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拜见太后娘娘,”
秦欢跪在大殿内,卫太后一身明黄色宫装,高高在上,声音也似乎带上了威严庄重。
“你大病初愈,免礼赐座。”
秦欢低垂着眉眼:“谢娘娘。”
“一晃十年未见,永乐也长大成人,出落得这般标志,模样也更胜于赫连姐姐呢。”
卫太后口中的赫连姐姐,便是先皇后赫连瑛窈。
秦欢依旧低着头,即便听到了赫连皇后也不为所动。
“若是赫连姐姐还在,如今这太后之位也应该是她的,可惜……”
卫太后忽然轻笑了声,意有所指道:
“阿旭那孩子自幼便听话懂事,即便知道他不是哀家亲生的,也说哀家永远都是他娘亲,登基之后立刻就立了哀家为太后,说是要把哀家当成生母孝敬呢。”
“娘娘奉阿耶之命教养圣上,养育之恩大于天,圣上自然应当孝敬娘娘,阿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声音不卑不亢,说出来的话却让卫太后脸色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哀家今日唤你过来,是想问你,先帝应当已经跟你说过关于你去漠北和亲一事。”
秦欢适时抬起头,一脸茫然与震惊。
“啊?”
卫太后皱了皱眉:“先帝没跟你讲过?”
秦欢乖巧地摇了摇头,一脸纯真。
“怎么会,不然他为什么要接……”
话不自觉呢喃出声,卫太后连忙收声,干咳了两声,重新挺起胸膛。
“既然如此,便由哀家来告诉你。”
“漠——”
“圣上到!”
殿外忽然响起宦官的声音,扭头一看,秦旭穿着龙袍大步走进殿内,身后还跟着一身白衣的沈清修。
“儿臣参见阿娘,途经兴庆宫,便来给阿娘请安。”
秦旭年纪小,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稚嫩,朝卫太后抱拳行礼,沈清修跟着微微俯身,他早年就被先帝特许不必行跪拜礼。
卫太后见到秦旭立马换上一副慈爱的笑容:
“皇帝多礼了,快起来吧。”
秦旭这才看向秦欢,眉眼之中并未见欣喜,反而透着一股疏离陌生。
“长姐也在,”
秦欢回过神,连忙低下头小声道:“太后娘娘召我过来的。”
“哦,长姐如今在宫中生活得可还习惯?”
“回圣上,一切都好,多谢太后娘娘与圣上关怀。”
秦欢一直低着头,没有展现出任何想要亲近胞弟的意思,胆怯懦弱。
秦旭坐在椅子上,听到秦欢这么说就点了点头,便去跟卫太后闲聊了。
卫太后见姐弟俩这般相处模式狠狠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皇帝前朝繁忙,底下宫人可要仔细侍奉着,冬日天冷,别伤了龙体。”
“儿臣省得,阿娘放心。”
卫太后笑着点点头,看到一旁坐立不安的秦欢,忽然道:
“皇帝,哀家记得之前漠北派使者过来,说是求娶永乐,这事你阿耶应该留了遗旨吧?”
“儿臣确实听阿耶提起过与漠北联姻一事,不过联姻人选暂未定下。”
“哦?是吗?但哀家之前听先帝有意将永乐接回宫中,为的就是与漠北联姻。毕竟永乐是皇帝胞姐,又是大祈长公主,最合适不过了。”
秦旭抬头看向沈清修,问道:
“太傅一直是阿耶身边的股肱之臣,不知可听阿耶有意人选?”
沈清修淡声道:“臣并未听先帝提起过要将长公主殿下赐婚于漠北。”
卫太后脸色略僵,沈清修不紧不慢道:
“何况长公主殿下守皇陵多年,不识四书未受教导,如何能担此大任。”
秦欢:“……”说谁不识字呢?!
