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丘鹤死了。
昨日卿若才去了地牢看高丘鹤夫妻两人。
没想到世事无常,第二天,大理寺就传出了消息:昨夜二皇子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具体怎么死的,却并没详细透露。
卿若听了这消息,也不由得吃惊。
她特意问了从大理寺回来的墨玉,墨玉只说,高丘鹤不知从哪得来了毒药,昨天夜里自己服毒自杀了。
不过好在,高丘鹤已然陈述了罪状,也印了手印。没多久,待新圣人同意,高丘鹤的复版罪状书就贴遍了黎都大大小小的所有街道。
卿若又询问了高丘鹤王妃徐氏的情况,墨玉只是摇摇头。
徐氏,原本那般娇柔贵气的人,相必也随高丘鹤一起去了吧。
卿若对高丘鹤夫妻没什么感情,可是她之前见过徐氏好几次,在京都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而她背后的徐家也是黎都的名门望族。
这般人,如今说没就没了。虽说可恶,可是徐氏是受牵连,到底还是让人有些不忍。
高丘鹤的案子结了,那匹暗地里支持高丘鹤高晨兴的臣子总算安分了几日,不再会每日三番五次地分匹去和高鹿阳“吵架”了。
登基后的事宜也处理得差不多,高鹿阳总算落得了片刻清闲,便打算邀着卿若入宫陪他下下棋。
高鹿阳行了方便,不仅允了卿若携带兵器,还给了她白玉令牌,说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卿若入宫的时辰比同高鹿阳约定的时间早些,上次因为高庭云没去成太后那,今儿入宫,便想着再去景宁宫看望看望。
说来倒也巧,太后如今搬去的景宁宫虽然离前朝远了,可是却又与那高晨兴的母妃,也就是如今的齐太妃所居住的朝露宫极为邻近。
所以卿若去景宁宫的途中倒也能路过齐太妃的朝露宫。
只见原本宫殿门上挂着朝露二字的牌匾,不知何时已替换成了“连理宫”三个字。
“在地愿为连理枝,这齐太妃倒也痴情,皇舅舅去世了,她还特意改了宫殿名,虽然,这名字不好听,不过也确实挺感人。”卿若停驻下来,感叹道。
“郡主有所不知,这名字是太后殿下改的。”旁边的宫女低头回道。
“太后?太后为何改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只听宫门突然被打开,一些个瓶瓶罐罐被人扔了出来,险些砸到了卿若,而随之被扔出来的还有一名小太监。
小太监一个不稳,直接被门槛绊倒。
“没眼见的东西,父皇那般喜爱我母妃,怎会舍得让我母妃陪葬,给本宫滚!”高戚陈紧接着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叉着腰,气冲冲地骂道。
小太监连连低头认错,跌跌撞撞地捡起那些个碎片瓶子,也不顾手被割破,转身就要离开。
却猛地又撞见了杵在一旁的卿若,脸上的委屈更甚了。
“濮阴郡主万安,濮阴郡主恕罪。”小太监嘴巴溜溜地回了句客套话,转身就跑开了。
高戚陈转头瞪向卿若,满脸写着不高兴,她怒道:“看什么看,这里没热闹给你看。”
本就不耐看着她,这会子又发癫地说这些话,卿若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发火,那高戚陈就嘀咕一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转头又走了进去,宫门又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她这又发哪门子疯,我还没与她算账,她倒先冲我发脾气?”若不是高戚陈进得太快,卿若真恨不得给她两巴掌。
旁边的宫女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太后奉先帝临终口谕,齐太妃与先帝情深意切,要齐太妃同先帝陪葬同陵。”
“陪葬?”卿若惊讶地提了音量。
连理宫里又穿出了好大一阵瓷器物品摔碎的声响。
“是,太后把齐太妃宫中原本的名字‘朝露’二字改为连理,也是取的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意思,正是意指合葬一事。”宫女低声继续解释道。
卿若了然,难怪方才那高戚陈会发那么一通火气。
齐太妃本是西域的人,纵使再情深意切,也断不会接受“陪葬”的旨意,到底都是惜命的人,现在恐怕也气的厉害。
“而且,太妃如今也算是被软禁在这连理宫了,自从先帝中毒,太妃说是思虑成疾,不宜出门,其实是现在的圣人压根不让她老人家出这宫门,哎,太妃真是可怜。”宫女又道。
而她身后其他的宫女却吓出了冷汗,赶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这小宫女瞧着卿若紧皱的眉头和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乱地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害怕地跪了下去,颤颤巍巍道:“奴不该妄论太妃,胡言乱语,还请郡主恕罪。”
