”戚午峮把菜单还给服务生,转头看着尤希望,眼神里有些讶异。

    尤希望顿了顿,终于见那服务生恋恋不舍地走开才道:“你……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戚午峮没能掌握主动权,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道:“希望,我可以和你道歉。”

    “这些都不重要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

    尤希望心道,这人才几年不见,怎么傻成这样了。她无奈地翻个白眼说:“我的意思,我们的事情算过去式了。就是说,我们应该向前看。”

    戚午峮看着尤希望没说话。

    “哎呀就是我不会跟你谈恋爱的了!”

    片刻,戚午峮苦笑了几声:“希望啊,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今天我向你道歉,当时的事情,对不起。”

    “不用……”

    “希望,你听我说。我知道当时一走了之伤了你的心,但我一直没能忘了你。离开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其实是可以理解你的。当时的处境你太难了,没有人帮你说话,都是你一个人扛。我现在真的可以理解你了希望,我不相信你就……我还喜欢你啊,我不相信你就放下我了。”戚午峮有些语无伦次。

    “戚午峮,你清醒一点,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做对了做错了吵架道歉和解,现在是我们不合适,我也……”尤希望认真地说,“放下你了。”

    此言一出,戚午峮张着的嘴半晌都出不来一句话。他又不是真傻,当然知道尤希望是什么意思。他不过也就是心存侥幸,祈祷她心里还一直有他。

    自私,却真实。

    尤希望看着失望至极的戚午峮,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戚午峮漂亮的眼睛有些发红,把他英俊的脸衬得别有一番风情。

    尤希望却只想着如何收拾残局,丝毫不管不顾面前的男士如何风情万种。她放低声音道:“我今天就是要来跟你说清楚的。至于你要留在平林,那我也没办法。但是没有工作上的事情你不用来找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戚午峮的声音不大,听上去好像有点木木的。

    不知怎么,尤希望总觉得这反应不大对劲——她也不知道该是怎么个结果——但现在这样肯定不对。

    但四年前那个不辞而别的晚上,一切都已经注定。

    她就是再爱过戚午峮,也都是过去了。

    路上有点小雨,但尤希望没开车来。一来是戚午峮请她吃饭,是她自己临了死活不肯坐他车走,好像再跟他有半点交集就对不起两个人似的;二来她也想独自走走缕缕思绪。

    在稀松的毛毛雨中难得地踱着步子,想了半天,她得出结论:不是一路人,何必强求。

    尤希望懂这个道理,她家母上不懂等于白搭。这次戚午峮回平林,多半还是拜她老人家所赐。

    想到这,尤希望小跑着进了路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借您这打个电话。”

    那店主是个有点年纪的小老头,约摸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却稀稀薄薄得没了一半。

    “丫头,下着雨呢,淋了容易着凉,你这一个人怎么……”

    “没事。”尤希望没工夫仔细回答老板的话,一门心思要立刻给李天纯打电话。

    “喂,妈。戚午峮来平林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哎,妈这有点吵。你说戚午峮啊?我问了恩平了,她告诉我你一直单着……哎车来了,尤希望我告诉你啊,不许怪人家小恩。真觉着戚午峮不行那也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不说了不说了爸妈先回去,本来想晚点跟你说,到家给你发消息啊。”

    “啊,回去啦?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嗯,知道啦。拜拜。”尤希望懒洋洋地放下手机,脑子里还是有点乱糟糟。这夫妻二人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尤希望也习惯了他们的风风火火。

    她也不是不知道李天纯和尤海一心为她担忧,可今天的事情真是说不清楚该怨谁了。

    “姑娘,都凌晨了还不回家?”老板摸起桌边一块浅灰色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收银台,好像上面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

    尤希望愣了愣,正要回答,手机响了起来。

    “马上回。”尤希望边接通电话边回答老板,也顾不得是谁打来的。

    “唉,现在的年轻人呐。”那老板叹息一声,把抹布丢回原处。

    “喂。”尤希望朝手机说。

    “你还没回去?”对面的声音是熟悉的清冷感,尤希望吓得赶紧放下手机看了看——还真是伏辰。

    “喂?”手机里仍然有微弱但坚定的声音传入尤希望耳朵,她举起手机道:“怎么了?”