不过秦欢也没傻到在这个时候反驳沈清修,小皇帝见场上突然安静下来,只好开口道:
“漠北王子还要数月才能赶到大祈,此事再议便是。”
“至于长姐,无论是否出嫁漠北,身为大祈长公主,也应当知书达理才是。太傅说的没错,明日起长姐与舞阳阿姊一起去国子监读书罢。”
“皇帝,此事……”
卫太后想要阻拦,秦欢却先她一步谢了恩。
“多谢圣上。”
秦旭示意她免礼,自己则顺势起身朝卫太后道:
“阿娘,太极宫还有些公务尚未处理,儿臣就先回去了。”
这话一出,卫太后就不好再提不同意秦欢去国子监,只能咬着牙点点头。
临走前,沈清修看了眼站立一旁的秦欢,忽然出声道:
“既然殿下明日就要去国子监,今日需得早些准备,安排好宫中事宜。”
秦欢微愣,就听到卫太后道:“沈太傅说得有理,哀家就不留你在这里用晚膳了,早些回去,笔墨纸砚等哀家会让人送到凤阳阁去。”
“是,儿臣告退。”
秦欢跟在沈清修身后离开了兴庆宫。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卫太后就将茶碗打翻在地。
“岂有此理!”
明芳姑姑与宫人连忙跪倒在地,明芳劝道:“娘娘息怒。”
“还真是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他竟然还是对她心软了!”
“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有什么好!临死了还封个长公主护她周全!哀家的平阳舞阳哪个不比他的永乐好百倍!”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卫太后气到口不择言,明芳连忙示意宫人关上殿门,自己则走过去给卫太后倒了茶水,安抚道:
“不过就是个空架子罢了,如今圣上与她并不亲近,她又是个怯懦自负的性子,根本无法威胁到两位公主。”
“娘娘如今是皇帝亲口承认的母亲,享万民敬仰,手握凤印主理六宫,何必与小人一般见识。”
明芳一通马屁拍下来,卫太后果然气顺了很多,喝口茶冷静下来之后又恢复那副高贵的模样。
“你说得有理,但一想到她还在宫中哀家这心里始终不得劲,那漠北联姻,非她不可!”
……
卫太后哪里知道,几人刚出了兴庆宫没走几步路,秦旭就默默放慢速度与秦欢并行,眉头皱巴巴得,时不时用余光偷瞄一眼秦欢,就是不开口。
秦欢虽然低着头,却能强烈地感觉到身旁小屁孩的目光。
“……”这小屁孩到底想干嘛?
待走到前方分岔路口,一边前往凤阳阁,一边往前朝去时,秦旭忽然伸手往秦欢怀里塞了个东西,然后飞速挺起胸膛转身离去。
秦欢:“???”
沈清修一直跟在他们俩身后,秦旭大步向前不回头,沈清修倒是停留在秦欢面前。
“殿下,明日卯时,臣会在宫门口等殿下。”
“沈太傅为何要等我?”
秦欢一脸茫然。
“舞阳公主并不常去国子监,殿下初来乍到,臣带殿下前去安排妥当。”
“啊,我待会就去找舞阳,让她明日陪我去一次即可。沈太傅公务繁忙,这些小事便不劳烦您了。”
说完,秦欢朝打算开溜,刚转身就听到沈清修说道:
“先帝将殿下托付于臣,臣自当担此重任。”
末了,朝秦欢微微俯身拱手:“殿下慢走,臣告辞。”
等秦欢再回过头去,只看到他如青竹般修长笔挺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又想到刚刚怀里被秦旭塞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令牌?
等会儿,这令牌怎么跟舞阳那个这么像?也是出宫令牌吗?
秦欢摸了摸后脑勺,实在是搞不懂这两人想干什么。
这边,沈清修跟上了秦旭的小短腿,秦旭小声道:
“阿姊会不会生朕的气啊?刚刚在太后面前太冷落她了。”
沈清修一派淡定:“不会。”
过了会,又道:“臣明日要去一趟国子监,下朝之后臣便出宫了,圣上如有定不下的奏折等臣第二日再处理即可。”
“国子监?太傅是要去见阿姊吗?”
“……”
“那太傅能帮我带一些话给阿姊吗?我怕阿姊真的误会我了。”
“太傅太傅,还要帮朕带一些银票给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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