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倪：“呃……要不你先放手，我好像确实玷污了哪里。”
游嘉赫不想放：“你玷污了我一颗纯白的心。”
“……”鹿青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个暴栗，“我是说我踩脏你实验室的地板了！”
游嘉赫：“……”
鹿青倪刚才在外面把鞋套脱了，和王照说话的时候也是站在门口说的，等人都走了，游嘉赫坐在桌角了，她下意识就走过去了，全然忘了鞋套的事。
鹿青倪抬起脚底看了看，还好，不是很脏，地面上也没有留下什么脚印。
游嘉赫叹了口气，从角落提了把布拖把过来，指挥鹿青倪站到门外，然后开始拖地。
打扫完了，他关上实验室的门，冲鹿青倪打了个响指：“你弟不在学校吧？”
鹿青倪：“不在，他出去玩了。”
游嘉赫：“太好了，那咱们走。”说着就勾过她的肩膀往电梯走。
鹿青倪对他简直叹为观止。
她才刚答应他十分钟不到，他怎么就敢这么上手的啊？
“游嘉赫，”她看着肩膀上的那支手，“你不觉得，你好像速度太快了吗？”
“不觉得啊，我还有点嫌慢，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游嘉赫喜滋滋地回答完，顿了顿，忽而收敛了表情，道，“你是觉得……我们还没到这个程度是吗。”
鹿青倪蹙了蹙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按理来说，她已经答应他了，他们目前已经突破了暧昧期，进入交往期，干什么都不算出格。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跳过了什么步骤。
游嘉赫把胳膊收回来了。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走进去，鹿青倪看着镜子倒映出来的游嘉赫，他半垂着脑袋，看上去像一个刚进游乐园就发现下雨了的小朋友，又有点像一只把嘴里的骨头失误掉进河里的长毛狗勾。
她突然就有点心软。
“其实也没什么。”鹿青倪笑了笑，“只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人这么接触过了，所以有点不适应。”
游嘉赫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大约是在思索她说的几分是真几分是安慰。
电梯门开了，鹿青倪牵起游嘉赫的手，道：“走吧，要去做什么？”
游嘉赫惊讶地盯着她的手。
“看什么？”鹿青倪回头。
游嘉赫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太适应。”
一直都是他主动，甚至都习惯了自己一点点试探她的底线，她又一点点容忍或一点点反抗的感觉，这会儿她突然拉起他的手，不啻于天上掉钱。
“之前在实验室外面，我和你说几句话，你都一副怕被人看到的样子。”游嘉赫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被人知道呢。”
鹿青倪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道：“我当时不想被别人看到，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和你确定——我认为这种事情得双方心里都有底了，才能慢慢和周围的人公开，对么？”
至于陌生人，就随便了。反正院楼里现在也没有别人。
游嘉赫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刚才还在问你你弟在不在学校，要是被他看见了，又说不清。”
心里想的却是，幸好刹车了，他差点就想带着她去宿舍楼底下的超市逛一圈，企图“偶遇”同学，炫耀一番了。
“我弟和别人又不太一样。”鹿青倪想了想，说，“别人知道了，顶多开两句玩笑就结束了，但他知道了，是会告诉我爸妈的。游嘉赫，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最后还是分手了，那我宁愿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要被我爸妈知道。”
她的父母在小心翼翼地关爱她，连万一嫁入豪门会受委屈都替她想到了，如果她和游嘉赫分手了，难保父母觉得她这个倒霉女儿又被人欺负了，她难不难过倒是其次，父母说不定会因此辗转难眠，还觉得又耽误她一段青春，愁上加愁。
游嘉赫脚步停滞了一瞬，随即苦笑道：“鹿老师，不至于刚开始就给咱们泼冷水吧。”
鹿青倪斜睨了他一眼：“不过，虽然某种程度上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但我也会努努力的。毕竟万一掰了，明显是我受的伤害更大啊！”
游嘉赫立刻敬礼：“绝对不会让鹿老师受到一点伤害，我自己也不行！我跟鹿老师保证！”
鹿青倪扑哧一声笑了。
游嘉赫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漫步在院系之间的林荫道上。
鹿青倪的手并不算小，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然的生理不同，握着她的手，就好像握着一团云絮、一朵棉花、一片新叶一样，连带着他的心都轻盈起来了。
