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很快就回来了。

    他“啪”的一下出现在了房间里,递给邓布利多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邓布利多皱起了眉,他看着那朵娇艳欲滴,一看就是现摘的玫瑰,一言难尽地说:“你为了摘一朵玫瑰,还特意幻影移形?”

    他难以置信地说:“就一层楼,你就不能从正门进来吗?又没有其他人。”

    而且,邓布利多看了一眼楼下的玫瑰丛,这就是借自己的花再献给自己吗?

    格林德沃呼吸稍微乱了一下,他喘匀了气,还来不及感慨身体确实不像十六岁的时候矫健,就被这话噎了一下。他说:“我是从格里戈维奇那里过来的。”

    格里戈维奇?邓布利多突然意识到,格林德沃此时用的还是他以前那根枯树枝一样的魔杖。

    “去哪里干什么?找老魔杖吗?”邓布利多憋了一口气,格林德沃真是一点没变,就算是在虚假的世界里面,追求力量也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唔。”格林德沃大概猜到邓布利多在想什么:“也不是。我是去证实一件事。”

    他凝视着手里的旧魔杖,摩挲了一下,开口:“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我’怎么可能是到四十多岁都不去获得老魔杖的人呢。这一点都不合理。”

    邓布利多腹诽,你对你自己还真是了解。

    然后,邓布利多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他居然是因为魔杖起疑吗?难道不是我和他一直都没分开还结婚这件事更奇怪吗?

    格林德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邓布利多心里五味杂陈,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你继续。然后呢?”

    他看了看格林德沃的魔杖:“你居然没拿到老魔杖?”

    格林德沃冷笑一声,他的声音突然像淬了冰一样,十分尖锐:“我根本没离开这里。”

    什么?!

    “什么意思?!”邓布利多猛然站起来,一时间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他喉咙发紧,试探着问:“总不会是你魔法失灵了吧。”

    “怎么可能!”格林德沃嗤笑一声,他的面色罕见的有些凝重:“我根本出不了这里——我们被困在了戈德里克山谷!”

    “不仅如此,”格林德沃不顾邓布利多难看的脸色,接着说:“从你们家出来,往东那条小道一直走可以直接进入森林深处——我记得墓地是在那个地方——然后墓地的北边有一条被灌木丛掩盖的小道,从那条小道过去,走大约五百米是一个集市——就是你以前常去的那个——它消失了。”

    “消失了——是什么意思?”邓布利多艰难地开口。

    “现在——墓地、那条可以通往集市的小道、包括存在于戈德里克山谷外面的那个集市全都消失了。”

    梅林知道格林德沃突然拐去墓地的时候他有多诧异,那里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只是一片茫茫森林。

    如果不是格林德沃对自己的记忆一向很自信,如果不是他已经发现了这里的问题,他也许就要开始自我怀疑了。

    邓布利多脸色一白:“我父母的……”

    “对。”格林德沃深吸一口气:“都没有了。我很抱歉,阿不思。”

    邓布利多嘴唇发白,手里死死攥着那朵玫瑰,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格林德沃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老朋友。

    “啪嗒”一声,玫瑰断了。

    邓布利多像是被这个声音突然惊醒了一样。他机械地看着手里的两截玫瑰。

    突然,他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抓起玫瑰断了的茎,屏住了呼吸。

    他失声:“这……”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格林德沃走过来,拿起玫瑰的一截,指给他看:“这是我从楼下的花丛里‘亲手’掰的。”

    “可这里面明明是……!”

    “纸,没错。”格林德沃叹了一口气:“所有的都是这样,花茎,枝干,花瓣。看着是花,闻着也是,可你把她掰开的时候,就会发现里面全都是一层一层的纸。”

    “这里的一切都是纸。”格林德沃把四分五裂的窗户的残骸给邓布利多看:“木头是纸。”然后他一用劲,把椅背掰了一块下来,看上去坚硬无比的木椅竟然就被轻易地掰下来一块:“椅子也是纸。”

    “你猜,格林德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露出森森白牙:“这里的人是不是纸?”

    邓布利多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几下,突然伸手抽出魔杖,冲着自己的手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格林德沃一惊,一把把他鲜血淋漓的左手扯过来,开始念一种非常复杂的,连邓布利多也没有听过的愈合咒。

    狰狞的伤口随着柔和的白光肉眼可见的开始止血,变粉,愈合。

    格林德沃愠怒地说:“你想提前见梅林吗?”

    邓布利多惊讶地感受了一下痛感,说:“看来我不是在做梦。毕竟还会流血不是吗?”他看着格林德沃紧绷的脸,笑了一声:“不用担心,只是个小伤口。”

    “你一点分寸都没有!”格林德沃大声道:“你只能庆幸我的愈合咒和我的黑魔法一样好!”

    “是的,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多亏有你,盖勒特。”邓布利多真诚地说。

    格林德沃鼻子里喷了一口气。

    “所以不要有什么双双赴死就能离开这里这样的念头,盖勒特。”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盯着格林德沃,接着说:“不知道会不会死,但起码会痛会流血,死了也许就真死了——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你最好不要去尝试。”

    格林德沃撇撇嘴,不置可否。

    “我可没打算和你一起死。”格林德沃突然饶有兴致地说:“我要是死了,圣人阿不思会为他的老情人殉情吗?”

