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地上的血迹
到了深秋，庄园还有第二波的农忙。深秋时节，高山气候是寒冷的，除了牦牛，其它的牧群都在围场里，吃的是储备的草料和饲料，牲口再也用不着放牧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减少牲口的时候了。
每当冬至，进出庄园的牲口商就多了起来，东洲人都有冬补的习俗。文成庄园的出栏量和往年一样稳定，运送的牲口的卡车一点儿也没减少，屠宰，制作皮张、肉干、羊脂油，当然，这些事不能干很久，大概两个月就结束了。临近春节，能放假的是牧工，牲口被去掉一半，牧工自然轻松，他们可以轮流着干。不过，一年到头，他们很辛苦，春节前后各一个月轮流放假也是应该的，能适当的休息，牧工团队的成员更稳固。
冬季是容易冻伤的时节。有人的指头上部长了冻疮，有人嘴唇开裂了，有人脚跟开裂流血。除了春节，这样寒冷的天气，庄园里是没有旅客的，牧工也不带孩子过来玩了，因为怕他们感冒。
四个女人一起站在火塘边，用低低的声音交谈着；她们组成了一个充满了家长里短的小团体，这种家长里短，男人无法理解。降央卓玛跟牧场周边的居民建立了一种和谐的雇佣关系，很多工种都是相对固定的，偶尔有过去的雇工骑马而来，求一口青稞酒，聊聊天，吃一顿家常便饭，这样的老雇工是受欢迎的。有时，他们会带着家人一起来，大家一起热闹一下，也是令人愉快的。牧民都很单纯，没有难相处的人。除了牧工、屠夫这个工种之外，其他的工种，女人比男人多，新管家拉拉更喜欢招收女工，因为她们更能吃苦，也勤俭，也不容易出意外的事或者喝酒闹事等。当然，这个跟庄园的当家主人都是女的有关系，她们觉得应该多帮帮自己的姐妹。现在不是一直在呼唤提升藏族女人的社会地位嘛。
雪地绵绵延延，一直伸向长势茂盛的树林。在那里发现了已经变成褐色的、不均匀的斑斑血迹。血是从哪儿来的？屠宰期已经过了，难道死神像幽灵一样又一次降临到了庄园？这让人胆战心惊。拉拉问降央卓玛，报警吗？降央卓玛说可能是花豹和草原狼在捕猎，怎么报警？于是拉拉把这样的信息传了出去，大家稍稍安心，毕竟，人人都不想当胆小鬼，杯弓蛇影的，太丢人。
可情况不是表面的这样，子耳坡村委会把接替拉丹珠的新来的大学生村官给支走了，并且说三年内不想要大学生村官。
降央卓玛不是弱者，她跑去查看。当她听见站长从草地上走来的时候，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身姿变得大方从容。
“阿康，你也发现了血迹了吗？”降央卓玛问。
“什么事也没有，可能是花豹到附近捕食了。”站长说。
“是吗？好像附近没有花豹的脚印，草原狼倒是有一只，雄性的。”
“是呀，不好说。我再四处看看。”
“啥？我可不能告诉这里再有人流血！不是飞车党来报复吧？”
“哦。现在什么还都不知道呢，我拿什么告诉你呢？好了，会清楚的，你放心。我们再走走看看吧。”
“这样呀，那谢谢啦。”
“没什么，我常在你那儿蹭吃蹭喝，帮你点忙也是应该的。有时候，你可以把我当护花使者。我可是个参战的老兵，比你们家的那些护院的更像守护神。呵呵。”
“这样呀，好的，有你这个守护神，庄园会更安宁的。那么，你以后就当我们的守护神，行吗？不过没发工资。”
“这不合适吧？我们”站长瞪大眼珠子，“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降央卓玛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那好，要不你改专职的，我保证你的工资比当站长高50，哈哈哈”
“你可真是财大气粗呀！”巴图康说，“说实话，美女，你看看这个，人的脚印，看雪地上的这个鞋印的样子，他是个男人，还挺年轻，脚步挺轻快的，没有留下重重的痕迹。看鞋码，大概在44码，身高在180米左右，应该挺瘦，不是壮汉。这些血的样子，以及附近草木的样子，没有打斗痕迹，所以，不是什么动物，也没有人在这里打架。再有，从这些血的凝结来看，不是很新鲜，应该是从其它地方带来的，可能是有人恶作剧，故意吓唬人！”
降央卓玛抬起眼睛，看着他的脸微笑。他被她看得有些毛了，解释说：“我是个老兵，还是有点侦查能力的，经常见到血，对血的辨识能力还是有几分的。我向佛祖保证，这绝对是有人在胡闹。”
这么说，降央卓玛就心里有底了。通过前一次的袭击事件和今天的这个莫名其妙的血迹，看来有人要对文成庄园不利，可是这是为什么呢？那人的动机是什么？他是什么人？是被她无意中解雇的雇员，还是某个不知道的时刻，得罪了什么人？有点印象的是她曾经毫不客气地解除了几个修理棚屋和围栏的临时工，其中有个人看起来像流浪汉。
降央卓玛向站长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毫不隐瞒。站长是也想这样，他分析说现在就这么点证据，不能说明什么，需要更多的证据，如果能找到上次那个女通缉犯，也许可以解开一些秘密。
这不是废话嘛。
他说到了点子上了，有了一个目标就有了解决办法，降央卓玛发出了一声压抑了的笑声。说：“站长，你真是我的守护神，你为我及时地解开了一个大事！”
“你知道这人是谁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周围的人175~180身高的瘦男人不多，不找那个女人，我也能找出什么人有嫌疑。这事，我跟拉拉慢慢推演，她的记忆力挺好，我也不差，把曾经的那些雇工一一排查，肯定能找到几个嫌疑人出来。”
“有可能是旅客吗？”
“如果两件事连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单一事件，可能性也不大。先从我们曾经解雇的雇员开始吧。可能不经意间得罪人了。这种人一定是心胸狭窄的人，不难发现。”
“你真是聪明人。把美丽和智慧集于一身的女神是谁，雅典娜卓玛，也许佛祖正在补偿你呢。”
“别那样表扬我，我会骄傲的。”
“骄傲好呀，人先得学会骄傲，才有资格谦虚。”
“嘿，你可不像一个只会耍枪杆子的老兵，有点知识分子的味道。”
“什么跟什么，我这是经验总结，人老经验就多些。什么知识，我可没念过多少书哦。”
还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自己面前实事求是呢？站长为啥会这样，不喜欢她吗？看他刚才的面相，一副色眯眯的，不像，那又为什么呢？他的思想有些让人无法理解，然而，这样反差的真诚却有吸引力，他的外表跟他表现出来的风度和谈吐有点距离，他是个有秘密的男人。
现在，降央卓玛对站长曾经的经历充满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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