“……无碍。”
景宁宫比不得原来皇后时居住的甘泉殿,景宁宫一进门就以一丛幽竹做萧墙,里面的房屋布置简洁,里面摆放了各种应季的罕见花种,宫院中间,还有三棵赤红落了一半的红枫树,别有一番寂静滋味。
与其说景宁宫是一处宫殿,倒更像是修身养性的小花园。
太后才搬来三日,院子里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过卿若向来不喜这种味道,索性直接坐在宫院内的一块巨大的石椅上等候。
等候良久,才有宫人汇报,说:“太后娘娘感伤先帝之事,潜心礼佛,不愿见外人。”
倒像是太后素来的脾气,卿若点头应下,反正不过顾些礼数,既然不愿见她,卿若倒也不怎么在意,直接离开了。
景宁宫内,老嬷嬷将卿若离开的消息回禀给太后之后。
跪在软垫上捻着佛珠的太后闭着双眼,淡淡道:“这孩子心思单纯,虽是真心待先帝,可是越单纯的人越容易坏事,况且先帝驾崩之时,她也在场,交涉过多露出问题,只会坏了我的事。”
“只要她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说,等处理完齐太妃,再见她也不迟。”太后手中的动作不减,淡淡吩咐道:“回头让人去高戚陈那做些手脚,让她给本宫好好待在自己的宫里。暂时还没轮到她。”
处理完要紧大事,剩下的琐事之间交给了那些个略微信得过的内阁,上位这些天以来,高鹿阳久违地享受这几刻清闲。
他按着记下的棋谱,刚摆放完最后一颗棋子后,卿若就来了。
“圣人,我来了。”卿若笑着跑到高鹿阳对面坐下,她瞧着已经摆好的棋盘,问道:“这怎么都下一半了?”
高鹿阳抬眼看她,笑着提醒道:“不记得了?这还是上个月咱两没下完的棋局,下一半你跑了的那局。”
卿若皱眉思索良久,然后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可是转头又苦恼起来:“怎么,还要接着上次下?”
“怎么?不行?”
“额,行行,圣人都发话了,微臣岂敢不从。”卿若叹了口气,其实上次那局她是想悔棋来着。
“不是说了吗,以后不在朝堂时,依旧唤我表兄即可。”
“是,表兄殿下。”卿若此刻皱着眉头,捻着棋子开始继续思索棋局,一边漫不经心问道:“那表兄这次喊我入宫就为了接着下棋?”
“嗯。”高鹿阳不予置否应下。
“还真是?你这圣人当得……属实清闲了些。”卿若撇撇嘴故意说道。
一旁的小太监却开了口:“郡主不知,我们圣人这几日哪有清闲,没日没夜处理政务,已经好些天没怎么合眼了。”
“多嘴!”高鹿阳训道:“下去!”
卿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问:“当真?那你还不快去休息,还拉我下什么棋。我也真是糊涂,你才登基,政务自然多得不得了,还真以为你是清闲得找我来下棋的。”
“睡不着。”
仔细一看,确认能瞧见高鹿阳眼底有淡淡的疲态。
卿若本来还想问问齐太妃的事,听见了高鹿阳几日都不曾合眼,心里便将这些琐事都放了。
比起好奇,还是高鹿阳的身体更重要。
“不行,那也别下棋了,快去睡,你这才登基就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哪行。”卿若劝道。
“说了睡不着,你呀就别操心了,乖乖陪我下会棋。”高鹿阳道。
“不行,我去让人给你点柱安神香,总能睡着的,躺会养神也比下棋好。”说着,卿若就打算离开去唤宫人。
“卿若,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让你入宫陪朕下棋就是想图个心静,这几日那些个大臣惹得我实在心烦,如今高丘鹤死了,他们总算安分了些,今日消遣片刻,明日还得继续处理那些个私党。”高鹿阳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说道。
卿若沉默片刻,还是坐了回去。
“也就在你这,我才能稍微放松些。”高鹿阳眉间的郁气稍稍卸下。
“那我不说了,我陪你下便是。”
高鹿阳欣慰一笑,他撑着额头,一手执起棋子。
一旁燃着的香炉袅袅升起,周围的宫人只留了两三个,一时间倒是安静不少。
棋局几近终局,高鹿阳的白子却突然停了下来。卿若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
只见高鹿阳不知何时,居然撑着桌子睡着了。
方才不还说睡不着嘛,这会子倒睡得挺香。
卿若小声唤来了方才侍候的小太监,让他取来毯子给高鹿阳披上。
小太监见高鹿阳睡着了,露出一副惊异模样,他低声对卿若道:“果然还是郡主厉害,下个棋就能把圣人弄睡着了。”
“这哪是我厉害,是他自个太困了吧。”
“郡主不知,今日天未明的时候,奴们在殿里点了好几次安神香,结果圣人躺了好几个时辰都没睡着。这会子郡主一来,圣人就睡着了,可不比安神香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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