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顺着树干又跳了下来,继续在冷宫里转悠。
很顺利的发现了一口水井,伸头一看,井水没干,旁边还有用来打水的木桶。
季寒州没闲着,打了桶水上来,随意撕了一块衣摆当抹布。
把冷宫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尤其是睡觉的床。
打扫的过程中,还从角落里扒拉到了残留的蜡烛。
等做完这些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
季寒州点燃了蜡烛,殿里登时亮堂起来了,他往床上一躺,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
饿了就吃桃子,渴了就喝井水,无聊了就左手跟右手打架。
累了困了,就直接睡觉。
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还不用时时刻刻看卫淙的脸色,更不用玩命一样地侍寝。
有吃有喝有住,这哪里是冷宫啊,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卫淙一整天都心情烦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
就连用膳的时候,脑子里也想着季寒州。
他想给季寒州一点教训,便将人丢去了冷宫反省。
冷宫很吓人的,又破又脏,要什么没什么,一到夜里,还有野猫啼哭。
像季寒州那样娇气的人,肯定受不了。
夜里一定怕黑,抱膝蜷缩在角落里哭。
没准儿这回已经哭着大吵大闹,要求见皇上了。
卫淙问:“季寒州怎么样了?”
刘福从旁道:“回皇上,季美人很安静,不哭也不闹。”
“不哭不闹?”
卫淙颇感诧异,要知道,以往有妃嫔被打入冷宫,都哭得要死要活的,还有人宁死也不肯进冷宫,怎么可能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回皇上,季美人的确没有哭闹,守门的侍卫说,晚上给季美人送饭,按皇上的吩咐,只给了一碗清水,两个窝头,季美人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卫淙听了,眉心的青筋狠狠跳了几下,对季寒州意料之外的反应,有些心烦意乱。
索性摆了摆手,让所有宫人都退下。
长夜漫漫,他无心安睡,满身的精力无处释放。
又不肯寻别人过来侍奉——他嫌脏。
也不肯让人将季寒州带过来侍寝——他拉不下颜面。
翻来覆去,竟半宿都没睡好。
忽闻外头电闪雷鸣,卫淙翻身而起,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见外头狂风大起,应该是要下大雨了。
他想,冷宫里要什么没什么,如今虽然是夏天,但晚间还是有些凉,更何况外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季寒州胆子那么小,会不会怕黑?
会不会冷?
他那么喜欢吃肉,早饭就要吃猪肘子,一顿都能吃好几碗饭。
两个窝头大概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会不会饿到蜷缩成一团,又会不会哭着啃着难以下咽的窝头?
卫淙越想越是烦躁,越想越是翻来覆去无法安睡。
外头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冷宫里没有被褥,会不会把季寒州冻坏了?
万一染了风寒,又没有宫人从旁侍奉,季寒州夜里口渴了,连口水都没有。
哪怕病死在冷宫里,都没人知道!
卫淙想到此处,霍然翻坐起来,他心里暗道,自己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心软了。
他只是很喜欢季寒州的身体,对季寒州这个人,只有欲,没有情。
如此一想,卫淙突然就想通了,迅速起身。
“来人!摆驾冷宫!”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将冷宫的破窗户吹得哐当哐当乱响。
冷风挟着雨水灌了进来,季寒州在睡梦中感到了冷意。
迷迷糊糊醒来后,发现蜡烛已经熄灭了,殿里黑灯瞎火。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去点蜡烛,然后走至窗前,试图把窗户关上,可怎么也关不上,没办法,这里太破了。
季寒州也没太在意,窗户关不上就关不上呗,这有啥的。
他记得论语里,还是诗经里,还是哪里……反正就是书里,有这么一句话,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他觉得大抵就是现在的场景了,并且暗暗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考验。
因为有句话又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而现在,季寒州要去接大任了,他随手摸过一个桃子,啃了一大口,
脆甜脆甜的桃子,让他无比满足地盘腿坐在床上摇头晃脑。
等啃完了桃子,他还得了一个很完整的桃核。
心想,明天磨一个小桃篮,然后挂在床头可以辟邪的。
才把桃核收了起来,外头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季寒州凑至房门一看,就见冷宫的门被人打开了,一群宫人冲了进来。
他心里一咯噔,暗想,坏了坏了,这只怕是要来杀他的!
