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霖海没想到自己会被风千雪发现，他原本的打算只是偷偷看风千雪一眼便离开。
“风……风千雪……”一开口，钟霖海差点叫出“风将军”这个称呼。
然而他心知肚明，此时此刻再叫风千雪“风将军”只会令风千雪难堪。
风千雪看出钟霖海是临时改口，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在敌国皇帝后宫的笼子里，赤果着上半身，与敌国大将军单独相见，风千雪突然间觉得此情此景无比的滑稽。
“……你来这里做什么？”盯着脚下的地面，风千雪轻声问道。
比起夜霆骁，他与钟霖海过去打交道的次数更多，认识的时间也更久一些，所以他清楚钟霖海的为人，知道钟霖海不会是刻意来这里嘲笑他的。
“我……”钟霖海一时卡壳。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风千雪这个问题。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若是他这么说的话，他怕风千雪会误解他是来嘲讽挖苦落井下石的。
曾经，恭国与玄国并非像现在这般水火不容。
他们曾连同其他四国一起组成联合军，攻打野蛮的食人族。
那时候，恭国派出的将领是钟霖海，而玄国派出的将领则是风千雪。
彼时，风千雪还不是青龙将军，而是少将军，在联合军的将领之中，属风千雪年纪最小。
一开始的时候，其他几国的将领都没把风千雪放在眼里，结果几次攻打食人族都碰了钉子。
后来是风千雪重新拟定战术，以一人为诱饵，大破食人族。
而那个诱饵，就是风千雪自己。
风千雪的副将傅瑛本不同意风千雪孤身涉险，但风千雪却直言，在场所有将士中，没有人比他武功更高，而从外表来看他却是最弱的，所以他来做诱饵成功率最大。
那个时候的情景，钟霖海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风千雪以一己之力杀入食人族大本营，勇往直前，所向披靡，宛如战神降世。
那一战，他们大获全胜。
晚上，众人在营地里杀猪宰羊吃肉喝酒一起庆祝的时候，钟霖海第一次见到了风千雪摘掉面具后的模样。
那是一种超脱世俗的美，美得连同为男子的钟霖海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那时的风千雪有些喝醉了，篝火跳动的光芒照耀着他微微泛红的脸，弯成弦月的琉璃蓝瞳蒙上一层酒气，却仍像是会说话一般，闪烁着诱人的光辉。
后来想想，钟霖海觉得自己或许是被风千雪蛊惑了吧？
他竟借着酒劲问风千雪，“你要不要投靠我们恭国？有你在，一定能助恭国一统十国！”
当时风千雪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抛给了他一抹粲然的笑容。
对钟霖海而言，那次联合作战让他与风千雪成了朋友，至少他是把风千雪当成朋友的。
两人各自回国后，他还主动给风千雪写过信，风千雪也每一次都会给他回信。
就这样，两人书信往来不断。
后来，他得知风千雪成了新一任青龙将军。
再后来，恭国与玄国关系紧张，变成敌国。
钟霖海身为恭国大将军，也就不再与风千雪联系了。
绵阳城一役，他们恭国必胜。
只是钟霖海万万想不到，沦为败将的风千雪不是被招安归降，也不是被流放边疆，反而是成了夜霆骁的宠物。
目光情不自禁地被风千雪胸口的刺青吸引，钟霖海剑眉紧锁。
那个字，他认得。
是骁。
夜霆骁的骁。
不过那个骁字看上去并不清晰，因为上面遍布抓痕，有些抓痕的鲜血已经凝固，还有一些一看就是新伤。
察觉到钟霖海的视线，风千雪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握得紧紧的。
纵使钟霖海没有恶意，可在这种情况下与钟霖海面对面，还是让风千雪倍感难堪。
要知道他现在连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更别说是遮住这充满耻辱的宠物刺青了。
“你不该来这里……”
风千雪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该来这里。”
话音刚落，他看到钟霖海将外衫脱下来递进了黄金牢笼里。
不管这是钟霖海对他的同情还是施舍，这一刻，风千雪的内心还是产生了强烈的波动。
自从成为夜霆骁的宠物后，似乎钟霖海是第一个主动关心他的人。
“谢谢你……”
风千雪道谢，然而没等他接过这件衣服，只听刺啦一声，衣服被一道由内力化成的风刃撕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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