    “巧了,我也一样。”邓布利多冷漠地说:“不会。”

    “真无情啊。”格林德沃感慨:“你对我还不如对你们学校秋天的落叶!”

    邓布利多白了他一眼。

    “真神奇,是不是。盖勒特?”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摆弄着那根玫瑰茎:“什么样的魔法能模拟这样庞大的工程呢?”他还戳了戳格林德沃的脸:“还这么真实。”

    “我得提醒你,阿不思。”格林德沃讥笑着:“我可是真的。”

    “你的研究热情真是一点都没变。”格林德沃补充道:“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不是研究!”

    “你有什么思路呢,盖勒特?”

    “我猜,或许是一个大型的魔法阵。”

    “所以,”邓布利多接着说:“我们得找到它,把它破坏掉。或者找到画阵人,或者找到魔力的源头,切断它的魔法供给。”

    格林德沃点点头,把手里的魔杖扔起来再接住,站起来开始解门上的咒语。

    “你要去做什么?”邓布利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格林德沃漫不经心地说:“去找那个小怪……小鬼问些事情。”

    “问些事情。”邓布利多重复了一遍:“难道不是去抓住那个孩子好好审问吗?”

    格林德沃听着邓布利多的语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阴沉了下来:“阿不思,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截了当。”

    “我的意思你明白,盖勒特。”邓布利多不带感情地说:“我比你想象的了解你,更知道你的手段。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为了获得什么情报对那孩子施黑魔法,或是其他什么恶咒,”邓布利多补充到:“摄神取念最好也不要——她还是个孩子,你知道那对大脑伤害很大。”

    格林德沃突然发现他对邓布利多了解还不够深他目瞪口呆地说:“感情用事!你真把自己当圣人了吗邓布利多?她是这里和现实唯一的不同,她很可能就是那个关键!我们不能因为心软把自己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可能’。”邓布利多说:“你要为了一个可能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吗?”

    “无辜?女孩儿?”格林德沃阴阳怪气地重复:“你明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人类!我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

    格林德沃不怀好意地说:“还是你终于发现自己有子宫了?”

    “很抱歉,盖勒特,我无法忍受你在我面前折磨一个女孩儿。”邓布利多不肯退让:“而且,你怎么能确定她跟你一定没有关系呢?我记得罗齐尔小姐对你很忠心。”

    格林德沃像是第一次认识邓布利多一样:“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吗,阿不思?”

    格林德沃被气笑了:“虽然我确实不算什么好人阿不思,但你不能这么侮辱我的感情!”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下,声音软了一下:“你知道我做不到的——她就像安娜一样!我不能再见证一个女孩儿的逝去了,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邓布利多的心里仿佛在滴血。

    听到这个名字,格林德沃突然沉默了。

    “我们……我们可以用一些其他的办法。”邓布利多有些恳求地说:“去套话?去引诱?怎么样都行。”

    邓布利多的声音有些颤抖:“在确定她是幕后黑手之前,别动手,别伤害她的性命。我请求你,盖勒特。”

    格林德沃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他转过身,对着那双他永远无可奈何的湛蓝的、湿润的双眼,妥协了。

    “好吧好吧。”格林德沃无奈地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

    邓布利多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着说:“谢谢你盖勒特,谢谢你愿意迁就我。”

    以前还不是一样。格林德沃嘟囔着:每次让步的都是我!

    “你打算怎么做呢?盖勒特。”

    格林德沃突然忧郁地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像下定决心一样:“我去看着她。”

    “怎么看?”

    “今天晚上,”格林德沃不情愿地说:“我去陪她睡觉,监视她。”

    邓布利多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注意安全,盖勒特。别忘了我们约定的事情,发现问题可以先控制住她,但别伤害她”

    格林德沃有些受伤地盯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说:“你怎么了?”

    “我们不是结婚了吗?阿尔。”格林德沃怨念很深:“我们应该住在一起,做些重要的事情你不挽留一下我吗?”

    邓布利多太阳穴跳了跳,忍,他对自己说。

    “你刚才还说这是虚假的,盖勒特。”邓布利多微笑着说,不为所动。

    “你变了,阿尔。”格林德沃控诉道:“你以前可没有这么无情和害羞,在谷仓里的时候,你明明”

    “砰”邓布利多脑子里的弦断了。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邓布利多保持着微笑,虽然看起来分外恐怖(格林德沃觉得一阵冷风吹过):“我就会在你睡着的时候把你的袜子塞到你的嘴里去。”

    “你以前明明很温柔!”格林德沃大声道。

    “盖勒特。”邓布利多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魔杖:“你这么喜欢这张床的话,可以换成我去监视奥莉。”

    再多说一句,邓布利多面无表情地想,他就把他变成一只白毛的鹦鹉。

    反正发型也和他的审美很符合,盖勒特应该会很高兴。邓布利多恶狠狠地想。

    格林德沃:“”

    “好吧,放轻松,别这样阿尔。”格林德沃摊了摊手,试探着把邓布利多的魔杖从他手里抽出来(邓布利多哼了一声),正色道:“你以为我会给你们独处的机会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多喜欢那个小崽子。”

    邓布利多:“???”

    “看我就好了,亲爱的。”格林德沃笑得十分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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