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没有一丝凉风,窗外蝉鸣不断,更惹人烦躁。
慎南行坐在沙发上发愣,他的神经还有点紧绷,听见不远处又凶又不耐烦的声音。
“你干什么吃的连个酒店都进不来?”
“服装店都关门了不会去酒店拿?”
“我怎么没发现你做事这么不机灵?”
“等等,拿两套衣服过来!”
此外还有“我哪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在下边”,以及“你以为我想被他们拍到吗”的话语,声音是好听的,但也能听出是真生气了。
打电话的人抓着头发,在沙发边上来回踱步,市面上标价至少四位数的衬衣皱巴巴湿淋淋的,同样昂贵的裤子上也一片狼藉,不言而喻的斑斑点点像是漆黑雨夜下定格的雪痕,慎南行飞速移开视线,耳朵尖都快要淌血了。
地上掉了一堆饰品,他想起身捡,因为看着也挺贵的,但一动身,身上的迤逦直接把他钉在沙发里,传来又密又隐晦的疼。
“你别……生气……”他轻身,像是做错事的是自己。
陆笙阔的眉心皱出深深的痕迹,他立体的五官被白炽灯映得有点冷,慎南行看着有点不实的严肃美。
原本在镁光灯下笑一笑、眨眨眼就能迷倒万千少女的脸上全是戾气,但因为行过不可言喻的事,颧下有点红,生起气来和往常更是不一样,敞开的衬衣下的性感直接往外冲。
慎南行深吸了一口气,赤着的脚忍不住蜷了蜷脚趾。
这个男人身上的触感犹在,黏腻的暧昧气息也没完全散去,在屋子里浓重得诡异。
而同时,网上已经开始炸了,词条一条接一条,全是关于影星陆笙阔终于还是瞒不住弯了的事实。
猎奇的心思和“一想到这样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能得到”的言论在广场上群魔乱舞大打出手。
当然也有许多粉丝接受不了,心碎、哭嚎、质问一片接一片,奈何正主到现在都没吭一声,只能靠刷屏的疑问求一个回应。
但最扎眼的,还得数三个空降蹿爆的词条:
陆影帝
当红影星的一出好戏
女明星已经满足不了“影帝”了
点开任意一个,都是陆笙阔和慎南行的照片或者小视频的动态,他俩或勾肩搭背,或踉踉跄跄,总之乍一看就极其暧昧。
“这会有麻烦吗?”慎南行皱眉,十分过意不去,也为这飞速铺展的信息苦恼,“会不会影响到你?”
陆笙阔的手机响得快要爆炸了,咬着牙一个个按掉,也关掉各种资讯和社交的提示音。
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摇了头拉开慎南行的衣领看:“疼吗?”
他身上几乎都是牙印,有几个好像都透血了,不等慎南行回答,陆笙阔又拿起手机拨号,能听出来还是刚才的那个人。
“你再把我行李箱里的那个药箱拿来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似不知如何处理般地沉默了一瞬,最后叹气:“算了,爱咋整咋整吧!”
然后转头看向慎南行:“最近有陌生短信和陌生电话什么的,你别理,可能会比较麻烦,有事随时给我说。”
说完才发现他没有眼前人的联系方式,攥着手机的手动了动,没抬手:“等我助理来了,我用私人手机加你联系方式。”
慎南行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换成自己不知所措了,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我已经关了,短信和通话都拦截陌生号码,社交软件和微……博,通知都关闭……”
陆笙阔闻言一愣,微微虚了一下眼睛看着这个人。
刚开始没注意看清,只知道这人五官柔和,一双眼的瞳色和平常人不同,浅很多,在路灯下像两颗流光的琥珀,一脸善样。
虽然错愕,但在自己求助的时候居然毫不犹疑地接受了。
慎南行整个人都透着沉静,现在更是有股无可挣扎的脆弱感,在他答应助人为乐前,应该从未想过会是眼下的局面。
陆笙阔有点内疚,但还是挑了一下眉:“你还懂这些?”
“啊……”慎南行差点咬到舌头,点了点头,“……略知一二。”
说完便不敢再看陆笙阔,静静地用手捻着手机屏,上面有个未接在安静地跳动,已经是第二十多个了,但慎南行完全不打算接起来,草草回了短信就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了。
一个小时后,陆笙阔的经纪人边弈苦着脸赶过来,关上门就拉开口罩嚷上了:“我就几个小时没看着你,几个小时也就两百来分钟——你这就出事了!还是这么大的事……你要干什么啊,你还知不知道……”
陆笙阔没理他,先抓了衣服塞进卫生间。
“人在里面吗?”边弈的声音低了低,但依然很着急,“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就办点事吗吗吗……”
慎南行洗完了澡,从卫生间出来,半干着头发理衣服,他腰背是直挺挺的,略带艰难地系扣子,边弈立马收住了声,低声“我擦”了一句,揪着陆笙阔的衣领:“你真弯了?你怎么不早给我说!”
陆笙阔:“……”
慎南行:“……………”
边弈是个急脾气,甚至直接就往里面走,抻了抻被子,又翻了沙发上的靠枕,还要去翻桶。
陆笙阔实在忍不住了,耳根红:“你被刺激傻了吧?你干啥!”
