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安安像是个小鸡崽一样,被弘昼裹挟着走出胡同。

    绿翘紧追不舍,两人都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弘昼看上去好似山大王,正在强抢民女。

    弘昼将邬安安扔上马车,斜了一眼亦步亦趋,蠢蠢欲动试图前来抢人的绿翘,深深呼出一口气。

    主仆俩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下巴一抬,对绿翘说道:“坐后面马车去,识相点,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们”中的一员邬安安,蹲在马车门口,手撑在车门边,已经探出了身,准备往下跳。

    弘昼见状错了错牙,伸出手臂对准邬安安,似笑非笑说道:“来,跳吧,跳我怀里来。”

    邬安安缩了回去,生气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弘昼气乐了,指了指她:“你可要照照镜子?”

    邬安安一寻思,这个样子回去会吓到董氏,麻利地缩了回去。

    弘昼瞧着邬安安灵活的动作,不禁笑了起来,跟着上了马车,在她身边坐下来,不留情面嘲笑道:“哟,内伤好啦?”

    “没呢。”邬安安面不改色胡诌:“指不定什么时候发作,发作起来可厉害了,会吐口水咬人骂人打人,你可别乱碰我了。”

    弘昼拉长了声音:“哟,还会威胁人了,看来真是伤得不轻,连脑子都跟着一起坏掉了。”

    马车动了起来,邬安安朝弘昼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刚想拉开车窗看什么地方,手臂被弘昼抓着拉了回来:“规矩呢?别到处看。”

    邬安安那个气啊,低下头张嘴就去咬弘昼的手。

    弘昼低吸一口气,手快如闪电,捏住邬安安的脸,她动弹不得,嘴张得滚圆,眼里淬火,不假思索朝他啐了口。

    口水飞溅,弘昼怪叫一声,甩开手放开邬安安,拿帕子在身上一通擦拭:“脏死了,哪有你这样的,你是狗变的吗?”

    邬安安气咻咻说道:“我早说了不要乱动手脚,先前你抱我到马车上来,我没有提前说过,你是不知者不罪。既然告诉你了,你还要乱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怎么不客气?”弘昼收起帕子,沉着脸教训她:“反了你,先前与你那狗腿子把小算盘揍得浑身是伤,还准备讹诈一万两,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你就不怕遇到了硬茬儿?还是你在杭州嚣张惯了,好啊,我估摸着,你在杭州就是个鱼肉乡里的纨绔。”

    “哎呀,我居然被纨绔叫做纨绔,瞧这世道,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反正被弘昼知道了经过,他不但聪明,还狗得很,邬安安就不打算装蒜了,不客气质问道:“你让人跟着我做什么?”

    弘昼呼吸一滞,微不可查难为情起来。

    上次气冲冲离开之后,还发了誓,再来找她就是狗。

    回到圆明园之后的第一天,弘昼睡到日上三竿,吃吃睡睡无所事事。

    第二天,弘昼感到有些无聊,难得拿出功课,写了一篇大字交上去,感动得先生几乎没有老泪众横。

    第三天,弘昼觉得昨天写字过后,手腕累到了,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与懂事之后所有的日子一样,照常吃吃睡睡。

    圆明园里正是奇花异草盛放的时节,弘昼吩咐伺候的奴才,出去园子里剪了许多花,把院子布置得花团锦簇,坐在躺椅上悠闲地吃茶赏花。

    雍正见到名贵的花都不翼而飞,亲自前来他院子里找花,顺便把他骂了一顿,让他最好能滚回紫禁城。

    弘昼懒得滚,但是花不能再去剪了,雍正派侍卫守着,不让他身边的人靠近。

    一天下来,弘昼空虚得想去溪水中游一圈,来到溪边时,被雍正的人看到,把他赶了回去。

    明明与以前的日子一样,为何现在就会觉得没劲呢?

    邬安安在做什么?

    他头也不回离去,没有给她赔不是的机会,她虽然脾气坏,人狡诈,贪财好吃,但她终究是个小姑娘。

    长得跟个糯米团子一样,笑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里面闪动着狡黠的光,令人想防备,却最终还是被吸引了过去。

    他住在圆明园,禁卫森严,她一个小姑娘,家中连辆马车都没有,身边就一个看上去木讷笨拙的丫鬟,想要找他解释一句都难如登天。

    弘昼越想越烦躁,眼前不断浮现起邬安安泪眼朦胧的模样,再也坐不住了,跑去了九州清晏。在雍正面前卖好卖乖,死缠烂打,要了一堆宝贝出来,马不停蹄回了京。

    到了京城,弘昼却又感到腿有千斤重,怎么都迈不出去。

    怎么说他都是阿哥,被一个小姑娘拿捏住,就是不传出去,他的脸都没处搁。

    左右拉扯了两天,弘昼差人去守着邬安安,想看看她现在过得如何。

    平时总会出门,到处寻好吃的邬安安,破天荒连续几天都不见人影。

    弘昼坐立难安,亲自出马去守她,打算她再不出门,干脆上门去找她。

    他的运气很好,才来就遇到了邬安安出门,他赶紧让小算盘去跟着,弄清楚她去哪里,然后再装作不经意间遇到。

    谁知,向来机灵的小算盘,被邬安安与她那个看似老实,却跟主子一样狡诈的丫鬟算计了。

    弘昼暗自叫了声好险,若是他去,没有防备之下,估计也会挨一记邬安安的黑棍。

    明明软软娇俏的小姑娘,怎么就能这么不省心呢?

    弘昼呼出一口气,不满地斜了邬安安一眼又一眼,想到自己是狗,很想汪汪冲她叫几声,然后再咬回去,闷闷地说道:“我来给你送镯子,见到你出门,让小算盘来跟你说一声,谁知道你一言不发就动手。”

    邬安安会信他的鬼话才怪,小算盘若真是前来找她送镯子,肯定会出声叫住她。

    何况先前瞧弘昼的意思,根本不打算让小算盘表明身份。

    邬安安并不打算追问真相,她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弘昼不是人。

    镯子很重要,邬安安眉头一皱,先前拿到的荷包,里面可不是镯子的形状。

    她马上拿出荷包,打开一看,荷包里装着金锞子与各种红绿宝石,还有几颗拇指大小的东珠。

    邬安安眼睛瞬间放光,值老鼻子多的钱了!

    弘昼这个人,勉强能相处,邬安安很快原谅了他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____

    邬安安将荷包揣好,眨巴着眼睛不解问道:“镯子在哪儿呢?”

    弘昼仰倒,失声骂道:“你是不是人啊,拿了我这么多宝贝,你还要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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