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 卫太后缓过神,发现自己处在一间废旧的宫殿中,身下躺着的软榻也布满灰尘散发着腐烂的气味,房间里处处都结着蜘蛛网, 空荡阴冷。
“明芳?”
“明芳?”
卫太后换了几声依旧没人答复, 心中逐渐不安起来, 走到门前打开了落灰的门拴。
“啊——!!!”
门口赫然直直地站着一位貌美的女子, 面无表情地看着卫太后。
卫太后被吓得尖叫出声, 满脸惊慌地步步后退, 却不小心摔倒在地, 她惊恐地看着一步步走近她的女人, 惊恐道:
“赫连瑛瑶,你,你不是死了吗?!”
“卫琴, 你假传圣旨, 让我自尽而亡,又夺了我的儿子,将我的女儿扔到皇陵不管不顾, 这一桩桩一件件, 你可还记得?”
“我, 我没有!”卫太后矢口否认。
对面的女子轻笑了声:“你故意接近我,与我假装姐妹情深,却在暗中挑拨我与阿煜的感情,枉费我临死前还相信你。”
提到先帝,卫太后心中瞬间升起恨意。
“谁让他对你专房独宠,我也喜欢他,凭什么他眼里只有你!”
“我就是要让你们误会彼此, 让你们感情破裂!赫连瑛瑶,你自幼就被夸赞聪慧伶俐,不也是被我蒙在鼓里,被我耍得团团转!”
“哀家现在可是太后!是你亲儿子口口声声唤的阿娘!他甚至连你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哈哈哈哈……”
卫太后的笑声逐渐疯癫,这时,眼前又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将赫连瑛瑶揽在怀中温声道:
“阿旭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忘记生母是谁,瑶儿不必忧心。”
“先,先帝?!”卫太后瞪大了眼睛,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哪里。
“哀家,哀家已经是太后了!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她手脚并用毫无形象地往门外爬,身后却响起先帝冰冷的嗓音:
“卫氏,你不觉得这里眼熟吗?”
卫太后一愣,下意识打量了一遍屋里的程设,才回想起这里是冷宫,也是赫连瑛瑶当年生产自缢时的屋子。
“就是在这里,你说阿煜已经将我的儿子交由你抚养,并下令处死我。你亲手将白绫递给我,还帮我绑好了绳子,你忘了吗?”
赫连瑛瑶的声音不大,透着一股空灵。传入卫太后的耳朵里,却仿佛是魔音入耳,让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日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要再说了!”卫太后恐惧地捂住耳朵,猛烈地摇着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脑海。
这时,先帝开口了。
“杀妻之仇,朕要让你血债血偿!”
“不要——”
卫太后猛地从床上弹起,满脸惊恐。
明芳姑姑被这一声惊醒,连忙从外殿走就进来,轻声询问:“娘娘又梦魇了?”
“需要奴婢去唤太医吗?”
卫太后呆滞地看了一眼明芳,再扫过屋内的陈设,缓缓摇了摇头。
原来是梦……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一出声,才发觉自己嗓子沙哑无比。
“大约是寅时,还着呢,娘娘还可以再睡会儿。”
卫太后挥了挥手,明芳退了下去。
复又躺了回去,一闭上眼,脑海里就能看到先帝和赫连瑛瑶看着她的模样,吓得她立马又睁开了眼睛。
……
大年初一的头一天,原本朝廷命妇都要进宫拜见太后,却被通知太后染了风寒,取消了今年的觐见。
此后,就一直对外称病,甚至卫青莹和谢宴之大婚第二日她都没召见。
而另一边,自从沈清修受伤后秦欢就不跟他赌气了,甚至每日都要守在宫门口,等沈清修下朝离宫时对他一番关怀备至的询问。
“伤口好点没?”
“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章姑姑给你熬了鸡汤,回去记得喝。”
秦欢围着沈清修忙活得像小蜜蜂,眼里都是沈清修。
陈将军站在一旁,神情已经麻木了。
一开始他看到长公主殿下对沈太傅关怀备至,他还会偷瞄几眼,脸红心跳的,心道沈太傅的福气可真好!
但是当这种场面每天都会上演一次从新年后持续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多月了!
他真的很想问沈太傅一句,那簪子上也没毒,就是刺得深了些流了血,也不至于一个多月了还没好吧!
