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的妖修竟然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
就像是……她早就知道, 会是这样的答案。
“我很爱很爱娘亲，可也很爱很爱爹爹，很爱师兄们。”小家伙儿毛耳朵都趴趴下来, 尾巴蔫嗒嗒地，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娘亲低声说道，“当初爹爹把我接走了, 我, 我就不要离开爹爹了。娘亲。”
她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娘亲，认真地说道, “以后芝芝会变得很厉害, 能去上界去找娘亲。可是现在……”
她知道，娘亲是一定要去上界的。
就算她什么都没说，可芝芝也能从那种隐隐的危险的本能里察觉到，只有上界才拥有让起死回生之后娘亲彻底稳定, 恢复健康的办法。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本能，她就是这样知道。
她们母女, 大概又要分离。
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因为有希望。
活着就是希望。
娘亲活着，哪怕不在一起，可对芝芝来说，已经很幸福，很快乐。
而不是娘亲彻底地离开, 她彻底地失去她。
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已经很好很好。
爹爹很爱她，她也很爱爹爹。
哪怕是为了娘亲, 她也没有办法离开他。
有娘亲就霸着爹爹还有师兄们不放, 娘亲回来了, 甩甩狐狸尾巴走掉这样的事，她做不到。
可拉着爹爹与师兄们现在就跟着娘亲飞升，她也做不到。
魔域的事还没有完全平息，她爹爹还要坐镇修真界。
还有师兄们……掌教师伯对师兄们寄予厚望，他们身上还肩负着支撑宗门的责任，怎么可以只为了自己，就什么都不顾呢？
反正等几十年后，修真界和宗门都有新的强大的修士了，他们一家人再飞升上界，就能和娘亲再次团聚。
“我都知道。芝芝，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孩子。我很高兴你的选择。”妖修轻轻地抚摸胖闺女那毛茸茸，没精打采耷拉下来的毛耳朵，柔和地说道，“这样的芝芝，才是娘亲最爱的芝芝。我会在上界等你。等下次再见，你会见到一个最健康，会陪伴你天长地久的母亲。”
她会努力在上界复原，而不是如从前那样挣扎在生死的界限上，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这样温柔的爱护，小家伙儿眼睛亮了，用力点头，哪怕眼眶红红的，她却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吧唧，亲在娘亲的脸颊上。
美艳女修露出笑容。
她又看向后方的广陵仙君。
广陵仙君俊美的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芝芝胖了点儿。”女修就说道。
“胖了才好看。最近都廋了。”广陵仙君横了这女修一眼，虽然不大喜欢与女修说话，不过却还是缓缓颔首说道，“日后待修真界稳定，我迟早也会飞升，你们就能团聚。”
这回应好“亲爹”啊。
只有亲爹才希望自家崽儿补得胖嘟嘟，水灵灵吧。
真的不是亲爹么？
女修后方的雪白毛爪都忍不住了，贼兮兮捅了捅这女修。
女修被捅了一个踉跄，嘴角抽搐了一下，尾巴用力地抽在那雪白的毛爪上！
毛爪委委屈屈地缩了缩。
“不管怎样，芝芝，来拜见老祖吧。这是我狐族老祖。”想想因广陵仙君的剑意压得她在石棺里爬不出来的恩怨情仇，女修忍了忍，抱着一颗一脸好奇，油光水滑的小崽儿来到毛爪与九条狐狸尾巴前，举着她让芝芝抬头。
小家伙儿暂时礼貌地放开缠着爹爹的胖尾巴，抬起头来，通过天空中的缝隙，仿佛真的能够看到一双灵动柔和的狐狸眼向着下方看来。
她急忙露出乖巧的样子，怯生生地窝在娘亲的怀里，对裂缝后面的眼睛挥了挥爪。
“上界与此界之间有强大的空间隔离，老祖没有办法从上界下来。能撕开空间接我离开已经是极限。不管怎样，老祖都想见见你。说起来，”女修感慨了几分，抬头，也看着那空间缝隙轻轻地说道，“当年，您说我在下界还有缘分未了，原来说的就是芝芝。”
九尾天狐能知世间前后事，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看出她还有很重要很重要，就算是如今想起来波折连连，就算是经历生死，也绝不后悔的缘分。
就算再给她一次选择，若她知道，自己要为了芝芝经历生死，她依旧会愿意留在修真界。
能生下芝芝，能拥有这样的孩子，真的太好了。
“娘亲。”软乎乎的小胖爪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脸颊上没有眼泪，只有那么快乐的笑容。
“当年老祖要我留在修真界，带着其他族人飞升，我一人留在禁地，很寂寞。”女修亲了亲怀里小家伙儿的脸颊，狐狸崽儿顿时大喜！
她美滋滋地一头扎进娘亲的怀里。
被她一直抱在怀里的金乌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被挤得快没气，骂骂咧咧地拍着翅膀飞出来，飞到广陵仙君的肩膀落下，窃喜，小声说道，“脚踩……仙君。”
小金哼哼唧唧，广陵仙君眯起眼睛默默记下这金乌今日的一言一行，来日再清算，就听女修已经继续说道，“太寂寞了，我就很想要一个孩子，至少可以陪着我。”
她很想要一个孩子。
那时候出禁制逛逛，就正好遇见了看起来还凑合的人。
