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极宫后殿, 秦欢坐在沈清修面前,低着头一副犯错了的模样。
舞阳和秦旭躲在屏风后,默契地伸出脑袋偷窥,被沈清修冷冷地看了一眼后, 又同时缩回脑袋。
“跑去城楼, 还跑来太极宫偷看他?”
这句话光是听着, 就硝烟味十足。
秦欢飞速摇了摇头, 当场出卖舞阳:“是舞阳带我去看的。”
舞阳在屏风后当即道:“我可没说岱钦好看!”
秦欢:“……”真够坑姐的。
沈清修深吸一口气, 直接弯腰将秦欢打横抱起, 走到外面上了软轿。
秦旭和舞阳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你怎么不阻止沈太傅?万一永乐被他欺负了怎么办。”
“朕可不敢, 要去舞阳阿姊去。”
“圣上都不敢, 我怎么敢。”
互相给自己找了个跳台阶下,都没有追上去。
而另一边,沈清修把秦欢扔进软轿, 自己随行在侧,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永福殿。
不顾章姑姑等宫人的目光,沈清修拎着秦欢进了书房,并且还将门带上了。
秦欢尬笑了两声:“那个……有话好好说嘛……”
“臣一直都跟殿下好好说话。”沈清修眸子也黑沉沉的, 仿佛被一团乌云笼罩着, 疑似黑化前兆。
“但是殿下呢?”
沈清修在秦欢面前坐了下来, 面色平静地仿佛暴风雨来临前。
“偷看别的男子,觉得他好看,嗯?”
秦欢越发心虚,被沈清修步步紧逼。
忽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来了气势,拽住沈清修道:“沈太傅这般咄咄逼人, 是为了什么呢?”
沈清修微愣,秦欢继续追问:“本殿偷看别的男子、夸赞别的男子,这又与你有何关系?竟然能让沈太傅失去分寸?”
转瞬之间,两人之间的气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欢目光直直地盯着沈清修的眼睛,仿佛就是要看他能回答出什么。
她就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沈清修微微抿嘴,内心陷入挣扎。
“我……”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秦欢心中微微发涩。
“你说啊。”
“殿下……”
良久,秦欢像是忽然泄了力似的,轻声道:“算了,我想去休息了。”
打开门之后,秦欢头也不回地进了内殿寝宫。
沈清修没有追上来,而是一言不发地离开的永福殿。
章姑姑和颜知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欢进了寝宫之后就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裹,谁都不想搭理。
“殿下……这是跟沈太傅闹脾气了?”
章姑姑进来,柔声问道。
“我跟他不熟!”捂着被子,秦欢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奴婢知道殿下与太傅心意相通,只是机不逢时,沈太傅一定是有他的难处……”
“他有难处为何不跟我说?”秦欢一下掀开被子,坐直了身子。
“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让我安全。但是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孩子了,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稳定大祁。”
章姑姑叹了口气:“殿下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让——”
话没说完,被秦欢打断:“若是大祁没了,或是沈清修秦旭出了意外,我也不会独自活在这世上。”
她望着章姑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姑姑是他的人,我知道他就是十年前那个在皇陵救下我的人。”
“殿下——”章姑姑瞳孔微颤,跪了下来。
“请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瞒着您。”
秦欢上前扶起章姑姑,
“我没有要怪姑姑的意思,只是想让姑姑明白,沈清修想要做的事情,我也会全力支持他,帮助他。”
而沈清修所求的,就是天下太平,百姓不再遭受战乱之苦。
“那你就只能看着别人走向她了。”
食天下的包厢里,沈清修与一位公子相对而坐,那公子一身深色劲装,是武将的打扮。
沈清修黑着脸,手里的茶杯都快要被他捏出裂痕。
公子毫不客气地调侃道:“你说你,人家都主动问你了,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既然不肯说,那就干脆放手,但你又做不到。”