“已经好多了。”沈清修柔声道,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秦欢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甚至乐在其中。
“对了,明日我就搬到公主府了,以后你下朝了就去公主府。”
秦欢昨天就跟秦旭说过了,原本刚过完春节她就想搬的,但是考虑到卫太后神志不清万一那天又突然发疯打打杀杀,她得保证秦旭的安全。
不过前两日,太后被太医诊断得了癔症。
每日清醒的时间很少,经常会将宫女认成已经死去的赫连皇后,发了疯似的要杀了她。睡着的时候更是会突然惊醒,几日下来神智已经混乱不清。
安平侯夫人倒是进宫探望好几次,甚至还带了不少民间神医为太后医治,却都毫无用处。
既然卫太后如今已经成不了威胁,加之因为卫太后生病舞阳就一直在床前照顾,秦欢干脆就搬了出来。
对于自己阿娘突然袭击秦欢又被秦欢踢了一脚,舞阳当时并不在殿内,后来她得知事情后亲自过来给秦欢道了歉。
“我知道她做了许多对不起你和先皇后娘娘的事,但她终究是我阿娘,阿姊,我做不到大义灭亲……”
秦欢摇了摇头,安抚她道:“我曾经就说过,你是你,她做的事情与你无关。”
考虑到种种原因,秦欢还是决定搬出宫,皇宫虽然豪华奢靡但实在是太压抑了。
“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沈清修也希望秦欢可以搬出来。
“没有,半个月前尚宫局就已经将公主府从上到下整顿装饰了一遍,我明日就带着章姑姑和颜知过去就好。”
沈清修点了点头,正要走,忽然想到一个人,便又问道:“岱钦知道你要搬家吗?”
自从他受伤,秦欢就把岱钦抛在脑后,沈清修忽然提起他,秦欢还愣了一下。
“应该不知道吧,最近都没看到他。”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明日也算是我乔迁新居的日子,到时候在府中设宴,得邀请岱钦过去吃个饭才行。”
“……为何要请他?”沈清修有一瞬间万分愤恨自己的嘴,没事提什么岱钦。
秦欢见沈清修瞬间有些委屈的脸便忍不住有些想笑,但还是憋着道:
“他也算得上是我幼年的好友了,人家又是远从漠北来的,当然要好好招待人家啊。”
“只是好友?”
沈清修看向秦欢,眼神中也透露着询问。
秦欢点点头,沈清修嘴角的笑还没勾起,就被她下一句话僵住了。
“不过他说他喜欢我诶,还说想让我嫁给他当漠北的王后。”
漠北的习俗,王子成亲后就会接任王的位置,其妻子也就成了王后。
秦欢笑眯眯地说着,没有一丁点儿的反感。
沈太傅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你们最近不是都没有见面吗?”那人哪来的机会!
“他写信给我呀,还是小白给我送的。”
秦欢不动声色地观察沈清修的神情,见沈清修黑了脸,一副百密一疏的失策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不然鸡汤都要凉了。”
说完就挥挥手走了。
沈清修面色平静地上了马车,跟福临开口道:
“小白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嗯?”福临一脸茫然,主子怎么忽然想起鸽子了。
“不忠心的鸽子,杀了,炖汤。”
极为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福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个……殿下知道了会生气吧?”
毕竟您可是靠着苦肉计才把人哄好,别又把人整生气了,殿下一生气,我们都得倒霉。
“……”
沈清修沈默良久。
“回府。”
今日沈二爷倒是在,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
厨房将沈清修带回来的鸡汤又加热了下,给三人盛了一碗。
“这汤不错,府上又换厨子了?”沈二爷道。
沈儿夫人看了眼低头喝汤的沈清修,笑道:“这可不是咱们府上能请得起的,这是沾了你儿子的光。”
沈二爷这才注意到沈清修手上还包着里三层外三层,扭头跟沈二夫人小声道:“又是殿下给的?”
沈二夫人点点头。
沈二爷一脸嫌弃地看了眼自家儿子,道:“你这伤口……还没好?”
“快了。”沈清修淡声道。
“也不嫌害臊。”沈二爷忆往昔,自己可从来没教过沈清修苦肉计。
“这有什么害臊的,有用就行。万一殿下被那个什么漠北王子拐走了,你儿媳妇就没了,到时候你儿子哭都没地方哭!”
沈二夫人对儿子此举表示十分赞成,那日除夕宴,她可是清清楚楚看到岱钦对秦欢的在意。
而且平心而论,人家又是漠北未来的王,模样也不差,还比自家儿子会说话讨人喜欢。这么一想,对手实力强大,沈二夫人十分为自家儿子担心。
给沈清修夹了一块鸡腿,鼓励道:“二郎加油,阿娘支持你,争取早日将殿下娶回家!”
沈二爷在一旁泼冷水:“长公主出阁,你儿子只能尚公主,不能娶。”
“那又怎样,只要殿下愿意,二郎嫁给她我也没意见!”
沈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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