虽然人蠢蠢的，不过正是因为蠢，觉得自己是万人迷，对她嘴里“一见钟情”深信不疑，又是个难得的仙阶……
妖修扼腕，不过想想，也不亏。
这要是换了广陵仙君，怕不是一句“一见钟情”之后，就当真是一剑砍掉她的狐狸尾巴了。
“啊！原来是这样。”狐狸崽儿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这话本来也没有隐瞒，太一宗掌教听见，如被雷劈。
“难道当初你……”
“因果已清罢了。”妖修侧头，看向一脸惊怒的太一宗掌教，疑惑地问道，“难道你觉得你的师弟，当真有那样非凡的魅力，可以让女子一见钟情，对他百死不悔，念念不忘？”
不过是生了正人君子的样子，让她勉强承认，这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若他当真对她一心一意，她其实也会慢慢地转变自己警惕与冷漠的心情，愿意和真心爱惜自己的男人厮守终生，夫妻美满。
可当她跟着义阳仙君回到太一宗，当看见他在自己与他的那些师兄妹之间的选择，那仅有的一点愿意和他带着孩子一家人生活下去的心都消散了。
女修慵懒地说道，“我给他炼制那么多的仙丹，保全了你们太一宗数年的鼎盛，这样的因果，已经完全能够偿还他的那些精血。”
太一宗掌教目瞪口呆。
“你，你从来对他都没有，没有……”
“从来没有。”或许若他当真是好男子，朝夕相对，她会爱上他。
可是这份感情尚未开始，就已经被他亲手砸得稀巴烂。
天知道，当她发现自己有孕，才高兴些的时候就听到义阳仙君说，为了师妹的心情要她离开，她的心里一点都不悲伤。
相反，她感觉到冥冥中，似乎当义阳仙君开口的那一瞬间，有一股力量彻底斩断了她与义阳仙君最后的牵绊。
因果因果。
起因在义阳仙君赶走她们，他先松开他的手。
所以，她与孩子都与他再也没有关系。
公平公平。
他给她孩子，她以仙丹偿还，从此以后两人彻底分清。
就是如此。
“不过如果早知道他是这个货色，我还不如直接把芝芝托付给狐族。”
女修抱着怀里乖乖的狐狸崽儿，贴着她的脸颊轻声说道，“我总以为，对女人无情，可孩子总是他的血脉，虎毒不食子。”
狐族或许很好，可她从没有与狐族接触过，说不好孩子会过得怎样。
可至少……义阳仙君再偏心，再不公平，她本以为至少也会让孩子能活下去。
芝芝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这样的孩子，只有仙阶强者才能庇护。
“对不起。”太一宗掌教突然惭愧地说道。
“用不着说对不起。”相反，这女修却似乎无动于衷，对太一宗掌教笑着说道，“你以为我知道义阳对芝芝不好，会很恨他，很生气？并非如此。对我而言，他算不上是我孩子的父亲，所以一个陌生人对芝芝没有感情，我何必计较？”
谁会和无关紧要的人计较公道。
可是……
“长媚，长媚是你么？”就在此刻，从万里舟上踉跄奔出来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
这男人脸上都是细碎皱纹，却一脸惊喜流着眼泪奔出来，在太一宗掌教郁闷的目光里奔到了他们面前。
看着面前失而复得的道侣，义阳仙君浑身都在颤抖，他失去了这么多，可是，他却重新见到了他的道侣。
可回应他的，却是抬手一耳光！
接连不断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义阳仙君踉跄着摔倒，却捂着脸哽咽说道，“你打的对，长媚，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你打我也是应该的。”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辜负我，辜负芝芝打你？想多了。”女修却淡笑着。
她依旧美貌无匹，光彩照人，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已经脸上有了细密纹路的义阳仙君自惭形秽。
她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暗潮翻涌，带着几分阴冷，却又照不出他的影子，缓缓地说道，“芝芝与你没什么因果，我犯不着因你不爱她打你。打你，是因为你言而无信。当初若你告知我不愿养育芝芝，我会为她另谋他路，你又不是唯一。骗了我，又言而无信，险些饿死我的宝贝，我也让你尝尝挨饿的滋味。”
她弹指，一道黑色的光落进义阳仙君的身体里。
太一宗掌教顿时大惊失色。
“没事，不过是一道天魔禁制。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能修炼，仙婴再也无法吸取灵气，就算吃再多的灵丹或者饭食，也会被禁制抢走灵气与养分。好好做普通人，再尝尝挨饿的滋味。”
雪白的毛爪探过来，用力地拍在义阳仙君的身上！
天魔禁制顿时凝固在男人体内。
义阳仙君顿时惨叫。
“对了，刚刚你师兄问我，有没有爱过你。我跟你说，从来没有。你的精血是我拿仙丹买的，日后再想纠缠芝芝，先把你吃的仙丹都还回来。”
“不可能，不可能！长媚，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你和天魔谈善良宽容？对了，成了天魔，还是托你那心爱的师妹的福。”
妖修在义阳仙君的哀嚎里，摸了摸狐狸崽儿的小胖脸笑眯眯地说道，“娘亲这就去上界。以后不用搭理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搭理他，还算是给他脸了。”
“好！”
狐狸崽儿最听话了。
娘亲既然这样说，她全都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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