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安安只是说说气话,她才没那么冲动,她肯定不是弘昼的对手。
从他偶尔露出来,精瘦却显得很有力量的手腕,便知道他可不单单是斯文败类,他还是个孔武有力的败类。
身为皇子阿哥,哪怕他是坨便便,只能雍正嫌弃臭,外人敢皱一下鼻子,保管会被打成猪头。
邬安安脸上带着假笑,进去了庙里,如同弘昼所说那样,庙里冷清得很,偌大的殿内,只有菩萨宝相庄严。
庙里的主持得知消息急匆匆赶来,还没上前,便被下人拦着了,吩咐了几句,主持退下,小沙弥很快拿来了香烛。
弘昼跪下磕头,将香点燃,插在了香炉里。邬安安跟在他身后,学着他那样跪拜敬香。
上完香之后,弘昼掏了块指甲大小的碎银,扔进了功德箱里。邬安安见了,心想好嘛,还是菩萨威风,竟然让貔貅出血了。
邬安安拿出荷包,数了五个铜钱扔了进去。
弘昼听着叮咚的清脆响声,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求菩萨保佑,信士的福晋能乖巧听话,不再扰乱信士的心。”
邬安安见弘昼在许愿,心想来都来了,还奉上了足足五个大钱的孝敬,说不定菩萨真能听到她的心声,满足了她的愿望呢。
于是,她学着弘昼那样,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无比虔诚祈祷:“求菩萨保佑信女与家人都能平安顺遂一生,吃遍天下美食,自由随心。哦,对了。”
想到身边的弘昼,邬安安悄悄睁开眼睛偷瞄,见他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懊恼不已,赶紧闭上眼睛加了一句:“最好能守望门寡。”
带着前阿哥福晋的身份,不用嫁人,没有威胁,却有一定权势,加上衣食无忧,那小日子,嘿,简直乐无边。
邬安安越想越开心,祈祷完,前所未有地恭敬磕头,站起身,见弘昼毫不避讳打量着她,心里得意,大方地朝她判定的“死人”甜甜一笑。
弘昼被邬安安的笑容闪花了眼,她的那双眼睛太灵动,黑眼珠汪在春水里般,温柔荡漾。
雪白的面孔此刻粉红霏霏,小嘴殷红得仿似要滴血,左边的发髻又歪了,额前的刘海随了主人,此刻张牙舞爪乱伸支着。
娇娇俏俏软软糯糯,令他恨不得伸手揉一揉。
虽与邬安安接触不多,弘昼却知道,他若是伸了手,她保管会哭给他看。
弘昼讨厌人哭,却怕邬安安哭。
庙不大,里面没甚可逛之处,弘昼背着手,与邬安安一起走出殿外,不时看她一眼,状若无意问道:“你先前那般认真,许什么愿什么了?”
邬安安想笑,反问道:“我见着五阿哥也在许愿,您所许的,又是何事呢?”
弘昼笑了起来,说道:“若是我告诉你,你也告诉我如何?”
邬安安脑子一转,就知道他不会说真话,她的真话更不能说,义正严辞说道:“听说在菩萨面前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弘昼连着看了邬安安好几眼,意味深长哦了声,问道:“你可信这些?”
邬安安以前不信,现在可想信了,巴不得菩萨能显灵,点头如捣蒜:“当然信了,人总要有畏惧,不然由着人胡来,好人没好报,坏人得不到惩戒,那世上岂不是得乱了套?”
弘昼听得发笑,说道:“好人有没有好报且不谈,坏人犯了事,自有衙门,有律法在,怎么会乱了套?”
那你怎么还没有被衙门抓走?
邬安安话在嘴边转了圈,最终没有说出口,很是敷衍地说是啊是啊。
仰起头,拿手挡着额头,眯缝着眼看着太阳,说道:“时辰不早,太阳都快下山,我得家去了。”
弘昼跟着抬头,看着高悬的太阳,无语片刻,说道:“厂甸庙周围有很多好玩儿的铺子,琉璃厂离得也不远,进京的考生大多住在这周围,不但可以淘到很多古玩字画,新奇小玩意儿,各地来的吃食也很是地道。姑娘忙了这一通,肚子该饿了吧?不若去逛一逛,坐下来吃杯茶,尝尝各地的吃食点心。打南边儿来的桂花酒酿丸子,这时吃上一碗最好不过。”
新奇玩意儿与古玩字画,邬安安提不起兴趣,各地的小吃,直接命中了邬安安的死穴,她听得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能吃个遍。不过,她可不想与弘昼一起逛,打算过两天,自己带着绿翘来吃个痛快。
邬安安装模作样揉着太阳穴,面露为难,娇滴滴地说道:“我没读过什么书,对古玩字画一窍不通,荷包里没银子,看上了也买不起,还是不去逛了。五阿哥您自己去吧,我出来一天了,着实有点儿累,想回家去歇着了。”
弘昼不管怎么看,都从邬安安身上看不到累。此刻的她,比庙门口盛放的玉兰花树还要生机勃勃。
想到她送来的那几枝花束,弘昼初见时,着实被她的出手惊呆住了,他是生平第一次,收到这般不上心的礼。
后来再从她不小心掉下来的荷包里,发现她用狗爬般的字写成了礼单,更是哭笑不得。
几朵蔫答答,随手采来的花,她竟然敢像模像样写张礼单。
她每天都往外跑,从一条胡同吃到另一条胡同,短短时日,她就成了胡同食铺的常客。
如果不是弘昼见到她上车时的举动,会以为五十图不在京城,没人管着她规矩。
她身上穿着素净衣衫,擦拭掉了脸上的脂粉,不戴头面首饰,肯定是没有老实告诉家人,她出来是所为何事。
这姑娘,纯粹就是阳奉阴违的小骗子,她说的话,弘昼半个字都不会信。
偏生见到她揉额头,强硬的话到了嘴边,马上变成了:“好好好,我先送你回去,累病了可不好。”
话一说完,邬安安眼里闪烁的光芒,刺得弘昼眼疼脸红。
他恼怒不已,庙里的菩萨,真是一点儿都不灵,早知道就不随功德了。
板着脸走了几步,随从匆匆跑了来,低声禀报了几句。
弘昼听完,朝一旁站着的邬安安看了几眼,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邬安安见随从跑来又走了,弘昼还在看自己,不禁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弘昼走了过来,说道:“额涅说还没仔细看过你,想问你何时有空,请你去圆明园赏花吃茶。”
邬安安眼睛立刻瞪得滚圆,天啦噜,被未来的婆婆召见,果真没好事。
菩萨一点儿都不灵,早知道,她就不随那五个大钱了,浪费!
弘昼说:“你平时你如何,去了照样如何就行了,我额涅很随和,不会为难你。”
想了想,弘昼补充道:“你要像先前那样笑,不能像现在这样,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弘昼的额涅耿氏裕妃,能从雍正的潜邸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养出了弘昼这样狡猾的狐狸,能真正随和到哪里去?
能不去见吗?不能。
邬安安没心思听弘昼打趣,她都快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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