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静磕磕巴巴地解释,好半天总算说清楚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吃饭的时候,腿哥哥不开心,我还把爹爹让给他了呢。”

    周珏还是不高兴,他不想当新娘子,“我把我娘也让给你了。”

    顾明静眨巴着杏眼,乌溜溜的转,“那我是你媳妇儿,你要让着我。”

    周珏闻言扭扭捏捏半天,就是不肯松口,反正他不想当新娘子。

    “我要回去让我娘画画了。”

    顾明静看到周珏就这样跑了,很不高兴,“哼,腿哥哥真是的,我也当了新娘子,他为什么不能当新娘子?”

    说完也转身就跑了,只留下豆豆满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隋愿发现这些天顾明静安静了许多,也不乱跑了,也不叫着要出去玩儿,每天就逗逗弟弟,缠着顾之恒讲故事,隋愿趁机给她抹了许多东西,希望她能白一些。

    顾之恒看她折腾,总是笑:“她还小,没有张开呢,等大了些,自然就白回来了。”

    隋愿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现在好好养着,以后说不定就晒不黑了,好歹是个女孩子,总不能老是这么黑乎乎的吧?”

    她说着又拉过顾之恒,也往他脸上抹了一些。

    顾之恒说不过她,老老实实坐在躺椅上,任由隋愿动作,这次他受了大罪,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养着,等世子来了消息,他还要回战场。

    没两天裴宁也发觉,周珏居然也不嚷着要出去找铁锤妹妹了,反而是缠着自己画画。

    她觉得他还太小,过早执笔对身体不好,“珏儿,为什么突然要画画?”

    周珏揪着手指,“顾叔叔说,爹爹要看我的画像,娘你快点画,万一顾叔叔要走,爹爹就看不到我的画像了。”

    裴宁心里一阵酸楚,知道这是顾之恒哄小孩的,但还是很感激他,便笑着让丫头拿来了纸笔,“好,娘一定给你画好。”

    周珏左看右看半晌,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小脸上满是笑意,“娘,我就站这,你一定要把我画的像一点。”

    “好。”裴宁喉间发堵,笔尖一时怎么都落不下去,她狼狈的转头,装作口渴喝了杯茶。

    这时杨氏牵着豆豆过来了,她家中的活计才刚做完,“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这几天没精打采的,也不出去玩儿了。”

    裴宁笑着让丫头上茶:“是啊,呆在家里好多天了。”

    豆豆看到周珏一动不动,便上去拉他,“我们去找明静玩儿吧。”

    周珏摇头,“娘要给我画像,这是给爹爹的。”

    豆豆知道周珏的爹爹没有回来,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突然就跑出去了。

    顾明静此时正缠着隋愿,“娘,给我抱一下,把弟弟给我抱一下。”

    隋愿小心翼翼把明睿递过去,“你小心些,别摔着弟弟,会疼的。”

    顾明静看着白白嫩嫩的弟弟,还没抱好就听到豆豆喊她,她犹豫一会儿,还是丢下弟弟跑出去玩儿了。

    隋愿笑着看她急匆匆的背影,“这丫头真是,一会儿一个样。”

    又把明睿交给奶娘,准备去洗漱一下再歇午觉,刚才抱孩子出了一身汗,那亚的白天实在是太热了,比宁安还要热许多。

    顾之恒跟着进了卧房,捧着一卷书连连点头,“可不是,这性子跟你一模一样。”

    隋愿气的戳他脑袋,“你胡说八道。”

    顾之恒见这里终于安静下来,看她俏脸酡红,纤腰婀娜,不由心旌摇曳,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俯下身子,唇舌纠缠,直到隋愿唇瓣刺痛,不停推他才停下。

    两人久未亲昵,都有些意犹未尽。

    这段时日隋愿总是不许顾之恒乱动,实在是那处伤口太吓人了,结痂也极慢,她日日亲自给他换药,如今总算是彻底结痂,不用涂药了。

    隋愿小心推他,“好了,看看这满头的汗,你也进去擦擦,我们休息一会儿。”

    顾之恒揽着她往湢室走,面色十分正经,“阿愿,伤已经好了,真的,难得孩子也不在,我们……”

    他声调逐渐沙哑,头搁在隋愿的肩上,言语间热气直往隋愿耳朵里钻。

    “我们……可以嘛?”