“我看你有没有做措施啊!你丢桶里了?这东西处理不好回头……”他的视线往下,看见他裤子上的那片“雪点”,“卧槽,你可真舍得……”
陆笙阔闷咳了一声打断他。
边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强压着自己拿出“通情达理经纪人”的模样,对慎南行笑:“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那个你……”
慎南行算是体会到什么叫秒变脸,有点不适应。
“就不要说官话了,”陆笙阔揉了一下太阳穴,帮慎南行弄袖口的扣子,领着人去沙发,一起坐下,“能先把药箱拿来吗?”
边弈这也才后知后觉。
“我可以自己来的……”
“你来什么?脖子根后面能看得到吗?”
陆笙阔有股无法反抗的威严,按着他的肩膀又把扣子解开,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边弈都瞪大了:“卧槽禽兽啊,你都不认识人家还……小哥哥你别怕,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是我们太禽兽了……”
慎南行还没来得及张口,凉的碘伏就蘸上了皮肤,让他梗着脖子一抖。
“疼?”
他脖子上全是一团一团的红印,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消,反而因为有些破皮和沾水而微微肿起,应该是疼的吧?陆笙阔忍不住想,手上轻到极点,怕造成二次伤害。
“慎南行,”耳廓到鼻子又浮现出红,他能感觉到按着自己肩膀的手的指腹更贴皮肤了一点,想陆笙阔可能没听见,又重复了一次,“我叫慎南行。”
“我叫陆笙阔。”
慎南行:“……”
“这你也略知一二?”陆笙阔挑眉。
“我虽然不是娱乐圈里的人,”慎南行被他的手指按得头皮有点麻,清了一下嗓子,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撤了一下,“但我不瞎,你的广告遍地都是。”
肩膀被掰住,慎南行直接愣了一下:“疼就直说。”
“我倒是不疼,你就是,别这么蘸,痒。”慎南行拧了一下眉。
像是不太理解,陆笙阔的语气有点不确定:“那我重点?”
“嗯……”
边弈直接愣在边上,这——这莫名的和谐感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应该是有一个哭哭啼啼委屈巴巴讲条件的受害人,以及满脑袋官司碍于实在犯错衡量条件可行性的高贵明星?
这一来一去的互动是怎么回事?
还轻点重点的?
“那个……”边弈觉得这氛围不是坏事,起码慎南行看起来不难相处,可以商榷,但依旧打断了,“打扰一下,你俩这是谈好了?”
慎南行:“???”
“还没开始谈,”陆笙阔认真涂药,眼皮都没抬一下,偏头看他,“这事的确是我——我的错,你觉得要怎么解决能安抚你的心灵伤害,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边弈在边上叹气,自家这艺人一向没轻没重的,来句“什么要求都可以提”,直接算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啊。
不是他恶意揣测,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太多了,同行间都有互相坑的呢,更何况是个素人。
不知道会有什么要求,事情都这么露骨了,万一要以身相许给个交代什么的,陆笙阔算是在事业上升期交代了。
他很心痛,但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他也不好就这么当着面体现出异样。
只能祈祷慎南行是个懂事的,拎得清自己,不要提什么脑子不清醒的要求。
“对,我们希望能尽最大努力给你想要的结果。”边弈特意加重了“最大努力”四字,强行留条后路。
慎南行没给到边弈想要的模样,他搂了一下衣服,把衬衣领子扣好,浅得通透的瞳孔满是不确定的问询:“真的可以什么要求都提吗?”
这么看着就一副害怕被拒绝的可怜样。
边弈突然有点动容。
陆笙阔很认真地点头,居然没有任何附加限制条件!
整个屋子都很静,仿佛三个人谁的呼吸重一点都能打破虚幻的平衡点,导致硬拗出来的表象碎得面目全非。
“算了,”慎南行叹气,抿了一下唇角,“原本也是我帮你的,出了这种事大家都一团乱,还是先把眼下最要紧的事给处理了吧……”
边弈从一进门,内心的惊讶就没下去过,听了这话更是觉得慎南行是谁啊?该不会是哪来的天使吧,又强制清醒:“陆笙阔你该不会是给人灌什么药了吧?”
说到“药”,陆笙阔和慎南行皆是一震。
慎南行都说不清楚话了:“哪哪哪可能啊……”
“那你是看他脸了?”边弈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把太阳穴抠凹陷,谆谆教导,“你可别看明星脸就吃哑巴亏!”
陆笙阔:“……………”
慎南行:“………………………”
“不是……”慎南行的眼眸动了一下,脸上很烫也很胀,激得眼尾都有点疼了,揪着衣领梗着脖子,“其实也,也没有那么严重,那时候情况紧急嘛……”
边弈:“这局面可比紧急情况严重多了……”
“你是说,”沉默良久的陆笙阔终于憋不住了,脸色铁青,“我这张脸,抵不过一个紧急情况?你都不屑于让我对错事负责?”
慎南行愣住:“欸?”
边弈不知道为什么陆笙阔突然发难,也愣住:“欸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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