“唉,当年我就说了,不让你去管,你也是非要去。”
“兄弟劝你一句,要么放手随她去选择,要么干脆就把人娶回家,大祁不会亡国。”
沈清修终于开口了:“岱钦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试探大祁的国力,此前漠北驻军已经伤亡惨重,外有强敌,内有藩王盯着皇位。就算不会亡国,一旦秦旭被拖下皇位,他们姐弟二人都活不下去。”
“你是指怀郡王?他不太可能吧,而且他不是远在齐川。”
“怀郡王虽然没有你王家的支持,但他在先帝离世后与众藩王往来甚多,若是能集齐藩王的兵力,即便能召集漠北和北疆的兵力,也赶不上他们从属地打到皇城的速度。”
沈清修手里的兵一直在漠北边界与漠北军马死磕,但漠北苦寒,大祁的士兵过去之后往往不能快速适应当地的气候,半年前漠北收到消息得知大祁先帝阳寿将尽,就派兵猛攻大祁。
好在沈清修部署得当亲自坐镇,守在当地的将领士兵英勇抵抗,最终与漠北打了个平手。
漠北当时提出和亲休战,沈清修本不愿意,但是先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能召沈清修回城,将秦旭托付给他。
先帝驾崩后,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沈清修不仅要帮助秦旭处理朝中事务,还有随时警惕各地藩王的动静,另一边,漠北若是此时再进攻,沈清修无法去前线,就很有可能会大败漠北军。
这些事情已经让沈清修每日精疲力竭,偶尔他还要陪着秦欢,也只有和秦欢待在一起时,沈清修才觉得十分轻松。哪怕是只要和秦欢说两句话,也会觉得神清气爽不少。
“当初接下皇后娘娘的遗愿,我自负责到底。”沈清修的神情坚定。
对面的公子也不是别人,正是王老将军王尽忠的长孙,王祈玉,也就是王善姝的堂哥。
王祁玉与祁允多年前在扬州就已相识,后来先帝登基,王家出事,王祁玉随王老将军离开皇城,两人多年其实暗中一直有书信来往,是挚友。
不过这些秦欢并不知道,上次秦欢让人去查王祁玉,王祁玉还问沈清修是不是秦欢看上自己了。
当然,后来跟沈清修“友好的比试后”,王祁玉在家躺了半个月。
下手无情。
……
当日两人不欢而散后,第二日又是除夕,文武百官都要携家眷着盛装华服前往大明宫赴宴。
沈清修终于在当日的早上,打开看到一片白的衣柜时,沉默良久,叫来福临。
“本官没有别的衣服?”
福临挠了挠头:“主子不是只爱白衣吗?往年除夕也是这么穿的,圣上不会怪罪的。”
“朝服呢?”他记得每年尚服局都会下发朝服。
“主子您从来不穿,后面属下与尚服局一商量,干脆就没做您的那份儿。”主要是尚服局真的没人敢去给他家主子裁量。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文武百官要在傍晚入宫,沈清修一早就出门了。
先去成衣铺子买了一身青黑色胡服,还好福临上去先解释了一下,不然店家还以为大过年的穿身白衣服过来找茬的。
换好衣服,沈清修又去了点心铺子,给秦欢买了她爱吃的糕点。
进宫时已经是午后,沈清修先去了太极宫,守宫门的禁军差点没认出来把人拦在外面。
“属下罪该万死!”
“无妨,”
沈清修走进殿内,却没有看到秦旭。
“沈太傅,圣上在御花园,听说长公主殿下、舞阳公主都在。”
内侍低着头回答,沈清修只好又从太极宫去了御花园。
只是刚刚踏进御花园就听到里面传来嬉闹声。
“你小时候就喜欢这个,没想到现在还喜欢。”
“主要是好多年都没见了,稀奇而已。”
“欢欢要是喜欢,等咱们回去路上,我再带你去一次。”
沈清修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走了进来,秦欢坐在秋千上,岱钦站在一旁,两人聊得正开心。
“沈太傅?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岱钦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注意到沈清修换了一身衣服,立马笑道:“沈太傅穿深色衣服显得更加气宇轩昂了。”
沈清修没搭理他,目光直直朝秦欢望去。
然而秦欢却扭过头,假装没看到沈清修。
岱钦摸了摸鼻子,又注意到沈清修手中的食盒,便说道:
“沈太傅这是带了什么东西?要给圣上的吗?他在暖房里。”
今日不用上朝,秦旭抱着自己的宝贝罐子在暖房里跟舞阳斗蝈蝈呢。
沈清修终于给了岱钦一个眼神,只觉此人话多。
就在这时,秦欢忽然起身道:
“岱钦,我玩累了先回宫,我们晚上宴会上再见。”
岱钦立即点了点头:“晚上我再找欢欢喝酒。”
“好呀。”
秦欢愣是将沈清修当成了空气,笑盈盈地跟岱钦挥手道别,带着颜知走了。
颜知临走前看了一下他前主子,发现沈清修脸上并没有怒气,而是失落地站在那里,莫名地……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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