    “陈乐康同意你进组了,你今天要来签一下手续。我现在就把部分研究资料转给你,其余的明天和你细说。”

    尤希望一个“行”字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是忙音了。

    资料转了过来。

    嘁,拽给谁看呢。

    “要不要我借你把伞?”老板道。

    “不用了,谢谢。”尤希望刚刚踏到店门口,又有电话打了过来。

    她一看。怎么又是伏辰?

    “喂,干嘛?”

    “你大半夜在哪呢?”

    “吉祥路啊。”

    “具体一点。”

    尤希望眉头一横,思索片刻道:“有事?”

    “我可以来接你。”

    “你来接我干嘛?我又不是没车。”

    “你要开了车还大半夜困在吉祥路?”

    尤希望语塞。

    “淋感冒了这些天我还得另找人。”

    尤希望心道就知道这家伙不会无事献殷勤,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以打车。”

    “当真不需要?”

    尤希望怔了怔,看向玻璃门外。已是凌晨,漆黑一片的街上只立着几柱路灯,昏暗发黄的灯光下能看到细碎的水雾被风扬得东倒西歪。除却西边两条街外隐约可见的酒吧一条街还灯红酒绿,这家便利店好似方圆几公里内的一座孤岛。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轮胎狠狠地刹过水塘,把带着尘土的积水溅得很高。白羽利箭一般的雨丝成片成片地斜插入地,砸得地面好像下一秒就要开裂。

    尤希望几乎要忘了她还在打电话,却下意识一般轻声道:“吉祥路红川路交接口的24小时便利店。”

    “好,一会到。”

    尤希望吓了一跳。这足够有力量的声音顿时让她清醒了几分。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说久其实也不久,前几天她和陈乐康唇枪舌剑之时便已经有过了。她突然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热乎乎的散向全身……

    可是为什么她同意了?

    那小店老板看着一动不动的尤希望笑道:“男朋友?”

    “不是!”

    今天碰到的都是什么事。

    尤希望倏地听到电话里一声“喂”,才意识到没挂电话,心中暗骂,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扭头见老板正玩斗地主。

    “老板,买瓶水。”尤希望随手从收银台旁的纸箱里抓出一瓶矿泉水。

    “没事,不一定非得买东西。”

    “我渴了。”

    “……行。”

    老板扫了矿泉水,又打量一眼尤希望,八卦道:“看你也不像那些个失恋了来酒吧ktv买醉的无知小丫头,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去?”

    “来这的都是来买醉的?”尤希望奇道。

    “反正我是见多了,大半夜的,一个两个要么走到半路撑不住酒劲来我这买水买牛奶,要么跟你一样被雨困着了。”

    尤希望这样的人自然想不出来买醉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便有点呆呆地看着老板。

    “不过你这还不错,还有人接。唉,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人的苦楚,也并非就是失恋这一种无聊的把戏。”

    尤希望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跟她说这些,见他说完仍然低头专注于斗地主,也就不再多说。

    “哎呀!出错牌了!”

    尤希望打开水喝了几口,默默走到门口看店外的雨,似是比来时又大了点。

    她想起戚午峮最后红着眼把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心中竟是泛出几分苦涩。

    那又如何?就算有抱歉,也找不出所谓的爱了。

    更何况,凭什么要抱歉?

    想到这,尤希望猛喝几口水,低头一看,竟然就要喝完了。

    “哎呀!有王!”屋里老板又叫。

    门外的雨哗哗下着,甚有愈来愈大的趋势,挡住了尤希望的视线。她索性打开伏辰刚刚发来的资料开始阅读。

    伏辰发来的是脑膜炎典型患者的案例,各年龄地区都有,多是出自神经科或感染科的专科医院。

    尤希望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一句:“回家再看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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