    隋愿被他这急切模样逗得闷笑不止,看着他如饿狼般的眼神,心头也有些难耐,不由眼波如水,娇声娇气道:“那还不快去洗洗。”

    顾之恒听到她同意了,兴奋地一把扛起隋愿,连衣裳都只是随意解开,抬脚就进了浴桶,“一起洗,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屋外烈阳似火,屋内一样情浓如火,竹子搭建的窗栏间传出阵阵水波泼洒,和女子低泣的声音,只有纱帘如雾般在热风中飘扬,连屋外的蝉鸣好似都安静了。

    隋愿趴在浴桶边沿,双手紧紧攀着,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呈现一种浅粉色,许久不曾感受的畅意,使得她眼角控制不住的泛红,浑身酸软,有些受不住。

    她扭过头,声调发抖,闷哼了两声,“顾之恒,你的伤……”

    顾之恒毫不犹豫将她拉扯进怀中,俯首堵住她即将出口的话,看她眼角控制不住的泪意,他甚至将她又往怀里压了压,纠缠的唇瓣中再次溢出几声闷哼,却全都被他吞吃入腹。

    他眼里带了丝笑意与朦胧,俯身在她耳边喟叹:“阿愿,马儿已经脱缰,不能停了……”

    ……

    又过了许久,湢室才彻底静了下来,随着竹制门打开,顾之恒眼底餍足,抱着昏睡的隋愿出了湢室。

    翡翠玛瑙听着里头的动静,对视一眼,又等了好一会才去湢室收拾,看着里头被动的乱七八糟,水也泼的到处都是,衣裳更是四处丢满了,两人不由满脸通红。

    隋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霞满天,一缕红光从窗子斜斜照进屋中,似渡了层金粉,纱帘在风中飞舞,空气中阵阵花香,安静又宁谧。

    她一转头,看到顾之恒正满眼含笑地看她,自己正躺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身上也仅仅只盖了一条薄被,连衣裳都没穿。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顾之恒将她又搂紧了些,肌肤相贴,心头又泛起阵阵涟漪,他哑着嗓子柔声道:“没事,难得安静一下午。”

    隋愿靠着他闷笑,这才感受到身体的酸疼,脑海中想起那会儿的事,也有些脸红耳热,娇声骂了顾之恒一句,“你这野马。”

    顾之恒看她羞红的脸,心口荡漾得像是湖面落雨般,阵阵涟漪不断,不由闷笑起来。

    隋愿起身检查了顾之恒的伤口,见没有什么变化才安心,“起了吧,明静也该回来了。”

    顾之恒很是不舍,拉着她又亲了好半天,在她身上赖着不肯起来,等占尽了便宜,才艰难的起身穿衣裳,准备迎接宝贝女儿的归来。

    顾明静这时候玩的正开心,压根不记得要回家。

    “腿哥哥,豆豆哥哥……”顾明静头上胡乱盖了一块红布,喊个不停,“要掀盖头啦。”

    刚才豆豆把她喊出来后,说周珏爹爹没回来的事儿,明静鼓着嘴想了好半天,终于表示愿意当新娘子。

    三人嘀嘀咕咕半天,和好后开始游戏,此刻顾明静迫不及待要掀盖头。

    周珏和豆豆一人捏一个角,一把将盖头拉了下来,露出顾明静圆乎乎微黑的小脸蛋。

    豆豆毫不犹豫的说实话,“铁锤妹妹,你怎么还是这么黑呀?”

    周珏看着顾明静朝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洋溢着大大的笑脸,杏眼弯弯像月亮一样,本有些扭捏,但听到豆豆这么说,不高兴道:“很快就会白回来的,铁锤妹妹以前可白了呢。”

    顾明静丝毫没有不高兴,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们以前也白着呢。”

    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兴致勃勃道:“腿哥哥,我们一起去找婶婶画像吧,到时候给你爹爹看,你爹爹看多了就会想你,说不定就回来了。”

    裴宁正在研磨,桌面上正是给周珏画的画像,墨迹快要干透了。

    她提起笔,想要写些字,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好像有满腔的话,又好像一句都没有。

    落日余晖,她执笔停笔数回,忽然泪盈于睫。

    这时窗前的芭蕉叶下忽然冒出几颗小脑袋,个个都扬着大大的笑脸,眼里似融了星子般看着她。

    周珏先说话,“娘,你可以帮我们再画一张吗?”

