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里，来了位稀客。
原来是听说顾徵这些醒来，特地带着萧然然前来致谢的萧钟及萧夫人，萧弈和明承也在他们边上站着。
顾老夫人与萧钟及萧夫人在正堂寒暄。
萧弈、明承便带着萧然然去了顾徵那处。
还没见到顾徵，就遇到了在院子里晒药的白胡子老头。
萧然然怀里的小刺猬钻进萧然然的衣领里，只露出一个藏不住的屁股。
白胡子老头见状哼了一声：“老夫要想那你入药早就逮了，还能让你蹦跶到今天？”
“你老少说几句。”华佩走过来，伸手朝朝白胡子老头讨药，“给两片霜桑叶。”
“你这女娃娃怎么一点不客气？”白胡子老头抱紧了自己的药罐，故意板着脸。
“给不给？”佩华的手往前伸了伸。
“好好好，给给给。”白胡子老头真是怕了院子里这几尊杀神，本来只有两个，其中有个还没头脑，现下全部聚齐了，他这把老骨头敢说一个不字吗？
萧然然出府的次数都不多，就跟别提什么女剑客了。
偏生华佩今日一身红衣，绑着高马尾，看起来风姿飒爽，极其吸睛。
萧然然一双眼都快粘到她身上去了。
“姐姐。”她声音小小的，可华佩是什么人，她那听力可是在北归神殿训练过的。
她拿了霜桑叶，就走了过来：“两位公子和小姐有何贵干？”
标准的江湖礼节。
干练、侠气。
“我们来探望一下顾徵，顾徵救过我妹妹的性命。”萧弈恭敬回礼，用的也是江湖手势。
这时候萧然然又眼巴巴望着华佩喊了一句姐姐。
佩华伸手摸了摸萧然然的头发，继而就被她怀里那只刺猬吸引了，好奇道：“这是什么？”
“苍耳！”被摸了头的萧然然可开心了，双手抱着苍耳给华佩看。
可华佩身上杀气太重，苍耳害怕地缩成了一团，怎么都不愿意抬头。
“挺有脾气。”华佩笑眯眯道，顺手又捏了一下萧然然的鼻子，完全忘了边上还有两个公子哥。
“咳。”明承咳嗽一声提醒。
佩华这才想起，转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模样，绷着脸道：“主子还没醒，两位公子还是哪里来哪里去吧。”
“这位姐姐，我们就是探望一下，没有恶意的。”明承笑的像朵花，然而华佩压根不吃这一套。
院外隐隐约约走来了个人，近些再看，原来是顾衍之。
萧然然看到顾衍之，忽然往萧弈身后躲了躲，这样子不像是怕生，倒像是在害羞。
萧弈瞥了一眼顾衍之，才解释说道：“这位姐姐说顾徵没醒。”
“啊，那我下次再来？”顾衍之看了一眼华佩，转身就走，这操作直接惊呆了明承和萧弈。
“他一天能来三十几次。”华佩看着远去的顾衍之，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
我的天，这人魔怔了吧！
明承下巴都不知掉哪去了，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华佩手里的药，疑惑道：“桑叶性寒，顾徵能用吗？”
“不是主子用的。”华佩古怪地看了明承一眼，慢慢把手藏到了身后。
就在这时，屋门开了，荼蘼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三个陌生人在院子里，不禁叹了句顾徵料事如神。
“顾徵醒了，你们进去吧。”
“啊？好！”明承和萧弈两个喜出望外，拉过一脸茫然的萧然然，呲溜一声从荼蘼边上蹿了进去。
顾徵斜靠在木塌上，闭目假寐。
一眼望过去，他还是单单只穿着一件白色锦袍，衣袖领口处露出的地方，全都缠满了绑带和纱布。墨发也是半束半披，系着的葭灰丝绦松散垂落，耷拉在肩头，和他本人一样虚弱。
他的脸色过于苍白了。
萧弈和明承第一眼看到他就是这个感受。
顾徵察觉到动静，缓缓睁开眼。
平日里怕生的萧然然睁着大眼睛，对上这双平淡如水的眸子，心头涌起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顾徵睫毛轻颤，还没有下一步动作，苍耳就赶在三人跃上了木塌，头蹭着他的手，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三人均有一瞬间的呆愣，直到顾徵抬眼望过来。
萧弈结巴了一下，紧张道：“那个，苍耳快下来，你那么沉压到顾徵了！”
苍耳当听不见，屁股对准萧弈。
“无碍。”
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苍耳的耳朵，软软的，很有弹性，顾徵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琢磨着什么时候也去给荼蘼找一只，起码他不在了以后，还有个小东西能陪着她。
苍耳卖力地翻了个身，顾徵摸了摸它的软肚皮：“小东西，萧府伙食不好吗？怎么还惦记荒院里的青菜。”
语气好生宠溺，这让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在发生变化，东门下的那个杀神，关在荒院里的恶魔，仿佛都不是他一样。
他只是无数个身份的集合体，冷不丁冒出来任何某一个，都截然不同的，只不过都叫顾徵而已。
“漂亮哥哥。”萧然然歪着头，脆生生喊道。
“嗯。”顾徵低低应了一声，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望向边上两人，“什么事？”
“没，没事。”明承红着脸，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
“对不起顾徵，之前是我们误会你了！”萧弈吸了口气，上前一步诚恳道，“我们不该，那样对你。”
“对不起。”明承紧跟其后，垂着脑袋，“也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顾徵手上一顿，神情淡淡道：“记不清了。”
也是，顾徵救了那么多人，明承和萧然然与他而言，都只不过是极其普通的一个。
“顾徵！你要敢再用天道，本公主就活剥了你——”就在这时，荼蘼气冲冲闯了进来，直接忽略完全懵逼四张脸，包括刺猬苍耳。
她毫不客气地站在木塌前，像个土匪头子似的，恶狠狠道：“你又不是菩萨，救济什么苍生！”
顾徵：“……”
心里嘀咕道，我家媳妇好凶，好凶好凶。
“姐姐好。”萧然然弱弱伸出一只小手，挥了挥。
荼蘼压下眉目间的怒意，她对事不对人，萧然然不过一个失了心智的小姑娘，还不至于让她刁难。
顾徵委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我听你哥都说了，你居然还学会半夜偷翻人家姑娘的闺房了？”荼蘼冷哼一声，“好的很啊顾徵！”
顾徵像是没反应过来，缓缓的眨了眨眼，而后才疑迟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傻子！”荼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而她一对上那副澄澈无辜的脸，就没骨气地败下阵来。
“哪个，哥哥？”顾徵还停留在上一趴，眼神中透出几分疑惑。
“这次是你三哥。”荼蘼坐下来，目光悠悠落在苍耳身上，嗓音细微地变化了一下，“这就是你送给人家的礼物？”
啊？顾徵顿时觉得手上的刺猬有点烫手，只把它往边上一推，有些窘迫道：“你喜欢我再去找。”
“不必了。”荼蘼撅了噘嘴，“你送人家小姑娘刺猬，却只知道把白泽丢给我。”
白泽可是通灵的古剑呐，关键时刻能护主！不比一只刺猬好？顾徵搞不懂荼蘼的心思，脸上一片迷茫。
又听荼蘼说了句傻子。
边上吃狗粮吃到撑的明承和萧弈一脸呆滞，毕竟他们没见识过顾徵还有这幅面孔，一直以为他是清贵无双的高岭之花。
原来，在亲近之人身边，大家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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