好薄情寡义的卫淙!
明明都把他打入冷宫了,结果还要赐他死!
季寒州愁容满面,为可怜的自己默默挤出了一滴眼泪。
其实他可喜欢这里了,清净地方又大,院子里果树多,还能种点花花草草。
以后说不准还能养养鸡鸭。
结果才住了一个晚上,不,准确来说,才半个晚上,他就要跟这里说再见了。
天呐!
寒州!
你简直太可怜了!
来生就不要再当人了……不,人还是要当的,要不然投生成猪,那岂不是更悲惨?
他来生不要再生得这般好看了,就普普通通的样貌就行了。
最好是生在富贵人家,最好父母恩爱,最好还就他一个孩子!
季寒州已经在畅想,自己的来生,应该投生在什么样的人家了。
殿门就在此刻,从外破开。
哐当一声,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季寒州的心头。
他腿脚一软,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正好斜倚在了床边。
卫淙进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瘫倒在地的季寒州,脸色骤然大变。
几步冲了上去,把季寒州抱在怀里,摇着他的肩膀大喊:“季寒州!你怎么了?季寒州!”
季寒州还沉浸在,他来生应该怎么享受富贵生活的幻想中,眼睛闭着,身子还是软绵绵的。
“季寒州!季寒州!你说话!你不要吓唬朕!”
“太医!快去传太医来!”
“州州!你不要吓唬朕!你这是怎么了?州州!”
卫淙赶紧将人抱回了床上,攥着季寒州冰凉的手,急得眼睛都红了。
“州州,你醒醒!你告诉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州州!”
季寒州仍旧沉浸,充耳不闻。
“太医!太医!快去宣太医!要是救不回来季寒州!朕就摘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州州!!!”
卫淙发疯一样,大力摇晃着季寒州的肩膀,在他耳边怒吼。
季寒州总算是回过神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显得非常迷茫:“我这是……怎么了?我死了吗?”
“不许说死!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死!”卫淙赤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道,“是不是有人对你下毒了?还是有谁要害你?你告诉朕,朕要诛他满门!”
季寒州:“……”
要完,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
他刚刚是因为被踹门声吓到了,腿脚一软就跌倒了。
此刻又被卫淙可怕的样子吓到了,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能开口。
可怜的老太医,深更半夜冒雨前来。
在卫淙几乎杀人的目光中,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地跪下替季寒州把脉。
一刻。
两刻。
三刻。
这脉象十分平稳,看不出来有任何一丝异常。
老太医看了看卫淙几乎吃人的脸,又看了看床榻上,满脸迷茫的季寒州。
额头上冒出了更多冷汗。
“季大人这是怎么了?中毒了,还是如何了?”卫淙冷声逼问,“说!”
老太医颤颤巍巍地道:“回皇上,季大人他……他……他并无大碍,许是……许是受惊过度,适才晕倒了。”
卫淙:“……”
季寒州:“……”
“哦?原来如此啊!”卫淙的脸色铁青铁青的,阴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季寒州,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所有人出去守着,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等殿里的人才一散尽,卫淙就一把掐住了季寒州的脖颈,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解释么?”
季寒州被掐得脸色通红,哪里有什么可辩解的。
再说了,他又没说自己中毒了,明明是卫淙大惊小怪的。
怎么能怪得了他?
“孩子……孩子!”季寒州脑子一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皇上!稚子无辜!臣可以死,但希望皇上能放过臣肚子里的孩子!”
卫淙:“……”
季寒州扯着嗓子嗷嗷:“臣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上不要迁怒于臣腹中骨肉!”
“你确定,你肚子里有孩子?要不要朕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孩子?”
季寒州:“……”嘤。
“好啊,你这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小妇人!不是朕的亲生骨肉,朕不要!”
不过短短一瞬,卫淙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并且,他夹杂着怒火,一把将季寒州身上的衣服撕碎了。
“朕倒是要看看,这野种的命,究竟有多硬!”
说着,便翻身上榻,将季寒州翻了个身,死死掐着他的后颈,从背后。
季寒州的脸贴在了冰冷的墙面上,整个人像个大壁虎一样,被怼在了上面。
他模模糊糊地想,为什么卫淙要大张旗鼓地把他打入冷宫。
还要深更半夜冒雨来寻他。
难道这又是卫淙开发的新玩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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