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一日在学校,见到一个故人。刚从教授办公室出来,就见到西装革履的程若源站在门外。

    梁晏惊住,但很快恢复,“程哥?”

    程若源笑了下,搭着外套的左臂向前方抬了抬,“走一走?”

    俩人沿着校园里的小路溜达,路过一架桥,正有学生在游船。

    “来了这么久,也没告诉我?”

    梁晏不好意思,“也是每天太累了,再说也没什么事,就不好打扰程哥了。不过程哥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程若源笑了下,想起上回有事去找晋卿,听见公司里的人议论他有了女朋友。

    “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准老板娘了?”

    梁晏一脸惊异。程若源一看便知,晋卿这招就是逼上梁山。

    梁晏试探问道:“是晋卿说的?”

    程若源:“倒也不是,我自己猜的。他这阵子往这边飞的这么频繁,不消说必是因为有人在这儿。”

    梁晏点头没答话,程若源继续道:“所以,你们是到哪一步了?我快喝喜酒了?”

    梁晏叹口气:“还没这么快,只是还没想好。”

    程若源:“你们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些,我倒不是给他做说客。你若担心家世问题,我可以给你个肯定的答案。韩姨可是我们这圈人的母亲里面最好说话的,而且也是最开明的。你这样的性格,一定处得来。

    如果你是担心你和他的关系,那我是不明白了。你之前拒绝我的时候说的话我还记得清楚,我想你是喜欢他的,不然也不可能想要躲开他。既然喜欢,那就给大家一个机会。”

    俩人走到一处长椅,顺势坐下来。

    梁晏:“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说得容易做得难。”

    程若源见她比出国前脸上要圆润许多,“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说明?”

    梁晏望他,他笑道:“没之前那么瘦了,吃得下去,看来还是心情不错。”

    梁晏也发觉这阵子是能吃了,也不是她能吃了。而是要溜荷花,这小家伙还精力特别旺盛,溜一趟给她累的不行。

    她苦笑:“还不是因为弄了一条狗。”

    程若源笑出声,“这种三俗招他都使出来,可见是着急了。”

    二人沉默一阵,梁晏小心翼翼问道:“你也觉得我们还能走在一起?”

    程若源很肯定地嗯了一声,“抛开你们双方的目的,就单看你们的相处模式,和普通情侣根本没有区别,甚至你们相处得更好。男人本质上对过往并没有那么看重,只要是喜欢的他们都可以容纳。其实再退一步,以他的性子,就算你们当时名不正言不顺,但他应该也不会不尊重你,他这样的男人,书香世家出身,秉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和姜云叠不同。”

    梁晏回想二人的过往,晋卿对她的确没有过轻贱、侮辱和不尊重。她不想去的时候,往往把原因交代清楚,他也不会拒绝。更多时候,是自己在臆想他不会同意,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他。

    梁晏道:“我明白,只是还得从长计议,我需要时间缓和。”

    程若源:“你想得开就好,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这件事与他无关,而且他能做的都做了,别把别人的错误惩罚在你们俩人的身上。对你还是他都不公平。”

    梁晏笑笑和他道谢,却又盯着他奇怪地问道:“程哥今天来不是和我只想说这些的吧?”

    程若源起身掏出一张请柬给她:“你要不说我都把这事忘了,“我小姨一家来这边度假,大下周正是她生日,她听说你在这边,想请你过去一起参加。”

    梁晏接了请柬:“不知道阎夫人身体怎么样,早知她在这边,我该去拜访的。”

    “还不错,到时候记得来。”说完程若源又添了一句:“两个人来的话也是欢迎的。”

    梁晏笑着看他,她本想请他吃顿饭,但耐不住程若源学校有事,二人就此作别。

    晋卿近日也在英国,荷花有人照顾,她晚间一人待在宿舍,琢磨起程若源的话。

    这么久了,她总该踏出一步,过去的既然已经无法改变,未来总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翻出日历查到晋卿生日就在下周,她想就过个生日好了,以前都没给他庆祝过。

    晋卿生日那天,梁晏本来记好了,只是那日学校小组讨论得太晚,她把这事就给忘了。连带着晋卿在门口等她的事儿也忘的一干二净。

    等她熬到十一点从教室出来,周围同学说要去夜宵,她刚要答应,猛地看见坐在树下的晋卿。

    他左腿伸直在草地上,手插在兜里。右腿弯起,右臂搭在右腿上,荷花在他周围跑来跑去。身上的白t恤皱皱巴巴,他是落拓又耀眼。

    梁晏多年后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就像红玫瑰的刺,尖刻地抵住了夜莺的心脏。她已顾不得这束玫瑰是否真正属于她,她只知道那抹红应该是爱情。

    她来不及和同学告别,就朝他跑去。荷花就看见她来,老远就扑上去,要她抱着。

    小家伙太热情,弄得她满脸口水。晋卿就在原位,看着他们,梁晏走去坐在他身边。

    晋卿没有变姿势,语气温柔:“下课了?”

