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得知县衙的人来了山下,檀华道长未卜先知,察觉到了不妙,特意留下了十余位亲传弟子在观中打理自己交代的事情。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想来也差不多了。
有了这个念头,檀华道长很是放心的站出来抢先说道:“如若你在观中搜不出任何证物该当如何?”
“悉听尊便。”
楚南栀斩钉截铁的答道。
见她如此笃定,檀华道长阴笑着大手一挥,示意道士门让开路来:“好,让他们进去搜,贫道倒要看看他们今日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说着,又扫视众人,愤愤不已的道:“今日查不出个由头贫道定当亲入靖灵城让陛下治你们的罪。”
听到这话,胡茂锡心惊胆寒的在楚南栀身后嘀咕道:“楚娘子,你可有万全的把握?”
“大人,这时说什么都晚了。”
楚南栀侧过头小声提醒道:“大人方才那气势又威武又霸气,民妇瞧着都肃然起敬,要是搜查不到证据,恐怕长公主只能请你到观中跪着喝茶了。”
胡茂锡听得一愣,想到自己方才的言行举止,胸中如波涛汹涌,起伏不定,暗暗的抚了抚胸口,而后镇定的再次朝着身后的衙役们唤道:“入观。”
随后亲自领着几十人急急忙忙的往观中奔袭而去。
林洛初和檀华道长带着观中弟子和几队亲兵也紧随其后。
一群人各怀心思,都抱着侥幸的心思直奔金殿后园。
到了那处,只见一群小道士正拿着锄头、镰刀手忙脚乱的要去毁掉那片开得正艳的钩吻花。
檀华道长气急败坏,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的时间这群废物才开始着手自己交代的事情,握紧拳头冲着小道士们大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吼声,一位小道士一头雾水的摸着后脑勺回道:“师父,不是您让我们来锄掉这园里的杂花吗?”
另一位小道士也苦着脸,紧接着说道:“方才有位登徒子在园中欺凌两位小娘子,徒儿们气不过,就和那登徒子打了起来,可后来那登徒子来了帮凶,最后还是让他们给逃跑了。”
小道士们说完目光游移着在人群中看到了楚南栀和小芬的身影,纷纷惊讶不已的喊道:“咦,这两位不正是方才被欺负的小娘子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这话,檀华道长立刻拉长着脸,愤怒的瞪向楚南栀:“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如何进来的道长就不必多问了。”
楚南栀走到那群小道士身边,捡起被他们割下来的几株钩吻花,连同藤蔓一同拿到胡茂锡跟前,意味深长的笑道:“如此漂亮的花开得正艳锄掉岂不可惜了。”
那群除草的小道士不明所以,有知情的人站出来大大咧咧的感叹道:
“娘子有所不知,这花虽说罕见,可也是剧毒之物,听师尊说当初就有人因为错将此花当作金银花误食而死的,所以才让我们锄去此物,以防再有人受害。”
“哦,原来如此。”
楚南栀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看向恼羞成怒的檀华道长和他那群傻徒儿,心道:你们师父才没告诉你们除去毒花的真实意图呢。
眸光流转回胡茂锡身上,她郑重其事的说道:“大人请过目,看看此物和在县衙里看到的毒花是否一致?”
胡茂锡和孙吴才各自拿了株钩吻花仔细打量,片刻后,都纷纷认同道:“的确如此,长得颇似金银花。”
楚南栀又道:“民妇已经仔细询问过了,那沈杨氏茶袋里的毒花就是当日由沈家的主母亲自采来放进去的。”
小芬听罢,也赶紧附和:“奴婢不敢欺瞒,的确如姐姐所说。”
胡茂锡心中顿时明了,可尚有些疑惑在心头,目光沉沉的注视着手里的钩吻花:“只是既然是韩氏所为,为何长公主与檀华道长要苦苦阻拦我等入观搜查证据?”
“大人这个问题问得好。”
楚南栀将钩吻花拿到檀华道长身前,漫不经心的问道:“奴家倒也想听听道长的解释,为何要怂恿长公主阻拦官府差役入观,而又如此的不凑巧竟然赶在我等入观前准备锄掉这些毒花?”
“你这妇人休想攀诬贫道。”
檀华道长冷嗤一声:“这沈家主母之事与贫道何干?”
“我可没想要攀诬道长。”
楚南栀挑了挑眉,冷静的将话锋一转:“不过道长既然提出这样殷切的要求,非要硬生生的将自己和沈家主母牵扯到一起,我也不敢不满足道长的要求,只是恐怕得劳烦道长与她当场对质了。”
既是为利,大难当头,必然会互相攀咬。
望了眼面色渐渐发沉,陷入沉默的檀华道长,楚南栀继续道:“奴家先前一直存着一桩疑惑,为此被这疑惑困惑颇深,如今证据确凿,韩氏恐怕是难逃法网,至于道长嘛,奴家思来想去觉着也无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到了公堂之上对质后也是说得清楚的。”
案情初始,她虽对韩氏抱有怀疑,却一直苦于猜测她杀人的动机,而忽略寻找证据这件事。
后来受到赵太公府上案情的启发,才发现其实先寻出证据想要再去找到杀人动机也并非不可。
静静的打量了眼一筹莫展的林洛初,她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怎么样,长公主是否还要继续袒护你这位德高望重的师尊?”
听着这番质问,林洛初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堪。
可沉吟许久后,她脸色骤然一紧,眼底凶光毕露,怒瞪着胡茂锡,言谈举止变得狂悖至极:“就算此事与我师尊有关又当如何,别说是区区一介商贾贱户,胡茂锡,今日就算是你死了,本公主也照样不惧,这南华观还容不得你们这群宵小之辈在此撒野。”
胡茂锡吓得心里一凛,连忙僵着脸哭声解释道:“长公主,下官......”
没等他话出口,就被林洛初给堵了回去:“既然此案乃沈家主母所为,你让她伏法便是,何必再来胡扯上我师尊,本公主可以不追究你们擅闯宫观之罪,尔等也休要太过放肆。”
“这......”
胡茂锡显得很是为难。
楚南栀也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如此蛮横跋扈。
在她的记忆中,普通百姓对当今在朝的君王还是有些爱戴的,也该是位仁义的君主,不曾想远在朝堂千里之外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只是法不容情,做了恶事就该受到惩罚。
她紧抿着嘴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向林洛初逼拢过去,神色蓦然变得严肃起来:
“大禾帝国立朝已有六百余年,历代君王向来都以律法治国,以仁义治天下,长公主方才这番话,视人命如草芥可谓不仁,不敬朝廷命官可谓不义,明知你师尊涉罪却心存偏私是为亵渎律法,条条框框都枉顾了国法和社稷之本,不知长公主往后如何让天下人信服朝廷的法度?”
“你休要巧舌如簧。”
林洛初懒得听她理论,直接从旁边抢过一把剑握在手中,指着她大声叫嚣道:“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妇,你若胆敢再上前一步,本公主头一个砍的就是你,别以为凭着你这张巧嘴就能蛊惑人心,本公主今日杀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我看谁敢替你叫一声冤屈。”
楚南栀脸上却毫无惧色,步步紧逼。
胡茂锡吓得额间直冒冷汗,赶紧疾步走了上来,小声劝道:“楚娘子,不可强来,我们寡不敌众啊。”
“倒是县令大人识时务。”
檀华道长不屑的冷哼了声,不耐烦的朝楚南栀挥了挥手:“赶紧滚吧,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整日里抛头露面的来添什么乱啊,贫道一个修行之人怎会与俗世有何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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