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听着声音继续往前行去,渐渐的已能看到山门处聚集的人群,密密麻麻的足有近千人之多。
只听长公主又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县里命案与南华观有关,凭证何在?”
“凭证?”
胡茂锡顿时语塞,默默的瞥了眼一旁的孙吴才。
两人面面相觑着相继陷入了沉默:楚娘子也没说清楚呀。
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让那妇人给耍了。
出门前虽已说服自己尽力为她争取时间,可真到了眼前,面对昔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又不得不低眉折腰,哪还敢堂而皇之的进去搜查证据。
万籁俱寂之时,楚南栀匆匆赶到,拉着小芬偷偷的从石山背后绕到了胡茂锡跟前,含笑答道:“凭证自然是有的,就怕长公主并不愿意示人。”
说完,又恭谨的与她躬了躬身。
长公主一脸诧异,毫无察觉的面前竟然多冒出了一个人来。
她环顾身边众人,个个摇头晃脑,表示并不知情。
长公主只好自己问道:“你又是何人,在本公主面前竟然如此无礼,还不跪下说话。”
楚南栀不卑不亢的冲她微微一笑:“长公主若是仍居宫中,奴家自然该以皇室礼节参拜殿下,可长公主既已遁入道门便算不得皇室宗亲,奴家自该以平礼相待,并未逾矩,反倒是长公主以清修之身强迫奴家行皇室大礼,这可有些不合道门规矩了。”
“好一张巧嘴。”
长公主脸上渐渐现出愠色,而后犹疑着将眸光看向她身边的圆脸道人。
那道人正是其师尊檀华道长,这位长公主则为大行皇帝三女儿林洛初。
楚南栀细细的打量着师徒二人,檀华道长生得体阔腰圆、大腹翩翩,虽有一身道服相衬,却也瞧不出半点仙风道骨的气质。
再观洛初长公主,眉施粉黛,烈焰红唇,一身的脂粉气,可全然不像她心目中的道姑形象,恐怕来此观中并非是真正修行的。
又在人群中反复搜寻,唯独不见其余两位长公主的身影,诧异之余也让楚南栀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徒儿被欺负,檀华道长半眯着眼眸紧紧的视向楚南栀,轻摆着衣袖,嘴角勾出一抹邪笑,威严赫赫的说道:“好一个刁钻的妇人,竟在这皇家宫观门前逞起了口舌之勇,贫道念你是一介妇道人家,不与你一般计较,快快退去吧。”
听着这话,楚南栀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道长既是修道之人,就该知晓道法自然、众生平等的道理,岂能存有男女之别。”
顿了顿,她眼底的眸光变得有些深沉发暗,面向檀华道长,义正言辞的继续说道:“道长既是修道之人,更该怜悯众生疾苦,如何能去助纣为虐,助人行凶呢。”
“简直是一派胡言,贫道不清楚你在讲些什么。”
檀华道长气得面色通红,怒目圆睁的视向楚南栀。
而胡茂锡虽被她这番胆识所折服,可面对昔日长公主竟然如此毫无惧色,在他看来实在有些狂悖。
凑得离她近了些,他悄悄的拉了拉楚南栀衣摆,小声嘀咕道:“楚娘子你可有把握了,在下方才可是亲眼瞧见有人下山去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北山下的亲兵就会赶到,若是查不出个由头,届时你我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呀。”
楚南栀心中也颇感焦急,纵然自己有粉身碎骨的决心,可这油腻大叔畏首畏尾,不敢拍板,也终究不是个法子。
她深吸口气,强作镇定的说道:“大人快做决断吧,大人你立大功的机会来了,扭转案情的关键证物就在观中金殿的园子里,但若是再迟些,恐怕就真的无法再挽回了。”
无论如何都得先将油腻大叔的气势提上来。
而林洛初在山门前瞧着二人鬼鬼祟祟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无名的怒火立上心头,鼓瞪着双眼勃然大怒道:“胡茂锡,今日你若敢以下犯上,本公主定不轻饶。”
听到这番掷地有声的恐吓,胡茂锡犹疑着看向长公主,思忖了一下,最后狡黠的目光又落回楚南栀身上,见她眼神无比坚定,一时间深受触动。
再想着能立大功,暗暗咬了咬牙,他猛然从腰中掏出牌票,朝着身边的衙役们挥手道:“入观。”
“你敢。”
林洛初与他怒目相对。
而此时的胡茂锡早已被楚南栀鼓动得气势如虹,又证据凿凿的,哪还管什么昔日的长公主,声音嘹亮的大喊道:“给本官入观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正当衙役们兴致匆匆的要往里冲时,山脚下开始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只眨眼间的功夫,便见成群结队的甲士陆陆续续冲了上来,将整个山门聚集的人群团团围住。
林洛初看到援兵的到来,立时来了气势,有恃无恐的指着楚南栀、胡茂锡等人,厉声说道: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有种的你们往里进一个试试?”
胡茂锡目视着全副武装的甲士和长公主满赋威慑力的眼神,直接吓破了胆,瑟瑟发抖的躲到了楚南栀身后。
孙县丞见状,也龟缩着站到了胡茂锡身后。
林洛初瞧着一行人惊惧的面孔,傲娇的笑了笑,之后又恢复了怒容:“今日尔等胆敢踏入此观一步,本公主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长公主好魄力。”
楚南栀也回以一抹温笑,这样的场面她可是见多了。
就是这样僵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还得快些进去保护证物,待到那时即便她有心护短恐怕也力不从心了。
看了眼身旁的小芬,她忽的想起过来时并无人察觉,所以檀华道长断然不会猜到那群小道士正在园里与人斗殴。
想了想,她很冷静的与林洛初说道:“奴家实在不知长公主这样极力护短图的是什么,莫非长公主也和沈家这桩案子有关?”
“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洛初听得心里一阵发虚,虽说自己先前对这桩案子并不知情,可檀华道长毕竟是自己的师尊,而且还得靠他给自己弄银子。
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此人出事。
楚南栀见她陷入迟疑,立刻煽动道:“既然长公主并不知情,何必执意与官府对抗,胡县令好歹是一方父母官,即便你现在手握重兵,如若果真发生动乱,怕是都不好交代吧。”
听完这话,林洛初和檀华道长沉默着互相观望起来:
想来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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