    裴宁慌乱地偏头,整理好情绪后,笑着答应,“当然可以呀。”

    明静最高兴,拍着手蹦个不停,“哈哈哈,太好了,婶婶先画我,先画我。”

    裴宁看着几个孩子四处乱跑,院子里全是欢声笑语,心里的阴霾渐渐散了些。

    隋愿和顾之恒收拾好后,等了许久,一直到太阳落山,天边开始泛起鸭壳青,也不见顾明静回来,明睿已经吃了奶,正愉快地和顾之恒玩耍呢。

    顾之恒倒是不急,“明静既然没有出院子,肯定就是在另外两家,小孩子多玩玩也没事,你也别管束的太狠了。”隋愿想了想也对,之前她怀明睿的时候,明静很多时候都是呆在那两家,她打算过一会直接去接她回来睡觉。

    天色越发地暗,暮色四合,三家院子里都掌了灯。

    隋愿先去找杨氏,才知道三个孩子都在裴宁那呢,两人又一起去接孩子。

    赵嬷嬷见两人来了,笑着引人进去,又压低声音道:“孩子们已经睡下了,正打算差人去告诉你们,你们恰好就来了。”

    裴宁看着三个孩子头挨着头睡下,满眼温柔,饮了一口酒后,又回了外间,坐在窗前的书桌边,执笔重新落画。

    隋愿和杨氏进来,看到满屋子的纸张,每一张上面都是三个孩子的笑脸,还有玩耍时的模样,每一个都惟妙惟肖,可爱极了。

    裴宁看到两人,笑着道:“你们来了。”

    赵嬷嬷指了指里间,“都在里头睡下了,夫人别担心,已经吃过晚饭了。”

    隋愿和杨氏进去看了一眼,果然都睡下了,头挨着头,睡得正香,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人都没有去动孩子,而是出了里间。

    裴宁笔下不停,她擅丹青,画一些小孩子的画像不是难事。

    隋愿走了过去,先是闻到了裴宁身上浅淡的酒味儿,然后看到桌上纸张,此时画的正是三个孩子睡觉的模样,简笔勾勒,极为传神。

    “裴姐姐,这是做什么?”

    裴宁清秀的面庞在灯下很是妩媚,她展颜一笑,不知是酒染红了脸,还是烛光映衬。

    “给珏儿画像,到时候可以带给世子看看,正好孩子都来了,就一起画些。”

    杨氏帮忙收拾着纸张,由衷夸赞,“画的真好。”

    隋愿随意翻了翻,说是给世子的,但画的都是孩子,却没有一张她这个妻子的。

    “裴姐姐,你自己的呢?”

    这次周瑾没有回来,这么久夫妻俩仅有的只言片语也都是外人传达,她看着裴宁微醺的模样,很是心疼。

    裴宁闻言一愣,“我自己?”然后就笑着道:“不需要。”

    本就是谎言,她画了珏儿,也是给他一些慰藉,给自己一点借口,借着这些画,就算是联系过吧。

    再多,他恐怕会怀疑自己有什么目的。隋愿看着她强颜欢笑,心中很是难受,不由想起从前的自己,独守空闺并不是那么容易,那些辗转难眠又无人能懂的孤寂滋味,尤其是丈夫不懂自己,更令人抓狂难过。

    上辈子不知道裴宁是如何熬过去的,她是个好女子,不该被这样对待。

    隋愿将酒壶收起,看着一摞摞的画像,还有裴宁面带微笑地执笔不停,明明一切都很好,却总透露出一丝凄凉。

    忽然,她脑中像是乍然清明了一瞬。

    或许是因为她?因为她的重生,因为她和裴宁走的近了?

    或许上辈子裴宁并没有这么痛苦,那些高门主母一成不变的教导,让她墨守成规般谨慎过了一生,即便后来有个贵妃丹璧,其实在上辈子的裴宁眼中,也只是个下人罢了,压根不必入眼。

    可这辈子自己忽然就闯进来了,或许裴宁心底其实是羡慕的,她也在渴望着一些东西,只是从前没有表露出一丝。

    隋愿一时怔怔,看着手里的画像,忽然就生了点愧疚,裴宁本来可以不必这么难受的。

    忽然就生了些怒气,隋愿走上前,抓着裴宁的手,“裴姐姐,我帮你画一张吧,画给世子。”

    裴宁一愣,笑意渐渐凝固在嘴角,呢喃道:“他会看么?”

    隋愿将裴宁扶好坐下,柔声道:“会的,裴姐姐,我保证。”!hs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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