“你肯定早就逛过我们学校了吧？”游嘉赫问。
鹿青倪：“当然。”
游嘉赫：“唉，要是你弟不是我们学校的就好了，我还可以带你逛逛校园。”
“如果你和他不是同学，你要怎么认识我？”鹿青倪揶揄，“我可不会加酒吧里认识的男人。”
游嘉赫凑近她，低声道：“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
“什么？”
“你酒吧里穿的那些衣服，都是你自己的？我怎么后来没再见你穿过？”
鹿青倪白了他一眼：“你让我穿着吊带皮裙去上班？”
“平时也没见你穿啊。”游嘉赫摸了摸下巴，还有点怀念妖妖调调的那个氛围。
“因为那都是我年轻时候穿的——准确来说，是上大学的时候，刚脱离父母，为了彰显个性，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后来年纪大了，就懒得打扮成那样了。要不是为了接近小黛，我都翻不出那些旧衣服来。”鹿青倪停下脚步，捏住游嘉赫的下巴，端详他的神色，“你喜欢那样的？”
游嘉赫头一回被女人捏住下巴，心猿意马道：“鹿老师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油腔滑调。”鹿青倪哼了一声。
逐渐走出林立的院系楼群，步入校园主干道，人也多了起来。
鹿青倪：“我还有点事，得先回家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游嘉赫愣了一下：“不和我吃晚饭吗？”
“有约了。”想了想，鹿青倪补充了一句，“和别的朋友。”
“那明天呢？明天可以和我吃晚饭吗？或者午饭也行，我来找你，都可以。”游嘉赫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刚确定关系，总得吃个饭、聚个会吧，不然怎么增进感情？
鹿青倪却想着绝不能被爸妈察觉，所以很笃定地道：“你好好做你的实验，这个假期我有点工作要忙，等假期结束了，我们再说。”
“啊？”游嘉赫耷拉了眉毛，看上去极不情愿。
鹿青倪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听话啦，假期结束了，你再定我们去干什么，好不好？”
游嘉赫：“……”
他也不想同意的，可是她揉他的脑袋，还叫他听话耶！
“那、那好吧。”一点点红晕悄悄漫开在他的耳根，“那晚上，可以和你打视频电话吗？”
鹿青倪抿了抿唇角：“可以。不过……要先发个消息问问我在不在哦。”
不然被爸妈看到就不妙了。
游嘉赫咧嘴：“好！”
看着他这样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样子，鹿青倪由衷地觉得，年轻人的感情，真是来去自如啊。
“我送你去地铁站！”游嘉赫雀跃地说。
“好呀。”
等到了地铁站，游嘉赫又问：“你是回家吗？要不我再把你送回家吧？”
鹿青倪哭笑不得：“游嘉赫，你怎么突然变这么……”
粘人。
“以前那是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可不得好好利用吗！”游嘉赫理直气壮，“而且你肯定是那种事业优先的人，我自己再不争取，岂不是要坐冷宫了？”
“这几天是真的不太方便，连今天我都是抽空出来的。”鹿青倪拍了拍他的肩，“真的，我不骗你，等忙完这几天，去干什么你说了算。”
“那，走之前，可以抱一下吗？”游嘉赫试着问道。
她有好多年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和人拥抱了，不过游嘉赫年纪小，还正是满怀浪漫的时候，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鹿青倪笑笑，展开手臂，抱了一下他。
极其轻淡的“折夜煮雪”的香味钻入鼻尖，游嘉赫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细柔而有力的藤条包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鹿老师。”
“嗯？”
“你好像那个毕业典礼上拥抱学生的慈祥教授。”
“……”
鹿青倪瞪了他一眼，刚放下手臂，就感觉整个人突然腾空。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游嘉赫抱了起来，双脚离地，下意识地贴紧了他的胸膛，抱紧了他的脖子。
“游嘉赫！”她咬牙道。
游嘉赫扬眉一笑，又故意颠了她一下，看着她不好意思又慌乱无措的眼神，一点恶趣味终于得到了满足，把她放了下来。
“鹿老师，下次多吃点，太容易被我欺负了。”
鹿青倪：“……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虽然脸上不太高兴，但她心里竟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有种久违的……久违的……久违的什么呢？
鹿青倪有点儿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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