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陈年往事, 狐族族长又不是当事人，才不会乱说。
狐族心高气傲。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
又何必再追究是真情还是假意呢？
只要芝芝是真实的，那其他的都不必去在意。
“走吧。这义阳，竟然还真好意思上门。”
要是换一个其他的人当爹, 想想自己曾经在崽儿的面前都干了什么, 都没脸过来认亲。
没想到义阳仙君脸皮这么厚, 自己干了那么多恶心事，还好意思来跟芝芝揭露真相。
想到这，广陵仙君脸色就生出几分冰冷……义阳仙君并不知道芝芝已经对谁是她的亲生父亲知情, 就这样突突地来了。
他又有没有想过，这样冲动，直接跑到芝芝的面前说“我才是你爹”, 对芝芝造成多大的冲击？他有没有想过, 芝芝能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父亲？
还有，芝芝能不能接受, 他曾经在自己的面前爱惜着另外的一个孩子。
所谓的疼爱，也只不过是自私，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他自己当爹的那种可笑的感情。
还有，一无所有，就能抓着芝芝当救命稻草？
要不是芝芝还想看义阳仙君丹田破碎地挣扎, 广陵仙君真想把这贱畜直接给砍了算了。
不过现在, 当看见义阳仙君气息微弱，明显境界倒退，广陵仙君倒是也觉得这样不错。
他就是含笑抱着芝芝就准备回大殿, 狐族族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很习惯地举步走在他的身侧, 顺便逗嚷嚷了半天累了, 想躺平的狐狸崽儿。
广陵仙君突然停顿下来，冷眼看他。
“你还不回狐族？”
他以为，他已经康复了。
在无垠海一尾巴抽碎万千魔修的时候，多么威风凛凛。
既然已经康复，狐族大概还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就不必留在万象宗了吧？
他的道场不养其他狐狸。
狐族族长勾唇笑了笑，对他和声说道，“我再陪陪芝芝。”他对或许是芝芝母亲停留的天狐居所并不感兴趣。
虽然狐族有传闻说说那居所里可能存在天狐宝藏，也或许会找到如何进阶九尾的秘密，可狐狸崽儿她娘自己也只是三尾。
在天狐居所修炼日久，修到大乘期依旧只是三尾，可见那所谓的秘密就算存在，也不是每一个狐族都能消受。
既然这样，他对自己如今已经五尾已经心满意足，至于那天狐居所，在哪儿都无所谓，既然已经消失，那用不着再找出来。
修真界的狐族，自有自己的生存修炼之道。
他一边看芝芝一边微笑，广陵仙君抱着沉甸甸的胖闺女，对他说道，“这是我女儿。”他可从未想过，要把狐狸崽儿分一半儿给狐族。
“我知道。”狐族族长依旧温和。
他就像是黏糊糊的豆包。
黏糊糊，且和和气气。
广陵仙君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不再在意他，抱着攥着小拳头骂了义阳仙君后打了个小哈欠的狐狸崽儿就准备回大殿。
只是才走没两步，芝芝顿时就想到，自家大师兄还被丢在水镜之前。
她急忙攥着广陵仙君的衣襟说道，“爹爹和我去偏殿。大师兄，大师兄还等着我。”
她刚刚因为义阳仙君这不速之客就离开了偏殿，都这么久了，广陵仙君撇嘴说道，“可能他已经不在水镜前。”
这明显是嫉妒弟子跟崽儿感情好。
狐狸崽儿看破了他，跟他贴贴，美滋滋地说道，“那不能。我刚刚跟大师兄说等等芝芝，大师兄就一定还在等我。”
她明明与雷凡也只不过是通过水镜偶尔联系，却像是很熟悉雷凡一样，广陵仙君又撇嘴，却还是抱着她往偏殿去了。
巨大的水镜的另一端依旧满是暗色，然而暗色之中，就像是标杆一般，英俊的黑衣青年站在水镜里，面容不动冷漠，就像是冰冷的岩石雕塑出来。
看见芝芝被抱着走进来，他背后的长剑上黑气缭绕，却依旧没有说话。
“大师兄！”狐狸崽儿飞奔过来，隔着水镜跟他贴贴。
“义阳是怎么回事？”
“他来认女儿。”
“抢崽儿？”雷凡言简意赅地问道。
他依旧冰冷的眼睛看向广陵仙君，冷冷地问道，“死了没？”
“没有。芝芝喜欢看他生不如死。”广陵仙君与这首徒一向话不投机，关系很一般，面对这冷硬的弟子，他抱臂站在一旁冷淡地说道，“怎样处置，都听芝芝的。”
倒是雷凡这小子，竟然一语中的，看破义阳仙君是要来抢崽儿的。
上上下下打量了雷凡两眼，广陵仙君淡淡地说道，“你双目汇聚神光，气息旺盛，找个时间进阶算了。”
旁人看不出来，可身为仙阶，隔着水镜就看得出雷凡双目汇聚着强大的灵气，随时可以进阶。
虽然仙雷劫对他们这一脉比较凶狠，可他们这一脉的修士也从不惧怕那恐怖强大的仙雷劫。