    梁晏把荷花放下,“下课了。”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又道:“对不起哦,我把这事儿忘了。”

    晋卿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实在,连个借口都不找。”

    梁晏看见他耳朵上插了个东西,心里预感:“你抽烟了啊?”

    晋卿把插兜的手拿出来从耳上取下来,放在梁晏手里。

    “棒棒糖?哪来的?”

    在等她的时间里,有个白人小姑娘逗荷花玩,玩了挺久。晋卿也没搭理,后来发现这小姑娘是想过来和他玩,晋卿收下了两根糖。

    “谢谢,一根给它,一根送我女朋友吧。”

    梁晏听他说完,撕开包装:“人家知道你多大岁数了吗?”

    晋卿从她手里接过垃圾,装进自己兜里,随意道:“你不知道亚洲人显小吗?我平时锻炼的这么好,难说人家以为我刚20。”

    梁晏轻轻踢他,“德行。”

    晋卿反手握住她手,“冷不冷?”

    梁晏没有抽走,任他握着,摇摇头。舔了两下糖,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讲:“怎么办啊,这么晚了没有蛋糕了。”

    晋卿握着她的手,摩挲着:“想吃?”

    梁晏:“有点饿了?”

    晋卿试探问道:“那?跟我回去,吃完饭我和荷花再送你回去?”

    荷花听见自己的名字,跳到他们俩之前,一下一下舔着梁晏的脸。

    “好好好、回回回。”梁晏受不了这家伙的热情,缴械投降。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梁晏和荷花玩的不亦乐乎,整条路走的横冲直撞。晋卿跟在后头,看得仔细,生怕出事儿。

    一排排路灯打下的光斑星星点点落在地上,梁晏就站在光下回头,对他一笑,那笑里藏着他们之间陌生许久的情愫:“我冷了。”

    晋卿愣了下,他看懂了那抹笑。很快跑到她身边牵着她,沿着灯光一路跑回家。

    若有人此刻趴窗,看见的就是一男一女、一只狗,在那条街上肆意盎然。夜莺泣血的玫瑰正在这个夜晚开出花来。

    一路转辗到家,梁晏没有记起蛋糕,晋卿也没有记起要送她回家。他只记得她冷了,梁晏也只想要他温暖她。

    梁晏的外套松松垮垮被她抖落在地,晋卿站在她面前绕着,他以为她要逃开。

    但这一刻没有人没有要逃,她双手绕在晋卿脑后,头靠在他肩上。

    梁晏照在他心上的这束光太强了,晋卿关不掉,索性不关了。

    梁晏躺在在沙发上,她的眼里亮的不行。

    晋卿看着这双眼睛,就这么望进去,这一刻就是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的渴望也不会退缩半分。

    屋子里明明没有点灯,可就是无法盖不住梁晏的白。柔软、娇嫩,唇齿相接的糖味全都扑在他心里。

    晋卿什么都不要,他只想将她心里的万钧雷霆一一落下雨来,他要这雨越下越大,形成川流之势。他在这一片雨声中感到无比丰盛自足。

    他的势头太烈,她一身的颤抖无暇遮挡,毫无顾忌地就暴露在他面前。

    梁晏在一片漆黑中突然觉得看到一丝光亮,而后心内又迅速空虚下来,光亮消失了,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的后背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后面的人轻声开口:“抱你回去睡,这沙发上有点/湿,没法躺。”

    梁晏轻哼,就觉身子一轻。她现下是一身坦荡,没什么相瞒。倒不似晋卿,衣冠楚楚,装的像个正人君子。

    躺在床上的梁晏透着窗帘的一条缝隙看向窗外,零点钟声响起,她转回头和他说:“生日快乐。”

    “礼物下次补上。”

    晋卿笑着亲她额头,“你已经送过了?”

    “什么?”

    他一手搂着她,另一手从床头柜里取出个物件。

    他打开梁晏要去英国时,在他院子里那日故意留下的骰子。

    他摆弄了好久,才找到关窍,里面躺着的是一只表。他看出来表是改过的,几经周折,找到重新做表的师傅,才得知表盘的走针和数字都是他生日那天的陨石。

    也就是那天他找到程若源,想请他帮个忙。

    他把表递给梁晏:“帮我带上吧。”

    梁晏接过,给他带上,给他讲来历,末了道:“这陨石可只找到一块,这表天上地下也就这一块了。”

    晋卿把她转回身起抱住,“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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