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噗通”一声,坠下马的徐晴儿竟落入了水中。

    看热闹的丫头侍从们一看出了事,瞬间慌了,吱吱呀呀开始找东西救人。

    卿若也慌了,她本想着,徐晴儿好歹也是在镖局长大的,多少也该会些马术,方才也就只想吓吓她,谁知竟真闯祸了。

    她从马上一跃而下,慌神地拨开人群,只见徐晴儿似乎不会游泳,在水中挣扎着,一时间被灌了不少水。

    周围的丫头们都是不会水的,而会水的侍从们,碍着男女有别,迟迟不肯下水。

    “都让开!”卿若脱了鞋子,往池中跳去。

    温桃跑到桥上看,到底也慌了,大喊着:“郡主,郡主小心点。”

    紫苏不知从哪抱来几根短浮木,吼开人群,一把将木头扔进池中。

    殊不知,墨玉恰好回来了。

    一踏进后院,便瞧见了这么一副闹腾场景,墨玉也吃了一惊,快步走上桥,这才看见卿若和徐晴儿竟都泡在池水里。

    “怎么回事?”墨玉慌了,声音都厉了些。

    卿若把乱扑腾一气的徐晴儿拖上岸,众人这才定了心。

    “没事吧。”墨玉冲到两人旁边,一边遣散众奴仆:“还围着作甚!紫苏,快去请大夫。”

    “是。”紫苏不放心地扫了眼卿若,便着急地跑出去了。

    徐晴儿被灌了不少水,伏趴在地上,一直咳个不停,甚至鼻腔里也呛了池水。

    而出于本能,卿若救徐晴儿时,也被徐晴儿折腾地喝了好几口水。

    “可有事?”墨玉忙不迭地扶起卿若,急忙将地上那件干净的长袍给卿若披上。

    卿若才起没多久,除了一开始披着的长袍以外,就只穿了内衫,过了遍池水便湿透了,还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衣裳。

    “咳咳,我没事,你快瞧瞧她。”卿若握紧了衣裳,从地上爬了起来。

    墨玉见她无事,这才安心些。

    而另一边的徐晴儿情况确不甚好,墨玉准备将徐晴儿扶起来,可是才动她的腰,徐晴儿便哭嚷着:“疼!”

    墨玉眉间不禁凝重起来,放平了徐晴儿,手指轻按徐晴儿的腰椎处。

    果不其然,徐晴儿闹得更厉害了些:“好疼,咳咳咳。”

    “阿若,你小心扶一下,我把她背回去,切莫动她腰了。”墨玉脸色越发不好了。

    墨玉向来稳重,一般不会露出这幅慌乱的表情,卿若暗觉不好,倒也听话地扶起徐晴儿,放在墨玉背上。

    “墨玉哥哥,这女人,想害死我。”徐晴儿浑身湿漉漉,委屈地趴在墨玉背后。

    人命关天,卿若自知自己做错了,也不再与徐晴儿赌嘴了。

    “墨玉,她不会是伤了筋骨吧。”卿若也同军医打过交道,多少懂些筋骨外伤的学问,方才听墨玉的话,心里便猜到了几分。

    “等大夫来了再说。你先回去清理一下,免得着凉。”说完,墨玉就带着徐晴儿往客房走去。

    不多时,紫苏就带着大夫去了徐晴儿的住处。

    卿若回去换了件干净衣裳,也跟着去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女医的诊断:“小姐许是撞到了硬物,伤到了腰肌。”

    “可算严重?”等不及女医说完,卿若就冲了进去。

    女医被这一声打了茬,倒是没能迅速反应过来,看着卿若走了进来才继续说道:“所幸只是外伤,未伤及椎骨,外敷些药就好了,不过呛了水又受了惊吓,还需得好生休养。”

    女医又开了几副药,这才离开。

    徐晴儿坐在榻上,看着卿若,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来干嘛?见我伤得轻了,不过瘾?”

    “徐晴儿!”墨玉斥道。

    “墨玉哥哥!我都被她害成这样了,你还想帮她说话吗?”徐晴儿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墨玉问道。

    “我只是想试试她的马,谁知道这女人心怀不轨,居然踢马,害马受惊,直接带我摔进了池中。”徐晴儿委屈更甚,一想到方才被马甩得都抓不稳马缰,到现在心情都难以平静。

    她见墨玉一脸为难的样子,索性趴在墨玉怀里大哭了起来,杏雨梨花不过如此。

    “是我送给你的那匹马?”墨玉抬眼看向卿若,脸色凝重。

    “是。”卿若点头道。

    墨玉:“既然是我送的马,那我也有责任。”

    徐晴儿咬了咬嘴唇,不服气地抬头看着墨玉,还想说什么,却被墨玉提前打断。

    “阿若今天先回去吧,你也受惊了。”

    “墨玉哥哥!”