雷凡到底还懂得尊师重道，拱手说道，“多谢师尊指点。”这已经是他们师徒之间难得的亲近，干巴巴的，又很单调。
仿佛除了修炼，进阶之外，没有其他的话题。
狐狸崽儿在正事的时候只摇着尾巴乖乖地听着，听到这里，就跟雷凡急忙说道，“那我今天就炼丹，很快就能炼制好仙丹了。”
她把软绵绵的小身体都贴在水镜上，水镜晃动了一下荡起涟漪，雷凡下意识弯腰，仿佛要去扶住她。
只是弯腰到一半儿，他对上广陵仙君笑吟吟的眼睛，本想起身，然而对上狐狸崽儿眼巴巴的大眼睛，他还是继续弯腰，伸手。
隔着空间与水镜，明明师兄妹俩并不能接触到。
可狐狸崽儿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摸了头。
“我等你。……的仙丹。”雷凡说道。
芝芝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她看着雷凡的目光里全都是亲近，就仿佛他所谓的赤地千里，对她来说，也并不是可怕的事。
“大师兄。”小家伙儿又抬手，把自己的小胖爪伸到水镜前，什么都没说。
可此处无声胜有声。
软软的小胖爪就在眼前，雷凡沉默许久，又隔着水镜缓缓伸出修长的手，这是一只很粗糙，不像是修真者保养得益的手，可却看起来很有力温暖。
隔着水镜，两双手指尖儿轻轻地碰了碰，狐狸崽儿眉开眼笑，另一端，水镜突然涟漪，之后对面的镜像全都消失。
“又没有灵气了。”芝芝很有经验地说道。
广陵仙君已经笑得发抖。
怪不得林青崖经常来陪芝芝与雷凡说话。
早知道这个只知道修炼的弟子遇上芝芝这么有意思，他也早就来围观了。
“行了，等他依旧进阶，自然有无尽的灵气跟你说话。”广陵仙君一边笑，一边在林青崖无奈，江亥没有感情的目光里抱着芝芝回了大殿。
见大殿里卧着一只优雅漂亮的青毛狐狸，这狐狸嘴里还叼着一张小毯子，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秃毛狐狸时期芝芝照顾它的时候给它盖着的那条小毯子么。
狐狸的目光柔和乖巧，叼着小毯子看着狐狸崽儿。
芝芝探头看见了，熟练地伸手过去，给青毛狐狸盖上。
漂亮的青毛狐狸拿尾巴扫了扫狐狸崽儿的小胖爪。
广陵仙君冷冷看了一眼却没有作声，抱着芝芝坐到上首，摸着怀里的孩子，突然轻声说道，“不必在意义阳。”
见芝芝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不管发生什么，相信你爹我就够了。”芝芝并不在乎义阳，可那不是义阳试图伤害芝芝的理由。
芝芝就算对他无动于衷，可看见无耻的人，心情又怎么会好？
可为了不让长辈担心，小家伙儿努力忍耐，努力露出不在乎，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修长微冷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发顶，芝芝瞪着眼睛看了广陵仙君很久很久，慢慢地把小小的自己依偎进她爹爹的怀里，小小声地说道，“爹爹，我很讨厌他。他们都欺负娘亲，我很难过。”
并不是因为她对他还有什么感情，而是，她就是很讨厌义阳仙君这个人。
他辜负了她的娘亲，伤害过她，还是让娘亲陨落的罪魁祸首。
无论作恶的是谁，他又知不知情，是不是无辜，她都很讨厌他。
“那就继续讨厌。”广陵仙君唆使崽儿讨厌她亲爹。
“爹爹，你说你不喜欢养别的崽儿，是真的么？”义阳仙君这么大的事儿，可落到狐狸崽儿的耳朵里，其实也只有广陵仙君这么一句话罢了。
小家伙儿依恋地抱着她爹爹的脖子，小小声地说道，“不想当小气的孩子，可爹爹，听到你说不喜欢养别的崽儿，芝芝的心里特别高兴。”
她知道这是小心眼的，不应该这样心胸狭窄，可是，可是……她总是想，她就是小小的小气一下，就一下。
“本来我也不会养。”广陵仙君拒绝养很多很多的崽儿。
他并不是喜欢小孩子的性情。
吓哭小孩儿还差不多。
就算是当初抱回芝芝，他本也并没有想要养她，而只是觉得这小东西天赋极好，丢给宗门随便哪里去当个宗门弟子。
“那爹爹，你说，娘亲说留给芝芝的有宝贝的地方，是不是他们说的娘亲曾经居住的禁制？”
小家伙儿摇了摇尾巴，努力振作精神，对广陵仙君问道。
“应该是。不过九尾狐族既然已经飞升，那破地方一口热乎气都没有，还回他们的居所做什么？不回去。”
有宝贝也不回去。
他的崽儿自己养。
能不能进阶九尾，几条尾巴，所谓的天狐宝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芝芝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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