    “今天是我不对,是我意气用事了,可我从没想害你如何,更不希望你真出事,现在看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毕竟是自己错,多说无益,卿若只想赶快离开。

    “谁让你走的!”徐晴儿还在后面生气。

    “够了。”墨玉低吼住,徐晴儿从未见墨玉发脾气,就算不是发脾气,也从未这般厉声同她说话。

    “墨玉……”徐晴儿下意识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既然受伤了,那就好好休息,再如何生气也是无益。”墨玉不着声色地推远徐晴儿。

    “可是,明明是我吃亏。”徐晴儿虽止住了哭声,可到底还是觉得委屈,以往在蓬溪家中,也从未有人让她受过这种气。

    “既然在墨府受伤,墨家自然会负责照顾到底。这些天你就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再安排人,送你去你那亲戚家。”看见徐晴儿一副哭唧唧的模样,墨玉只觉得一阵头疼。

    “我不走!”徐晴儿使劲摇头。

    “这里是中丞府,你一个女子,在这里留太久,容易让人误会。”墨玉说道。

    “误会便误会!她卿若可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被旁的男子拒绝后又强嫁给你,那我也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徐晴儿激动起来。

    “阿若是阿若,你是你。”墨玉淡淡回道。

    “有何不一样,除却身世家世,我徐晴儿哪点比她差。墨玉哥哥,你可知,我这次偷跑来黎都,就是为了见你!”话音刚落,就瞧着徐晴儿不知何时,又哭了起来,她不顾腰部痛意,坐直腰身,无比坚定地看着墨玉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墨玉,你可知,我从很久以前,就爱慕于你。”

    然而,这句话不仅只有墨玉听见了,同样听见的还有门外迟迟没有离开的卿若。

    她方才想着,徐晴儿性子傲,要不要再回来道个歉,结果才回来便听见了这些话。

    说不上来是何滋味,不是生气,但心里就是莫名高兴不起来,如同压了块大石头,突然就让她难以呼吸了。

    不该再进去打扰他们了。

    卿若这样想着,转身拔腿就离开了院子。

    紫苏找来了女医后,就回院子里查看自家郡主。

    可是回来的时候,卿若又刚好离开了。

    在紫苏刚收拾好卿若替换下来的湿衣裳时,就瞧见自家郡主突然冲回了院子。

    卿若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甚至有些惨白,手也不停颤抖着。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紫苏还以为是徐晴儿的情况不太好,卿若这才吓住了,便问道:“莫不是徐姑娘……”

    “没事,都没事。”卿若摇摇头。

    紫苏收回手,突然注意到卿若腕上的伤口,虽然不大,可还在流血,连忙说道:“郡主,你这手,怎么也受伤了,我去拿着纱布,给您包扎一下。”

    “没事,不疼了。”卿若收回手,失神地摇摇头,便往屋内走去。

    才回来的温桃,见卿若格外丧气,不免好奇:“郡主怎么了,这么难过?难道那徐……”

    紫苏制止道:“莫要吓猜忌,你先去外院客房看看。”

    入夜,整整一天,卿若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里。

    整整睡了一天,到了天黑,才迷迷糊糊醒来。

    紫苏怕吵到她,只点了一盏灯。屋内昏暗,卿若环顾四周,只觉得一阵茫然。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内心突然空荡荡的了。

    算不上难过,却也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呢?是因为听到了徐晴儿的告白?

    怎么可能,自己从一开始不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吗,早就清楚的事,怎么会让她不高兴。

    紫苏挑灯进来,见卿若坐在床榻上,这才说话:“郡主醒了?厨房送来了饭菜,吃些吧。”

    卿若摇摇头,表示并没甚胃口。

    “好歹吃些,睡了一天了,奴也不知郡主为何不高兴,只能这般劝着。”紫苏边说着,一边将屋内的灯火都点亮了。

    屋内总算亮堂起来了,紫苏这才看见卿若脸上的泪痕。

    “郡主这是怎么了。”紫苏不明所以,连忙坐在床边,用帕子替卿若擦了擦脸。

    卿若兀地搂住了紫苏的腰,低低地把头埋进紫苏怀里。

    紫苏一愣,却也没抵抗。其实很久以前,自家郡主每回委屈挨长公主训斥的时候,也喜欢抱着她哭。

    只是今日,郡主不是挨训斥了,也没有哭罢了。

    “做噩梦了。”卿若吸了吸鼻子,轻声回道。

    “做什么梦了。”紫苏问。

    “记不清了。”

    紫苏也不再问了,转而抬起卿若的手腕,腕上伤疤的血渍已经干了。

    “今天下午,郎君来过。”紫苏缓缓开口,接着又用帕子去沾些茶水,替卿若擦拭血渍。

    “他来干嘛?”卿若问。

    “许是担心郡主吧,可是郡主正在休息,便没打扰了。”紫苏柔声说。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正受伤的又不是我,他该关心的是徐晴儿才对。”

    “可是,一个夫君关心自己妻子,本就不需要理由。”紫苏道:“徐姑娘受了伤,郡主想来也受了惊吓吧。”

    “还好,不过徐晴儿没事,我也就安心了。”卿若把头埋得更深。

    良久,又把头扬起来,看着拿帕子替她包扎伤口的紫苏,问道:“紫苏,你想将军府了吗?”

    “郡主为何这么问?”紫苏不解。

    “因为,我想家了。”

    “……”

    “墨府,一点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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